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正的藝術家。

程隱懶，鑰匙只有一把，他又不知道門鎖密碼。

「您是……沈先生？」

不知是不是因為背著光影，面前的男人顯得過於白了些。

舒哲半夜三點一個電話打到沈晏清那，火氣沖沖。

沈晏清皺眉。

「我約了朗先生三次，三次他都有事臨時推了見面。」

其他人光是圍觀，都覺得尷尬至極。

總編因她的舉動愣了一瞬，而後生起一股不被尊重的怒意。沉著臉抓起稿子，正要訓她，錯眼瞥到紙上的內容。

「我在開會。」——內容如是說。

一道陌生的清潤男聲隨著漸近的腳步響起，在看到沈晏清和小楊鋼時止住。

「微博粉絲多少。」總編問。

程隱能請到龍聿睿，還能採訪到他？！

不知道舒哲是不是清楚，但他心裏早就有數，有些東西，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變了味。

沈晏清把御龍灣項目分給了段則軒，這事兒在一幫朋友里傳開，都覺得驚訝。

時不時飄來的目光意義為何，程隱不會不明白。上回在茶水間里背後議論的那些人雖不能代表所有人，但等著看她出岔子的人，在座不少。

內里驀地傳來腳步聲，沈晏清神經一緊，皺眉的同時伸手將小楊鋼拉到自己身後。

沒有發生和_圖_書那些事之前，他的確真真切切打從心裏將舒哲當成摯友對待——儘管最開始是源於對舒姨的感激。

會議開了近一個小時還沒結束。

「有些事情我不是計較不起，只是以前沒有跟你計較。舒哲，你心裏清楚。」

一夜無眠。

面上嚴肅眼裡卻帶著幸災樂禍笑意的視線從各處掃來，集中在程隱身上。

話沒說完，總編把筆往桌上一扔，沉著臉打斷她：「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些，你聽得下去嗎？！」

沈晏清一手搭在他背後安撫他，目光微凝向著玄關前的男人，「我是。」

小楊鋼扒住沈晏清的腿，半個身子躲在他後邊，小心地瞄著突然出現在家裡的這個人。

幾個組的人全都在場，總編一項一項工作說下來，周圍投到程隱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

程隱站起來，拿著列印出的紙張，儘管被罵，面上一派平靜，「新專題我已經全部做好了，採訪問答、照片、前後記錄，稿子直接可以用。這是樣稿，總編你可以看一下……」

「近一年內上過什麼熱門節目？」

面色一頓。

多年來往，相處間有不適或衝突，他都會稍讓一步。然而日積月累，有些東西積少成多，久了都會變質。

——朗https://www.hetubook.com.com察寧和龍聿睿先生之間的差距，就好比土坡到泰山的高度。

沈晏清穿著睡袍坐在床沿邊，默然聽他在電話那頭不滿質問，全程都很平靜，只在最後回了他一句。

氣氛僵持。

「你回來……」

總編拿著稿子，一行行看著說不出話來，她右手邊坐著程隱組的組長，同樣滿目愕然。

接小楊鋼這個工作，沈晏清幫司機減輕了一半的量。來小學次數多了，駕輕就熟，校門口門衛差不多都要眼熟他。

將紙頁按在總編面前。

那三個字說出來，在座眾人皆是一愣。

「你知道密碼？」

凌晨月光下，沈晏清坐在床邊，掐了剛點燃的煙。

小楊鋼點了點頭。

所有人大氣不出，焦點集中在她們身上。等著看好戲的人更是暗暗翹首，見總編的反應，本以為程隱這次肯定慘了，不想，等了半天，沒等到預期景象。

程隱抿了抿唇，說：「作品都是很多年前的，銷量……」

總編盯著稿子，視線灼灼像是要在紙上盯出洞來。

人人都以為這個項目肯定歸他，是他和沈晏清之間的事，八九不離十了，誰知最後拿下的人竟然是段則軒。

沈晏清試著打第三次電話，還沒撥出去，小楊鋼和-圖-書眨了眨眼：「我能開門。」

開車載著小楊鋼往程隱公寓去，上樓前給她打電話，撥了兩回都沒人接。

電梯上升途中，收到程隱發來的消息。

沈晏清抱著小楊鋼進去，在鞋櫃前放下讓他換鞋。

門「嘀」地一聲，開了。

他老人家一輩子見過的大場面、大人物，怕是現在某些文藝紅人上下十八輩子加起來拍馬也比不上。

今天就是下一期專題截止日，馬上就要進印刷廠，程隱能不能交稿，關係到整一期的內容排版以及上市問題。

「你新專題的採訪對象，是龍聿睿先生……？！」

全場寂靜無聲。

沈晏清皺了皺眉，猶豫是站著等還是去她公司。

「專題人選是隨便定下隨便可以改的嗎？什麼人都能做專題，還要一個組的人費心什麼？」總編瞪著程隱，「你進公司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別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不管，但是對待工作這個態度，我看你還是回家好了！」

見不便打擾，沈晏清沒回消息。

語氣沉沉，不等舒哲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近期有沒有作品，出版的書或者別的，銷量如何？」

舒哲對程隱的不恰當是矛盾之一，之後秦皎的事，更是引燃了分歧。

而後抬頭，看程隱的目光略有滯愣m•hetｕｂｏｏｋ•coｍ•cｏm，還帶著一絲遲疑和不敢置信。

門鎖有點高，沈晏清一把抱起小楊鋼，讓他輸密碼。

程隱默了幾秒，在眾人注視下，拿著樣稿走到總編身旁。

「所以呢？」總編皺眉，「今天就是截止日期，明天九點之前進廠印刷，專題你打算怎麼辦？」

程隱抬眸，「是我。」

他迎著沈晏清的目光，自若地彷彿不是客而是主，彎唇道：「初次見面，我是容辛。」

單論地位，如今的文藝界，不管是誰，見了他都要尊尊敬敬喊一聲先生。

程隱點頭說是，「龍老……龍先生另外親手寫了手書，可以不必擔心板塊內容不足的問題。」

「也沒有。」

反應最大的自然要數「當事人」舒哲。

男人五官俊秀，一身米白休閑裝扮，合著那溫和眉目，氣質清雋。

他無法贊同舒哲的行為，打架、冷戰，期間沒有半點聯繫。

是個男人。

更別提如今……

兩人上樓。

一邊反手拉上身後的門，瞥見他脫鞋脫得費力，出聲：「鞋帶解開。」

程隱說：「我另找了其它的人選。」

龍聿睿先生——教科書級別的現代書法大家，一字千金，千金難求，輕易不接受採訪亦不露面，十多年前出版的著作時至今日仍在不停重版。

後來因為替程隱擔責和-圖-書，他和舒哲的冷戰狀態半推半就打破。

別說全部門，幾乎全公司都快知道她得罪朗察寧導致交不上專題的事，這一句明知故問。

小楊鋼點頭：「程姐姐告訴我了。」

小手在摁鍵上緩慢摁了六個數：861013。

組長扔下那句等她交稿的話之後再沒過問一句，更別提讓人給她搭手，如今坐在總編身邊，沉沉掃過來的眼神，分明也透露出權等著看她如何作為的意思。

總編講完該講的，朝紙上看了一眼，目光瞥向座末的程隱。

就憑這一個專題，下期內容不只是沒問題，而是好，好到十拿九穩。

「樓上沒人。」

程隱頓了一下，道：「這一位沒有開微博。」

電梯門「叮」地打開，大手牽小手一起走到門口。

小楊鋼扯扯他的衣角，「沈叔叔，為什麼還不上樓？」

男人腳下趿著棉拖，看到沈晏清的剎那頓了一瞬，不過很快便回神，淡淡勾起笑。

「下一期採訪專題，負責的人是誰？」

龍、龍聿睿？！

「專題採訪對象定的是朗察寧？」總編又低頭瞧了眼紙上內容，看程隱目光如炬，「我聽說遇到了點麻煩，結果如何？」

沒說別的，只是堅持重複了一遍：「這是樣稿。」

旁人看來，他和舒哲的關係很好，實際上早就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