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1章 長安事(4)

朱友裕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然後又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與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啊,秦貴與自己也是老熟人,怎麼這副表情?
自己的老子就是一條色中餓狼,進了長安,做了皇帝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朱友裕自己便搜羅了不少美女給送到了這裏。
幕簾之後傳來一聲尖叫,穿上了衣裳的代淑從後面撲了出來,一把拉住朱友裕:「你說是什麼,我父親怎麼啦?」
朱友裕有些奇怪,以前秦貴並不這樣啊,今天怎麼這麼詭異?
「兄弟們辛苦了。」朱友裕笑著從懷裡摸出一把金豆子,塞到為首的一人手中。
朱友裕哈哈一笑,解下腰刀,扔給了軍官。
朱友裕向前走去。
朱友裕直楞楞地看著春枝半晌,猛然抬頭的,看向緊閉的房門,有些艱難地向前邁出了一步,又邁步了一步。
推門而入,繞過影壁,眼前便豁然開郎起來,一眼便看到了朱溫身邊的太監總管秦貴。此公正抄著手背著一根大柱子,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而在兩邊的迴廊之上,好幾個太監和宮女,亦都垂手而立。
那個剛剛躲在柱子之後的身影頓時便僵在了哪裡。剛剛她本來躲在柱子的一側,朱友裕要去偏廂,恰恰要經過她躲的那一側,她只能隨著朱友裕的動作來移動自己的身子,免得讓朱友裕看到了自己。
「殿下,那您自己進去吧,我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攪陛下的雅興,上m.hetubook.com.com一次盧老二……」軍官臉上懼色。
「行了,我自己進去!」朱友裕邁開步子向前。
朱友裕畢竟是千軍萬馬之中殺進殺出的悍將,被他直不楞登地瞪視著,秦貴頓時汗出如漿。
朱友裕的目光緩緩地移到了秦貴的臉上,兩隻眼睛在這一瞬間,已是變得通紅,秦貴只是看了一眼,已是全身戰慄不已。
「天還能塌下來啊?」秦貴幹咳了一聲,道:「明天,明天再說吧!」
而在雕花大屏之後那張碩大的有些出奇的大床之上,他的父皇,他的老子,大樑的皇帝朱溫,正慢吞吞地拖過榻上的被子,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給我跪下!」一聲大吼,朱友裕身子一震,多年的積威之下,他兩腿一軟,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
朱友裕霍然抬頭,眼前的面龐是那樣的熟悉,過去,這是一張讓自己敬佩,敬愛的面容,可現在,卻顯得那樣的猙獰,那樣的可怕。
朱友裕冷笑著,看著那雪亮的刀光迎面而來。身子只是微微一側,刀光已是擦身而過,立掌如刀,劈在了朱溫的肩膀之上,噹啷一聲,刀應聲墜地。
「殿下!」延福宮門口,八名帶刀侍衛分立左右,見到朱友裕,拱手行了一禮。
朱友裕嗬嗬笑道:「別裝樣子,我知道你們來路少,不像外頭的那些,光憑陛下賞賜能有幾個錢?身位陛下親衛,可不能寒酸了。」
「這是規https://m•hetubook•com•com矩嘛,與你有什麼關係!」朱友裕扔下一句話,轉身大步而去。
「殿下,今日著實有些不便!」硬著頭皮,秦貴有些祈求地看著朱友裕。
「殿下,您不能進去啊!」身後,傳來了秦貴一邊咳漱一邊的喊叫之聲。
「沒辦法,軍情緊急,便是不高興,也只能來一趟。」朱友裕一攤手,無奈地道。
「殿下,這個?」軍官有些為難地指了指朱友裕腰間的佩刀。
「滾開!」伸手按在了秦貴的肩膀之上,只是稍稍發力,秦貴已是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要不在勤政殿議事,朱溫肯定就在這裏。
「那就多謝殿下了!」軍官笑著:「怎麼這麼晚了還來見陛下?這個時間,陛下可是最不喜歡有人打擾的。」
秦貴臉上的汗一滴滴地掉落了下來,卻仍然橫身擋在朱友裕面前。
卟嗵一聲,春枝跪了下來,五體投地。
「秦總管!」朱友裕大步走過去,壓低聲音叫了一句。
「這怎麼好意思?」為首的軍官笑著推辭道:「每次見到殿下,都給賞賜!」
可是朱友裕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春枝。
「難怪,難怪!」他喃喃地道:「難怪老三敢在荊南派兵偷襲代帥的後方,難怪你要毀了袞海軍,難怪你要毀了我最大的臂助。」
「秦總管,你搞什麼鬼門堂,以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他反問道:「軍情如火,半點www.hetubook.com.com時間也耽誤不得,你阻止我去見父皇,是個什麼意思?」
「大胆!放肆!」朱溫一撐床榻坐了起來。
足嗵一聲,朱友裕當胸一腳,將秦貴踹的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兒,不等他爬起來,朱友裕已是走到了門前,緩緩地伸出手,推開了大門。
進了內宮之後,朱友裕熟門熟路地便直奔延壽宮。
「反了,反了!」朱溫狂怒,一返身,卻是從枕下抽出了一柄刀。他是武將出身,即便是當了皇帝,這個習慣卻也是改不了,枕下總是放著一柄刀。「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了你!」
「你去替我回稟一聲,就說我有緊急軍情求見!」朱友裕道。
本來偷自家媳婦被兒子抓了現場,縱然朱溫臉皮再厚也有些掛不住,但朱友裕痛罵其為禽獸,卻是讓他勃然大怒。
朱友裕後退了一步,嘴唇哆嗦著看著兩人。
「滾開!」朱友裕一腳便將代淑給踹成了滾地葫蘆。
「秦總管,你怎麼啦?」朱友裕奇怪地問道。
因為春枝是他妻子的貼身大丫環。
「這個時候誰敢去打擾陛下。」秦貴身子有些僵硬,聲音也有些發抖:「殿下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習慣,不如明天再來吧?」
「春枝?」朱友裕脫口叫了一聲。
朱友裕沒有動,他只是盯著床榻之上的朱溫,一字一頓地道:「父皇,她是我的妻子啊,你,你都不肯放過嗎?你,你如此行為,與禽獸何異?」
那是一個抱著衣服的女人,那是m•hetubook•com•com他的元配正室,他的王妃,代超的嫡親女兒代淑。
腿突然一緊,卻是被秦貴從後面抱住了小腿。
秦貴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向前一步,臉上的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大殿下,您,您怎麼過來了?」
秦貴一睜眼睛,看到朱友裕,卻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兩眼看著朱友裕,如同看到了鬼一般。
朱友裕的眼睛立時眯逢了起來,死死地看著對方。
這裡是朱溫的溫柔鄉。
「殿下勿怪!」軍官臉上慚色,卻仍然是接過腰刀,遞給了身後的一名侍衛。
「我說五叔為什麼會支持老三,是你授意的是不是?沒有你的授意,老三如何能從一無所有,到現在風生水起,原來你早就想弄死我了是不是?你也早就想弄死代帥了是不是?」
「你放得什麼屁?」朱溫勃然大怒,「給我跪下。」
「朕是皇帝。」朱溫拖著龐大的身軀赤條條下了床榻,站在朱友裕的面前:「這天下是老子的,連你的命也是老子給的,一個女人而已!」
「殿下!」秦貴一閃身,又攔在了朱友裕的跟前。
「殿下,您不能進去!」秦貴的聲音之中,已是帶上了哭音。
可是她忘了,朱友裕是沙場大將,你不動還好,他只當你是一個柱子,一根石頭,對他沒有什麼威脅,他自然也懶得理會,可是這一動,立即便吸引了朱友裕的注意,馬上就轉過頭去。這是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之上養成的習慣,如果沒有和_圖_書這樣的警覺性,朱友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朱友裕轉身向著一邊的偏廂而去,剛剛跨出一步,眼角卻有一個人影一閃,他一愣怔,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熟悉,猛然轉頭,一張熟悉的臉孔頓時定格在了他的眼中。
朱友裕沉下臉來:「秦總管,我剛剛說了十萬火急的軍情,片刻也耽誤不得。」
可是男人的驕傲,自尊卻讓他仍是掘強地昂起頭來:「她是你的兒媳婦兒,她是你結拜兄弟的親女兒,你怎麼也下得去手?」
對方畢竟是皇帝身邊的大總管,雖然心中不快,朱友裕卻仍是點了點頭,「那好,我去偏殿等候,茶也不用了,你就在這裏候著,父皇什麼時候方便了,你什麼時候去叫我!」
朱友裕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突然飛起一腳,踹飛了面前的雕花大屏,一聲驚呼,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朱友裕的面前。
朱友裕點了點頭,軍官所說的盧老二,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便因為不小心衝撞了皇帝的雅興,當場便被一刀確成了兩段。
朱友裕從地上一躍而起:「你早就想毀了我了是不是?你早就想讓老三上位了是不是?」
「行行行,好好好!」秦貴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大殿下,今天陛下確實有所不便,要不,您去偏殿,老奴為您奉茶,您稍待片刻可好?」朱友裕盯著秦貴,憑著直覺,他能感到這位大總管今天很是有些反常。
代淑後退了兩步,突然一個轉身,躲到了大床之後的幕簾之中。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