「我自一心向明月。」韓琦嘆道。
「我明白了。」韓琦霍然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我便搏上一搏，即刻下令李存忠率部前來。」
「節帥，那魏州，博州怎麼辦？全軍出擊，兩州空虛，宣武兵來了怎麼辦？」田承嗣的中軍護軍黃明失聲道。
「如何說？」
陳邦召嚇了一跳：「王爺，河中吳越豈肯甘休？」
「河中比代州等地要好得太多了。到時候你移駐河中，李存忠駐紮太原，可要比今日強大得多，有舍才有得，韓帥，關鍵是這一戰，我們必須贏。」
「沒什麼不可能的。」為了取信韓琦，這一次來出使的，赫然是洛陽長史，福王李忻的心腹裴矩。「王爺考慮的可不僅僅是現在，還有將來。」
「有幾分？」李忻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論斷還真是有趣啊。的確是有幾分，但究竟有幾分呢？這一次的大戰，李澤明明便將石壯的兩萬精銳擱在翼州，倘若他出手，石壯兩萬兵馬進入刑州，魏博又能翻得起什麼大浪呢？可他偏偏就不，抱定了坐山觀虎鬥的姿態，偏生我們還說不出什麼，因為這兩年來，他的確一直在與張仲戰鬥。」
「如果這一仗朝廷勝了，便連李澤也得俯首，區區河中吳越，算得了什麼？」李忻冷笑道：「到了那時候，有了韓琦牽制，李澤就算再跋扈，也算是有了一個強勁的對手，朝廷居於其間，反倒更容易平衡了。吳越這一次態度曖昧，竟然連口頭上的ｗwｗ•hetuboｏk.cｏｍ•ｃｏｍ支持也沒有，我派人向他索要一些錢糧，竟然也推三阻四，戰後，不收拾他收拾誰？」
「放心。」田承嗣冷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宣武朱溫，走不到魏州，博州來，他要是真想要這兩州之地的話，萬一我擊敗了朝廷軍隊，順勢直下洛陽，長安，他怎麼辦呢？」
韓琦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到了今日，我也不妨與裴長史明言，我之所作所為，都是高帥臨行之前特意吩咐的，高帥說過，李澤，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也，如果不能對他有所牽制，指不定最後徹底毀滅大唐的，就是這個人。但如果能將這匹千里駒納入規矩之內，他卻又必然是大唐的中興之臣。所以自高帥走後，韓某所作所為，無不是為了不讓李澤在北地一家獨大。」
陳邦召默默地點了點頭。李忻說得也不錯，一旦這一戰朝廷獲勝，昭義，魏博盡數歸入朝廷麾下，那區區河中也的確翻不起浪來了。而且河中距離長安極近，能夠掌控在手中，對朝廷自然也是有利的。
「要是李澤也動了呢？」
此時，相峙已經沒有了意義。
「我不信任朱溫。」福王李忻晃蕩著杯子里殷紅如血的美酒，看著陳邦召道：「所以只要朱溫一天沒有與田承嗣打起來，我們這裏便不動。」
韓琦沉默不語。
但此時，田承嗣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了，五月中旬，田承嗣所部于新野和*圖*書與牛輔仁，厲海所部，爆發了激戰。牛輔仁厲海連戰連敗，不得不退回衛州與薛崿合兵一處。
福王李忻率兵回援。留下陳邦召對潞州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你覺得李澤如何？」裴矩突然問道。
「想要迅速結束刑州之戰，我就必須要調動李存忠部，李部一動，代州等地，必然盡數歸於李澤了。」
陳邦召臉色凝重：「王爺的意思是，李澤其實也是心懷鬼胎？」
陳邦召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如今在這裏這樣耗著，朱溫雖然說承諾協助朝廷作戰，但其內心究竟是怎麼想的很難說，看起來便只能等著刑州那邊先分出勝負了。只要韓琦，薛平他們得手，然後轉而支援我們對潞州的攻擊，倒也是破局之策。」陳邦召想了想：「王爺，看起來還是必須要給韓琦一點壓力了。」
「那你說說，武威李澤對朝廷的忠心又有幾何？」李忻接著問道。
潞州兩軍相持，而在刑州，卻也是一個相持的局面，楊致和雖然得到了薛平的支援，但他前期受到的損失太大，現在也只能努力維持著刑州城及其周邊而已，好在薛平不顧臉面的與李澤鬧了一通，總算是帶了不少的糧食輜重進入到了刑州，算是勉強穩定住了局勢，佔據了平縣，任鄉的田平部，仍然佔據著絕對優勢，韓琦雖然出兵占令了南和，卻也只是與對手對峙，雙方都在努力地尋找著戰機，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得誰。
「這和圖書個不好說！」陳邦召笑道。
「鄉勇？」黃明張大了嘴巴，看著對方，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留守魏州，召集鄉勇，據城而守。」田承嗣道。
「可是，可是軍國大事，豈能如此猜度？」黃明結結巴巴地道。
將河中交給韓琦，等於是朝廷再造了一個大鎮，如此一來，李澤便不能一枝獨秀了，這也是平衡相制之道。反正現在韓琦與李澤的矛盾已是世人皆知了。
「這也是您讓朱輔仁厲海一直駐紮在新野的原因所在？」陳邦召道：「您是怕衛州有事？」
田承嗣笑道：「如今於我們而言，只有華山一條道，奮勇向前，擊敗朝廷軍隊，只要我們在潞州擊潰了福王主力，一切便將翻轉，福王統率的這支軍隊，已經是朝廷最後一點壓箱底的本錢了，只要沒有了，那他們就完蛋了。這是我們唯一的自救之道。只要我們做到了這一點，朱溫的主力必然會搶在我們前頭去攻擊洛陽，長安，我們才能贏得喘息之機，以後才有討價還價的本錢。所以這一次，我是傾力一青，不成功，便成仁。我要搶在刑州那裡分出勝負之前，無打垮福王，如此，韓琦便只能來救潞州，我們才能佔據絕對的主動。」
五月初，田承嗣孤獨一擲，率魏州，博州主力軍隊南下，直撲衛州，而此時，李存忠所部，還沒有走出河東，但出乎田承嗣所料的是，宣武的軍隊卻在此時加快了行軍的步伐，在他抵達昭義新野的時候，宣和*圖*書武軍隊勢如破竹一般，攻下了博州，繼而向魏州進逼。
「王爺這是在開玩笑嗎？」韓琦手握著福王李忻給他的密年，聲音卻是有些顫抖。「這怎麼可能？」
「請韓帥務必相信王爺。」裴矩加重了語氣道：「王爺對皇帝陛下的影響，比你想象的還要大得多。而且皇帝陛下也並不糊塗。」
「我已經往他哪裡派出了特使。」李忻道：「只要這一戰勝了，我便一力支持他將河中也納入他的管轄之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但這種平靜，隨著河東李存忠所部近兩萬主力離開代州，一路向著刑州而來，終於被打破了。可以想象，只要李存忠一到昭義，朝廷大軍必然會向刑州的田平所部發起猛攻，一旦刑州的魏博軍失敗，全局便立時被牽動。
「李澤那個時候，只怕正忙著去搶韓琦的地盤呢！」田承嗣冷笑著道。
「可就這樣耗著，十余萬大軍的消耗，也是一個極恐怖的事情呢！」陳邦召道。
「比起失敗，糧草的損耗算得了什麼。」李忻道：「李澤不去說他了，這一次，我倒是想看看朱溫究竟想做什麼？宣武軍隊到現在還像烏龜一般在路上爬，嘿嘿？當我是傻子嗎？」
昭義戰局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之間，朝廷氣勢洶洶大軍出擊，卻在兩軍對壘之時停了下來。宣武朱溫號稱要協助朝廷討伐叛逆，但到了五月，他們的軍隊在完成集結，慢吞吞地向著魏州博州進發。面對數面圍攻的田承嗣似乎https://m.hetubook.com.com從容不迫，穩坐魏州不動彈，倒似是在等著朱溫前來。
韓琦苦笑：「裴長史，恕我直言，高帥如果真這樣在遺折之中說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李澤便會知道了吧？這樣一來，說不定便會適得其反了。朝廷，現在就是一個大漏勺。」
「既是如此，明月自然也不會只照溝渠的。」裴矩點頭道：「韓帥，這樣一來，高帥與你的本意，豈不是與王爺不謀而和了嗎？北地，就讓給李澤便罷，此戰過後，你擁有河東大部，再加上河中，豈不比你現在更強？」
「所以邦召啊，我們輸不起啊！」李忻長嘆了一口氣。
李忻點了點頭：「你說朱溫對朝廷的忠心有幾分？」
裴矩臉上微微失色：「高帥在遺折之中為何不說明？」
「我小看李忻了。」魏州的田承嗣終於無法再穩坐釣魚台了。他不知道李忻有什麼辦法說服了韓琦傾巢而出，但如此一來，他已經處在極端的危險之下了。
「如果真是這樣，一直以來，朝廷倒是委屈你了。」裴矩感慨地道：「便連王爺也認為高帥走後，你韓琦有了據地自守的意思呢？」
這一次陳邦召遲疑了一下，道：「武威李澤，總還是有幾分的吧！」
「傳我命令，調動魏州，博州所有主力，直撲潞州。」田承嗣厲聲道。
「王爺擔心朱溫。」裴矩道。
「誰不是心懷鬼胎呢？」李忻嘆道：「如果朝廷強大，則他們自然忠心耿耿，朝廷羸弱，那也怨不得誰。」
「王爺為何在潞州遲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