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煉劫飛天
第六百二十九章 人

「昔年你師太元的尊號是『先天太極玉清神母元后』,你莫墜了她的威名。」
但這個大前提是,女媧支持他復活宿鈞作為餌食,助任鴻踏出最後一步。
保全其中一人,以期成就一位教主?
「這丫頭……」
「那麼在兄長的推演中,他們二者可以共存嗎?」
要是任鴻苦苦執著于追回宿鈞,反而不利於他安心修行。
第三個量劫,人族沒有誕生大羅天尊。
第三個無量劫,大燧再度消亡。
媧皇打起精神,規矩徐徐轉動,一劃天圓,一作地方。
又是一個無量劫,有巢氏隕,燧火傳給神農氏。
玉清道統每一量劫的布局,就是為培養大羅和教主。
「但是,我期待著奇迹。正如同我們期待著人族誕生教主一樣。或許他們兩個,能在我預見的無數種可能性之外,尋找到一條全新的道路。」
「是。」
人間洪水退去,大禹圓滿第二次神仙殺劫,將眾多水妖冊封為江河之神,將四海龍族歸入洞陰大帝名下,成就天庭水君之尊。
當然,面對任鴻的到來,媧皇一如既往不見客。
平心而論,她對鴻鈞二人沒有太多感情。僅有的情分,也是看在自己兄長的情面。
看到長子的死,女媧難以遮掩臉上的悲哀。
美麗的女神走在荒涼的大地,最終停留在一條黃河畔。她收集泥土和河水,創造了最初的人族。
圓環之中閃爍燦燦星空,地方之內浮現浩土河山。
但任鴻行事更有章法,自然不會為了宿鈞而白白犧牲自己。他早有準備。
「丫頭,雙子劫是不能共存的。這是無數次量劫留下來的經驗。或許在你眼中,他二人情誼深厚。但在我們眼中,比當年為彼此捨命,彼此護持證道無數量劫的倏忽,這二人的情分太淺薄了。」
看到女媧動容,伏羲繼續道:「記得老太虛永眠前說過,我們這些人之所以能不斷從永眠中蘇醒,依靠得就是不滅的執念。」
神農有著和大燧相似的面孔,是女媧對長子的追念。他隨著兩位祖神走過三個無量劫紀,燧火又到了軒轅手中。
「妹妹,我們走過了無數個無量劫,接下來還要繼續走過數不盡的無量劫。難道,你還認為我們創造人族,僅僅是為自我滿足,為了尋找同類陪伴我們?」
悠悠數百載,大夏幾經興衰,又有商湯出,再開玄鳥大商,尊截教為國教。
泰一神帝的執念是古神,他不希望古神們化作猶如自己一般的混沌生靈,在無量劫之下苟延。
任鴻二話不說,再度趕赴媧皇宮求借法寶。
作為一個走過無數量劫,甚至度過一次次無量劫的女神。媧皇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兄長伏羲。
而要是自己插手,真把宿鈞弄回來,那麼付出的代價太大。也正如元始天尊所言,成就一對無法度過無量量劫的大羅仙,這樣真的好嗎?
第二個無量劫,有過前面一次的經驗。m.hetubook.com.com媧皇、羲皇在培養大羅天尊的同時,積極準備迎戰無量浩劫。
當年她和伏羲寄以厚望的長子,為人族帶領光明的燧皇。哪怕聖火在一次次無量劫中輾轉,可最終只延續了五個無量劫。眼下燧皇遺留的痕迹,只剩農皇手中的一團燧火。
第一個無量劫,她會傷感人族兒女的死亡。
雖然媧皇瞧不上元始天尊,但不得不承認,元始天尊對徒弟的確好。
借給任鴻修改天道法則,製造一個任鴻和宿鈞同存的世界,至少需要幾百年。而這段時間內媧皇失去規矩神器。不久之後和元始天尊清算,無疑少了一張底牌。
青玄和靈壽子的機緣,便是神霄九天以及清微大教。
「哪怕不是教主,不能陪同我們永恆。但是,他們的意志隨著人族延續。」
但數十個無量劫后,她已經徹底麻木。
彼時,無當聖母乘香車而來。
「任鴻是有望證道的。」
第五個量劫,沒有。
如今元始天尊扶持任鴻,給予女媧一線希望。
大燧隕落,弇茲憑藉燧火活到了下一個無量劫。
女媧的指甲掐入肉里。
第三個無量劫的末年,弇茲知道壽數不久,將燧火傳承給有巢氏。
「他要復活宿鈞,你便幫他一次。順了他的心意吧。」
門口,任鴻低聲道。
說著,任鴻直接跪下,求媧皇留下宿鈞一線生機。
「如果……如果任鴻能成為教主。他是兄長的血脈,與我二人同族,是真正的同類。」
燧人、弇茲、神農、軒轅……
「侄兒此來,只為求取天道神器,修正天地法則,還望姑母容許。」
「妹妹,你我的執念早就不在是尋找同族。」
元始天尊歷經無量量劫,使用過的尊稱有「天寶大道君」、「洞真教主」、「浮黎天王」、「玉清大天尊」、「元始真人」、「玉虛天尊」、「清微至聖」等等。
目送一代代人族大羅的死亡,不論她如何拯救,一次次陷入永眠。到頭來真正陪伴她的,只有伏羲大帝一人。
想了下,紀清媛小心翼翼問:「老師,師兄一心復活他的兄弟。不知您……」
東崑崙,元始天尊閱讀任鴻送來的帝旨。
任鴻或許會成為教主,但一位仙道教主跟他們何干?無非又是一個太上教主。
「而且,當年我為你度大羅仙氣,也總要幫他一把,才能了斷姻緣,這才公平。」
這一點,她比伏羲感觸更勝。
大羅仙尊地位尊崇,能度過一次又一次的量劫。可面對那最終的劫難,卻猶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道果破滅,徹底消弭于劫數中。
也正是藉助造人,她參悟造化之理,成就大羅道果。
按照元始天尊的計劃,無疑是成就任鴻自己。門外二人眼下的努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就這樣,一個個無量劫的傳承,燧火通過一位位人族聖皇www.hetubook.com.com的傳承,最終在上個無量劫紀又到了一個被冠以「神農」的大羅聖皇手中。
這樣好嗎?
沒錯,單純從理性,從利益的角度看。讓任鴻宿鈞的其中一人證道,總比二人彼此拖累強。
「我讓菡萏統率花仙,收集天下有情人的淚水,再配合萬花情緣煉製一道情根。雖不如我自身的情根,但至少不會再落入合道窘境。」
「母神執念深重,期望我們能隨她走過一個又一個無量劫。但我支撐不下去了。接下來,就靠你了。」
「但……但此事已成師兄的執念。倘若不復活宿鈞,他又如何能安心修行?」
紀清媛更清楚。宿鈞給了任鴻一命,以任鴻的性格,他目前萬萬不會向自己示愛。恐怕,他如今滿腦子想著如何復活他的半身。
第三個無量劫,她會嘗試復活人族大羅。
「再者,他倆才認識幾年?他倆修行加起來,都不超過一萬年。」
在第五個劫紀,大燧自知大限將至,不欲兩位教主再為他拚命。於是,他將一團火種傳給弇茲氏。
「太元浮黎天後?這封號倒是不錯。」
宮內,媧皇玉指劃過木椅,陷入沉思。
什麼人族、什麼宿鈞,對她而言都只是永恆生命中的過客。
弟子使用他的尊號,無疑是對弟子們的最大認可,也是玉清四大道宮法脈的來源。
元始天尊大從心底里,就不看好雙子劫的共存。
幻境仍在繼續。
「浮黎」二字,目前唯獨任鴻用得最多。
「那是——」
是啊,人族傳承的一個個古皇名諱,不就是兄妹二人對那些子女們的追念嗎?
「你又如何保證,任鴻復活宿鈞之後,在一個個量劫中二人不會產生矛盾,不會彼此爭鬥?」
但讓兩個無辜孩子捲入教主們的算計,她總有些不忍。
紀清媛見天尊恩典,也不好多言。
紀清媛明白,元始天尊這般看重自己。並非自己修為多高深,也不是師徒二人情分多麼深厚。而是天尊從自己身上看到了太元聖母,希望自己和師兄了卻他的遺憾。
經過元始天尊修改,紀清媛這一劫的神號為「太元浮黎玉清靈元天後」。
好端端,你又出來作甚?
「妹妹,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麼執著于每一個無量劫造人嗎?」
他們的執念在人族,只要人族長久,人族不斷延續下去,那就夠了。
宮內,媧皇手中把玩天地規矩,冷冷看向崑崙方向。
因為在這個種族,女媧送葬了不知多少的兒女。
有巢、驪連、神農、軒轅……
這指的是南極帝君靈壽子,也是神霄府之主。
紀清媛看到這一幕,惶恐道:「玉清乃老師尊號,弟子如何能用?」
「人族已經不僅僅是你我二人的私慾,而是傳承無數人期待的方舟。」
「或許,元始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不可能。」伏羲:「我利用無量劫的規模進行演算,在所有可能性中都找www•hetubook•com•com不到二者同存的道路。縱然任鴻復活宿鈞,甚至幫助宿鈞成長為大羅。但久遠的未來,二人必將內鬥,最終會有一位鴻鈞教主誕生。」
那是伏羲女媧治世后,用來勾勒天道,分離乾坤的神器。也唯有這等神器,才能修改當初媧皇定下的天數,讓任鴻那道求不得簽有所改變。
「你那師兄化身帝君,如今還用『玉清真王』的名號。」
兄妹彼此扶持,跨過這近乎永恆的歲月。
正是因為教主們的執念,他們才會被女媧喚醒。並掙扎著一次次從永眠歸來,建立教統,廣收門徒,努力尋找破解無量劫紀的辦法。
伏羲的話語殘酷而冷靜。
「在這近乎永恆的歲月里,只要人族在,你我便不會孤單。」
而量劫的長短由教主們隨意劃定。長則劃定千萬,萬萬,甚至十億,百億。短則十萬年便可劃定一個量劫。
她眺望幻境上方,那裡站著一位和任鴻容貌十分相似的男子。他更加成熟,形象是四十歲的中年。睿智、沉穩……一如蒼龍遨遊浩博的滄海,也似升騰于莫測的雲海,更是潛入幽邃深淵的龍祖。
任鴻的機緣,無疑是再吞噬一次宿鈞。
「無妨。玉清雖然是我尊號,卻非我專屬。你有幾個師兄都曾用過。」
這些人族古皇們的稱號。在那一個個無量劫中,都是媧皇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女。
女媧神色震動,那是自己第一次造人的宇宙。
「陛下,我也求您大開恩典,賜下天地規矩,以修改天道。」
通天教主的執念是門徒,他無法忍受自己的教徒一次次倒在無量劫中。
第二個無量劫,她會積極挽救自己的兒女。
聞言,天尊合上帝旨,對紀清媛道:「丫頭,你有沒有想過。當這個量劫過去,當你們這些大羅小仙開始一次次量劫修行時,你們如何面對最終的劫數?」
女媧看到規矩演化的幻境,心情激蕩,整個幻境隨之晃動。
「但如果宿鈞復活,他必須分出一半本源給宿鈞。那樣一來,證道無望。」
這是長者們無數歲月得到的經驗。他們不相信奇迹,只相信自己的經歷。
「而且,老賊萬萬不會這麼好心復活宿鈞。他恐怕還打著半路攪局,讓任鴻再度吞噬一次宿鈞,從而邁入教主境?」
她手中的這套規矩神器,是勾勒天道法則的權柄之物,她和伏羲的伴生神器。
「自然給他。我這些年已經找到重新煉製情根的方法。」
對於此事,紀清媛也有些在意。說到底,宿鈞跟她也有些干係。
「老賊無恥,這時還不忘算計我一把。」
「與其二人共滅,讓一人超脫,不是更好嗎?」
紀清媛拜謝天尊,不久便把消息傳給任鴻。
當年是她將其他教主們一一從永眠中拉出來。
但她也僅僅追隨了三紀。
伏羲點頭。
但是——
她深切明白,單純的人族,單純的大羅,無法陪伴自己永恆。
和*圖*書唯獨大燧殘存一靈,在下一個無量劫復甦。
「兄長,你讓我看這個做什麼?」
「我們每一位掙扎著從永眠中蘇醒的同伴,都是執念深重之輩。我們不曾放下,想要彌補……所以一次次的無量劫,我們才能從沉眠中一次次蘇醒。只為有朝一日,能真正終結一切,彌補所有的遺憾。」
天尊對任鴻的處置很滿意。
看到任鴻跪在媧皇宮前苦求,她忍不住道:
「兄長?」
這一點執念漸漸壓倒媧皇對宿鈞的憐憫。
那些隕落在無量劫中的人族大羅。他們用名號傳承的方式,得以長久存活在人族神話中。
「不過還是稍有不足,這小子太謹慎。」天尊隨手在帝旨添加兩字,為紀清媛上了「玉清」封號。
各種謀算都是為讓徒弟們證道,邁入教主層次。
這也是理。
看到這,女媧再控制不住情緒,整座幻境轟然崩塌。
「你要活他,可想過後果?你二人共用一道情根,屆時他歸來,情根怎麼分?」
但——
之所以有這種不同,是因為教主們受不得永恆歲月的磋磨。有些教主巴不得量劫早點過去,引來無量劫陷入永眠沉睡。
就這樣,無數個宇宙量劫過去,人族大羅高達三千余位,而伏羲女媧則順利邁入教主層次。
「傳承太元道統的你,應該清楚那道劫數的可怕。」
然後在下一個量劫,他們繼續造人,培養人族的大羅高手。這個量劫持續五千萬年,誕生了一個名叫大燧的人族大羅。
但到頭來,沒有任何一位聖皇能陪同兄妹走到當下。
天尊沉吟許久,緩緩道:「復活宿鈞難度極大。最關鍵一點,便是天道註定,雙子劫者不可共生。想要宿鈞復活,必須修改天道。而此類神器,當今唯媧皇持有。」
一方面照顧西王母一系的感受,沒有直接搶奪瑤池聖母的位置。另一方面又間接表明對紀清媛的態度。
「不過,他的資源不可能全部堆給任鴻。這一量劫玉清家出了三位準教主。元始老賊再狂,也不會一口氣把三人都推入教主層次。應該是點出三人機緣,讓他們各自競爭,以求證道?」
第六個量劫,沒有。
太上道人的執念是大道,他執著于解開無量劫的秘密,掌控克制無量劫的辦法。
最初的人族,她傾注了所有心血。而大燧一次次的重生,更讓她將希望放在大燧身上。
「或許一開始,我們只是想要尋找一個和我們一般的同類。但是現在,那葬送在無量劫紀中的孩子們,不都是我們的兒女,我們的族人?」
任鴻這一跪,便是一百年。
「多謝。」
無量劫到底有多長,那是數不盡的宇宙量劫堆積而成的劫數。
「母神害怕寂寞,希望下個無量劫你能多陪陪她。」
「縱然他們倆可以作為大羅仙家共存。可無量劫來臨,二人雙雙隕落。」
為什麼?
宿鈞復活,關乎泰皇蘇醒,她樂見其成。但是此刻送出天地規矩,明m•hetubook•com•com擺著落入元始算計,再讓宿鈞成為犧牲品。
這輝煌一時的種族,在最終的無量劫毀滅近乎全滅。
「久遠劫前,有一位混沌大帝。他死後本源分化,成就倏忽二帝。二帝掌控南北,乃同胞兄弟。一開始二人情深義重,兄弟一心。可在漫長歲月中,終有一日開始互斗,導致彼此隕落,成就他人。」
接著,他們一起努力,發展人族。
最終依舊失敗,大燧之靈再度沉眠,于第三個無量劫紀復甦。
因為,我們的族人一直就在身邊。
「別誤會,這不是為你,而是為宿鈞。當初在人間,我到底欠下他不少人情。」
人族,已經化為二人的執念。
那朵燧火的傳承,便是人族從誕生走到當下的歷史。
接引道人的執念是解脫,無量劫之下佛子落劫,果位皆消。他要為自己的道統尋找一條真正的超脫之路。
「……」女媧想到燧火,想到無數人族聖皇傳承而來的囑咐。
當年追隨她三個量劫的大羅古尊弇皇,在第四個無量劫徹底消亡。如今連名號都給了眼下的弇妃。
女媧抿著唇。
只要這個種族在,他們的歷史,他們的神話就會一個量劫,一個量劫的延續。
「他已經度過雙子劫,得到太羲的全部。他有望證道教主,和我等同尊。」
茫茫虛空,伏羲的身影仍靜靜佇立。
她堅信,人族會走出新的教主,跟他們站在同一陣線對抗無量劫,這個人一定會是燧人氏。
當初宿鈞就想給為任鴻製作一條「人造情根」。只不過後來紀清媛直接送出自己情根,讓這個計劃無疾而終。
媧皇看到門口跪著的二人,一臉無語。
「既然兄長你都這麼說,我便再相信一次。」媧皇退出幻境,留下一句話:「但是,我不希望一切按照元始的計劃走。縱然宿鈞要復活,也必須跳出他的計劃。」
「所以,兄長跟我說了這麼多,是希望我放下,不要聽信元始的誘騙?」
元始天尊的執念在仙道,他不能容忍仙道慘敗於無量劫之下,不能容忍仙道的沒落。
但是,大燧僅僅堅持了五個無量劫紀。
任鴻不知那天道神器的來歷,無當聖母如何不知?
媧皇沉吟良久,最終難下定論。
任鴻是太羲轉世,宿鈞同樣也是。在無當聖母眼中一視同仁。當年為了任鴻飛天,如今自然也願為宿鈞跪求媧皇。
禹王證道,夏啟繼位,開啟全新的大夏王朝。
當然是為尋找我們的同族。
突然,媧皇手中規矩神器發出蒙蒙光亮。
看出任鴻心意已決,無當嘆了口氣,走下香車,陪他跪在媧皇宮門口。
第四個量劫,有一位大羅天尊誕生。
那個宇宙計五十六億年,宇宙破滅後人族全滅,唯獨他們兄妹得以倖免。
他的悲憫給予了人族,對於人族之外,並沒有多少仁慈。即便任鴻身上留著他的血統。
「人族誕生教主,不僅僅是父神、母神,更是我們的祈願。接下來,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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