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1章 集結

覃新明站得標槍一般,看著從側門進來的一個又一個扛著包裹的人,偌大的院子里,越來越多的人走了進來,然後和覃新明一樣,站得筆直。
覃新明微笑著轉身看著他,道:「蘇別駕,像這樣的士卒,在揚州,我們一共布置了六個,他們分佈在揚州的各個地方,現在,正在集結之中。整整三千人,將在十天之內,彙集到揚州。同時,此刻還有整整兩千人,正通過水路往揚州聚集,他們來自平盧左驍衛。」
「昭武副尉,秦岑!」
「遵命!」
「揚州城中,彙集在此處的一共是五百人,都由你統帶,現在由你點名!」覃新明將手裡的單子交給了葛彩。
走出這條偏僻窮困的巷子的時候,扛著這樣包裹的已經變成了十好幾個。
蘇葆獃獃地看著覃新明:「覃掌柜,那你是?」
他連作了幾個深呼吸,這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一俯身,從床下將包裹拉了出來,往肩上一扛,推開大門,便向外走去。
大冷的天兒里,劉元卻是只穿了一件補丁摞補丁的單衣,肩上卻扛著兩袋鹽巴,二百來斤的重量摞在肩在,他卻似乎沒有什麼感覺,腳步輕快地從馬車邊上一路扛到船邊,沿著跳板上了船,將兩袋鹽整齊地碼好垛,走上船頭,從一個將自己裹得跟個圓球似的坐在小桌後面的賬房先生哪裡領了兩根竹籤子,三步並作兩步地又下了跳板。
「葛彩,別打我主意,我倆和-圖-書不合適!」劉元卟哧咬了一口,滿嘴冒油。
這屋子裡潮濕得很,幾乎每隔那麼七八上十天,劉元都會把這些傢伙拖出來細細地保養一遍,始終讓他們處在最好的狀態當中。
大家彙集到了一齊,彼此會心一笑,然後大踏步向前走去。
劉元呼地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秦疤子向前一步:「到!」
「這些人便是你們為揚州準備的嗎?不知由誰來統領?」蘇葆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劉元從繩子上數了五文錢,從胖女人手裡接過一個煎餅,胖女人遞給他的時候,卻又是閃電般的往裡頭塞了一片大大的肥肉。
滿臉麻子腰大膀圓的葛彩,聽到了哨音,滿臉的麻子在這一刻,似乎都在熠熠發亮,從爐子下頭拖出了一個大包裹扛在了肩上,邁開大步便行。
碼頭邊上,有一個做煎餅的攤子,小老闆是一個腰大膀圓,滿臉麻子,不比劉元瘦多少的女子,手指頭根杵子一般,但卻靈活無比,一團粘稠的雜麵在薄薄的石板之上一滾,片刻之後,一張薄薄的雜麵皮子便成了形,在往裡面裹一些疏菜肉食之類的。當然,碼頭上的工人們大都是吃不起好肉的,更多的都是動物內臟,不過胖女人洗得乾淨,味道也做得好,更重要的是,夾的這些東西多,所以在碼頭這一片,是極受歡迎的。五文錢一個,一天下來,比扛包的這些大男人們掙得多多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擦乾淨了身上的水漬,將自己重重地扔到了床上,躺了一會兒,又爬了起來,從床底之下拖了一個大包袱出來,小心翼翼的要開,裡頭,赫然是一套鐵甲,以及一柄橫刀,一支弩機,還有十余根弩箭。
繼續向前走,一家鐵匠鋪子里的大師傅,丟下了手裡的大鎚,從角落的雜物里翻出一個包裹,往肩上一扛,走出了鋪子。
同樣與劉元一齊扛包的大約有十幾個人,幾輛馬車的鹽巴袋子很快就全都被裝到了船上,劉元手裡也多了大約二十根竹籤子,在圓球賬房裡領了大約兩百文錢,用一根繩子串了,往肩上一搭,就大搖大擺地往回走。
「昭武副尉,劉元!」
那種有些奇特的哨音,在正街上也在時有時無的吹響著。隨著哨音,正端著菜盤子上菜的小二把手裡的碗碟往桌上一放,在掌柜瞠目結舌之餘大聲喝斥聲中,小二從櫃檯裏面扯出了一個包裹,往肩上一扛,大步走了飯店。
哨音真的響起來了。
捕快馬清向前一步,大聲道:「到!」
一家棺材鋪子里,老闆和夥計從一口棺材里翻出兩個包裹,走出了棺材店。
碼頭之上,哨音在響著。
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逼仄的巷道里開著一個個的小門,巷道之中污水橫流,家家戶戶雞犬之聲相聞。劉元晃著膀子從巷道之中走過,不時有人大聲地與他打著招呼和*圖*書
一個稅吏正在一艘商船之上核查著貨物,聽到哨音之後,扔下了手裡的稅薄子,一轉身便上了岸,走到稅房之中,拖出了一個包裹,扛在肩上,頭也不回的離去。
迷迷瞪瞪之中,耳邊突然響起了熟悉的哨音,劉元霍地睜開了眼睛,哨音聲卻又消失了,這兩年裡,這樣的哨音曾經無數次在耳邊響起,但每每清醒過來,卻發現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他苦笑了一聲,還是一場夢。
他們走上了寬闊的大道,走在了揚州的正街上。
「我為揚州第一營營官,你們三人,為第一營隊正,現在,由你們三人各自點名本隊士卒!」葛彩將手裡的單子給三人一人一張。
覃新明微微一笑:「他們的將軍此刻正在來的路上,蘇別駕,到揚州來的五千將士,都是義興社成員,他們為了李相,可以百死而無一悔。有他們在,揚州無虞!」
葛彩接過單子,眼神掃過劉元,一絲笑意一閃而過。
沒走多遠,巷子中殺豬的秦疤子走了出來,肩上扛著一個與劉元一模一樣的包裹,兩人會面,都是一愣怔,然後卻都笑了起來。彼此伸出拳頭,上下中連碰了三下,並肩向外走去。
關鍵是,裡頭的許多人,他都是認識的,比方說那個在碼頭上賣煎餅的胖婦人葛彩,比方說那個在碼頭之上負責治安的馬清,當然,還有那個喜歡把錢掛在身上叮噹作響的劉元。還有那個店小二,自己經常去那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店裡吃飯,上菜的小二,就是眼前的這些人。
這些人都有著一個目標,那就是在揚州城中心的盛隆錢莊。
劉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奶奶的,這個女人,居然是昭武校尉,比自己還高了一級。
覃新明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此人是楊州知州梅玖的心腹,也是揚州負責軍事的別駕蘇葆,目瞪口呆地看著越來越多的人。
走回到自己的小屋裡,將自己脫得只剩了一條短褲,提了一桶清水出來,從頭上嘩拉一聲澆了下來,然後就這樣濕淋淋的走回到屋子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哨音又響了起來。
「到!」劉元覺得有些牙疼,向前跨了一步。
「振威校尉,馬清!」
碼頭上平日里最討人厭的一個捕快,走到平時休息的小木房子之中,扛出了一個包裹,大步離去。
胖女人葛彩啪地出列,大聲道:「葛彩,到!」
正推著小車販賣著山貨的貨郎,從小車的底部翻出了一個包裹,往肩上一扛,小車也不要了,大步向前走去。
主要是他來了這后,一般的小混混,都不敢來這地兒撒野了。
胖女人葛彩眼皮兒一翻,已是從灶火邊上抽出了一根火鉗子,剛剛掄起來,劉元已是跑得老遠了,身上的銅錢相撞,叮噹作響。
他在這裏人緣不錯。
他們認識很久了,但彼此卻都不知道,原來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出了碼頭,穿過了寬闊的大街,便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與剛剛經過www.hetubook.com.com的堂皇亮麗的大街道,高大寬敞的房子相比,這小巷子,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一艘正緩緩離岸的畫航之上,船頭上正用力撐著撐桿的水手,俯身扳開了腳下的一塊船板,從裏面拖出一個包裹扛在肩上,然後將撐桿往水裡一插,就這樣一盪,如同一隻大鳥一般便從畫舫之上跳落到了碼頭之上,然後在畫舫上的人目瞪口呆之中,揚長而去。
那時候的他,從來沒有發現這些人的異常,但此刻,這些人彷彿全都變了樣,往哪裡一站,一股鐵血的意味,便自然而然地從這些人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重新認識一下,大唐內衛覃新明,不過蘇別駕,我不會打仗,我當真只會打算盤做生意做帳。」覃新明笑著道。
時刻準備著!
劉元在心裏默念了幾句,將保養好的傢伙什細細地包裹好了,又重新塞到床板底下,閉目養起神兒來。
覃新明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跨了一步,從身上摸出一張單子,大聲道:「大唐內衛,昭武校尉葛彩。」
蘇葆已經有些獃滯了。
他們都是一些熟悉的陌生人。
不是夢,是真的!
這裏的治安不錯,光天化日之下,基本上還是沒有人搶劫的,當然,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有人打劫他這種明晃晃的將錢串子掛在身上的人,但這些搶劫的,無一例外的被劉元打成了豬頭之後,在這一片兒,就再也沒有人惹他了。
他是軍人出身,此刻自然也能看出來,聚集在這裏的人的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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