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們這一行的人，心思都是極其敏銳的。

公孫長明挾了一塊豬耳朵，放在嘴裏一邊咀嚼著，一邊笑道：「江國喬裝打扮跑到武邑，的確是在籌劃另外一件事情。他們要把小皇帝弄走！」

「現在你就是騎上馬，一天也難得將武邑跑完羅！」公孫長明將一砣黑乎乎的玩意兒夾到了燕四的面前：「來嘗嘗，這是真正的好東西，從遼東送回來的。」

公孫長明一笑：「給了就是給了，這點小錢，倒也不在乎。你說得也不錯，多付一點錢，或許便能更多一份把握。」

「你從頭到尾都參与了這件事，是內衛之中知道真相的少數幾個人之一。要知道，參与這件事情的人雖然很多，但真正知道內幕的卻沒有幾個。」公孫長明道。

「鎮州內衛拿不出來這麼多錢！」

公孫長明道：「就是如此。所以一年前，當向蘭吵著鬧著要別宮之內的警衛權的時候，我們一邊假裝著不情願，一邊還是不得不移交給了她，與此同時，調走了李泌等一系列的關鍵人物，也是在為這件事情做準備。」

「這跟放跑小皇帝有什麼關係？」燕四仍然沒有想明白。

燕四莫名其妙，這何來恭喜一說？

「這麼說來，向蘭哪裡已經決定展開行動了？」慢慢地品著酒，公孫長明問道。

「卑職明白了。這件事情之後，卑職就沒有了。李相在鎮州遇刺，我添為鎮州的內衛指揮使，自然是為此和*圖*書負最大的責任，即便是被送上刑場，卑職也不會多發一言的。」燕四慨然道。

「此事過後，你，李泗，將會被調任營州，擔任營州的內衛指揮使！」公孫長明道：「遼東新復，因為那裡的特殊的情況，匪患必然是接下最為嚴重的問題，我們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人去哪裡統籌指揮。不過從富庶的鎮州到苦寒的營州，你願意嗎？」

「這是啥？」看著貌不驚人的這東西，燕四有些疑惑。

「卑職願意！」燕四大聲道。得知自己將被賜姓為李，一時之間心潮澎湃，別說是去營州了，便是去高麗又如何？

「老皇帝死了，李相遭遇到了一場精心策劃的暗殺，而小皇帝，卻跑了，跑到南方去豎旗子去羅！」公孫長明的眼裡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你想想，這裏頭的勾當，是不是很容易做成一片大文章？」

小心地吃著這寶貴的食材，他卻沒有多問。該他知道的，公孫長明總是會讓他知道的，不該他知道的，想也別想，更別說問了。

「與以往大不一樣！」燕四實話實說：「就是感到精氣神兒更上了一層樓了。」

「回去安排一下吧，先讓家人孩子過去。」公孫長明笑道。

「只請朝廷能善待我妻兒！」燕四垂下了頭，顫聲道。

「叮」的一聲，兩人手中杯子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燕四連連點頭：「公孫先生，可是小皇帝如果跑到了和*圖*書南方，南方就有了一面旗幟了，南方勢力現在可不小，他們糾結在一起，麻煩也很大啊！」

「你以為該付這筆錢嗎？」公孫長明笑問道。

「松露！」公孫長明道：「聽說過沒有？真正的好東西，一般人是絕對吃不起這玩意兒的，其實就是我，要不是有人送，讓我自己去買，我也絕不會去買的。」

「那是你的看法，天下人不見得也是這種看法！」公孫長明道：「即便是在北地，那些衷心擁護李相的百姓，如果認為是李相做了這些事，嘴上縱然不說，心裏不見得沒有想法。所以我們嘛，做事就要做得更完美一些，像這樣的爭取人心的事情，自然要不遺餘力的去爭取，要讓天下人認為，李相如果不做皇帝這個位子，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到時候鎮州必然會出現一場震驚天下的大事。」公孫長明道：「老皇帝死了，我們需要給人一個交待啊！要不然，怎就早不死，晚不死，就在這個時候死了呢？怎麼才能洗脫這件事是李相做的呢？」

甚至有人說，公孫長明才是真正的內衛統領。

「卑職以來，一來是因為遼東張仲武的覆滅，北地最後一個威脅被徹底掃除，二來，大概是因為李相好事將近吧！」燕四笑道。

「這你放心，接下來總部會撥給你們的。」公孫長明道。

「本來就不是李相做的！」燕四道。

「李泗？」燕四身子一顫和圖書，被賜姓為李，這是密營之中所有人的最終奮鬥目標，可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幾個人達成了這一目標。

燕四沒有想到公孫長明召見他的地方，居然是在家裡。

「原來調走李少卿等人，也是為這件事做鋪墊！」燕四感慨地道：「記得當時屬下還上過文書，反對這件事情呢，現在看起來，我真是見識淺薄了。」

自己，這就完成了？

「知道我為什麼今天要請你在家裡吃這一頓飯嗎？」公孫長明替燕四倒了一杯酒，笑看著他。

「你以為是何原因？」

「向氏的絕大部分佈置，我們都是清楚的。但這樣的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卑職認為，從李相的安全形度來講，這五萬銀元該付，更何況，以後我們如果想要拿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燕四嘿嘿地笑著。

「卑職明白了。」燕四點頭道。

「這一次回來，感覺如何？」

公孫長明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的是，向蘭是要以謀害老皇帝，讓老皇帝之死勾引李相回到武邑，回到鎮州的是不是？」

公孫長明看了對方半晌，緩緩點頭道：「不錯，你對李相，果然是忠心耿耿。」

燕四有些不安。

「還有一些映象！」燕四點頭道：「似乎只有一條直街，從頭走到尾，也用不了半個時辰。」

「燕四死了，李泗卻會重生。」公孫長明道。

燕四目光閃動，半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們可以告訴世人和圖書，小皇帝為了刺殺李相，不惜與向蘭相勾結，謀害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只不過最後李相福大命大，僥倖脫過了這一場刺殺。」

身材健壯，屁股特別大的公孫夫人端上了最後一個菜以及一壺溫好的酒，輕輕地關上門退出房間，燕四仍然有些誠惶誠恐。

「說起來，我們兩個人，都算是真正看著武邑是怎麼從一個小小的縣城，變成如今北方最大的城市，變成了整個大唐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的。」公孫長明感慨地道：「還記得武邑當年的模樣嗎？」

公孫長明在內衛之中地位特殊，雖然沒有在內衛之中擔任任何一個職務，但卻可以直接指揮命令任何一級內衛人員。

「不是你見識淺薄，而是在你的位置之上，當時就只能知道這麼多！」公孫長明笑道。「現在你該明白，一個活著的，跑了的小皇帝，對我們來說，更加的合適。他要是不跑，還呆在武邑，我們還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了？廢了還是殺了？都不合適啊！把老皇帝之死，栽在他的頭上，也有些勉為其難啊！他這一跑，豈不是全都解決了！」

這就有些受寵若驚了。

「再就是，江國在這個關頭離開了鎮州，這不尋常！屬下私下裡認為，他們除了刺殺李相之外，應當還有其它的圖謀。」燕四道。「而且這兩條線，似乎是並沒有交織的，至少向杞就完全不清楚這方面的情況。」

「相比起把小皇帝的名聲徹底弄臭和圖書，這些麻煩，都不是麻煩！」公孫長明道：「你以為在武力之上，南方真能與我們相抗衡嗎？當年我們辛辛苦苦地把皇帝從長安弄到武邑，現在他們的任務已經徹底結束了，但請神容易送神來呢，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把這尊瘟神乾淨利落地送走。徹底掃清李相登上皇位的最後障礙。嘿嘿，一個謀害大唐太上皇，刺殺大唐宰相的小皇帝，還能有多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呢？即便有，也只能是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拿來用一用，而這些人，反正也是我們要消滅的。我們需要的是最基層的那些人的心。」

公孫長明大笑：「說得不錯，來，為繁盛武邑，我們幹上一杯。」

燕四吃了一驚：「這怎麼可以？」

燕四盯著公孫長明半晌，才道：「先生，請恕卑職愚昧，想不通這裏頭的關節。」

「是！」

「這當然可以！」公孫長明微笑著道：「正中我們下懷。」

燕四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手有些顫抖，好半晌，才將面前的酒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是的！」放下筷子，燕四道：「向杞這一次要五萬銀元，條件是交出在鎮州所有的他們的人的布署狀況。」

「你想多了！」公孫長明卻是又替他倒了一杯酒，道：「我要真殺了你這樣的人，回頭李相非收拾我不可。放心吧，燕四要為此擔責，為些被處死，因為做戲要做全套，不能讓人垢病。但是你不會死。恭喜你！」

燕四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