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娣說：「明曦確實有事，不過不方便和我一起，所以一個人走了。」
「我不來，要還你就自己來還。」
鄧揚生日晚上，方明曦沒有去吃晚飯，八點過半的時候打的到天城KTV外。
他呵了口氣，「生日那天我不接你，你自己來。你要是想帶上會員卡還我也行，隨你。」
方明曦道：「那我放到保安室，你去拿。」
衛生打掃到一半，門口的感應鈴突然「叮咚」響了一聲。
周娣猶疑：「你自己拿給明曦吧……」
鄧揚瞥她空無一人的身後，問：「明曦不是說和你有事先走么，人呢？」
「我當是誰呢，老同學啊。怎麼，考不上好大學，在這打工賣麵包？」
「我不在學校。」他故意要和她對著干。
他和她手臂間只隔著些微距離。
「你當我鄧揚是什麼人？」鄧揚說，「你想斷聯繫斷得乾淨就來當面和我說，這種方式我不接受。」
捧著杯奶茶在街上晃到九點多鍾，想起筆電鍵盤壞了兩個鍵，拐道往電子城去，打算買個外接鍵盤湊活先用著。
「你用不上？你不是天天一得空就往圖書館跑么？」鄧揚有些生氣。
門口停了很多車，「天城KTV」五個字閃著光，大門內隱隱傳出嘈雜聲。
喉嚨發乾，方明曦轉身想去便利店買瓶水潤潤嗓，順便給鄧揚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到了KTV沒有。
要搭乘的公車駛入視線，她堪堪斂神，二十六分鐘後到達目的地。
周娣看他。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張卡塞給周娣：htｔｐs://ｗw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這些會員卡你拿給明曦，我給她辦的。市立圖書館的，還有南城北城幾家讀書沙龍和書吧，可以免費看書借書，喝喝咖啡下午茶什麼的。」
「你話怎麼這麼多！給你做生意你就做，什麼服務態度——」女人終於轉過頭來，仔細一聽，沾著酒意的聲音其實很年輕，再一看臉，年歲確實不大，應該和方明曦相當。
鄧揚似乎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你說的多明白啊，是我自己非要上趕著貼上來。」
「她去哪了？有什麼事？」
十一點多人終於少了，門口的感應鈴不再響，玻璃櫥里的麵包點心也所剩無幾。
周娣想了想，不知該怎麼說，只好道：「還好。」
方明曦沒多話，走到女人面前，微微低頭：「這位客人您好，我們店已經準備要打烊了。」
這家店最近人手不夠，在求職網發布的招聘內容中，增加了日結信息。單日兼職每小時十二元，晚班加三塊，到晚上十二點還有好幾個小時，大概能掙六七十塊。
周娣轉頭一看，就見鄧揚盯著她皺眉苦想。她嚇一跳，往旁邊縮了縮，小聲道：「……周娣。」
方明曦沒吭聲。
都是高大的男人，為首那個身型尤其健碩，面容嚴謹、一絲不苟。
方明曦聽到他渾厚微沉的聲音：「這次，又是有原因的？」
周娣說是。
「那我中午來你學校門口……」
女人慢慢笑了，視線上下來回，打量她身上的hetubook.com.com咖啡色制服。
女人沒理她。
方明曦又說：「你把會員卡拿回去，我用不上。」
那邊沉默了很長時間。
「……」方明曦垂眸看浴室地面，聲音微低，「鄧揚，你別這樣。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
方明曦晚上十二點半才回寢室，周娣等她等得睡著了，會員卡的事直到第二天醒了才有機會說。
鄧揚話題一轉，「對了，你幫我個忙。」
那邊沉默了。
女人不爽，頭靠著玻璃皺眉，「你們店裡剩下多少麵包我全買了行了么，別逼逼！」
不管理由是什麼，反正都不會是鄧揚認為的這樣。
「也是。」鄧揚笑了下，「她不愛說話，脾氣也好的不行，別人說什麼她一般都不往心裏去，那些人背後那麼議論她，她也只當沒聽到。」
周娣和方明曦分開之後一個人去逛街，想買兩件新衣服穿，奈何沒有人陪同交換意見，意興闌珊逛了幾家服裝店，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買。
方明曦道：「不好意思，我們要打烊了。您……」
才走幾步，迎面遇上一行幾個人。
方明曦在門前空地站了很久，直至風吹得皮膚顫慄才收回視線。
晚上有一個時段是客流高峰期，方明曦在蛋糕間忙完又被叫到收銀台旁給客人裝袋打包。
方明曦抿唇不語。
周娣莫名怕他，拘謹得不行，巴不得他走開，誰知他卻沒動。
方明曦拒絕得毫不猶豫：「我沒空，沒法去。」
「哦，對，周娣。」鄧揚展平眉頭，「你和*圖*書
是明曦的朋友，晚上還一起吃過飯對吧。」
「不好意思，我們店……」
方明曦扭頭看兩個全職店員，她們沖她做口型：打、包。
談定后店員去裡頭給她找未拆封的存貨，旁邊一道男聲響起：「周……你是周那個什麼……」
方明曦說知道了，進衛生間給鄧揚打電話。
方明曦被周娣一連串和肖硯有關的追問問得頭腦發脹，到了公車站和周娣分開，在站台上還出神好一會兒。
周娣為難道：「我拒絕過了，他硬塞我手裡就走了。」
那邊接通，方明曦才提會員卡的事，鄧揚就道：「先別說這個。這周我過生日，定了位置吃飯，晚上唱歌，我來接你。」
「我買麵包還不行么，你這店裡怎麼招待客人的？」女人一通斥，而後才斜了方明曦一眼——這一瞥，也愣了愣。
方明曦朋友不多，可以說是很少，身邊除了一個周娣，基本沒有其他人。
她還是沒應，握著手機微微用力。
方明曦卻是一頓。
四目相對，女人緩緩坐直身子，眼色漸濃，「……方明曦？」
方明曦沉吟，而後堅持：「我用不上，你拿回去吧。」
27號姑娘話未完，一個染著紅髮、面色潮|紅、身上略微飄著酒氣的女人踉蹌進來，誰也不理，直接往玻璃窗邊的位置上一坐，頭歪歪靠著玻璃，望著外面的馬路發獃。
「你現在是不需要我幫你擋什麼了，也不想跟我來往了是吧。」
聽鄧揚提起這個，周娣點頭，「說過。」
周娣搖頭。
周娣一和*圖*書頓，想說不是的。
看了三家店終於找到喜歡的，奶綠底色清新淡雅，周娣扔了喝空的奶茶杯，和店員談起價錢。
周娣看著手裡的幾張卡，面露難色。
一日店員就是塊磚，哪裡需要往哪裡搬，方明曦一會兒在前面忙活，一會兒被叫到後頭去，實習麵包師、裱花師在開著冷氣的蛋糕間練習，她給他們搭手。
方明曦會意，道：「您好，您要買麵包的話可以打包，我們準備打烊了，店裡卡座無法接待，非常不好意思。」
——肖硯。
周娣想開口，動了動唇，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其他班次的全職店員陸續下班，店長清點一天的賬，方明曦和上晚班的兩個姑娘留下打掃衛生。
兩個全職店員互相對視，最後沖方明曦招手，「你，來——」
「是。一開始我追你你就告訴了我，你不喜歡我。我幫你擋亂七八糟的男人，你偶爾跟我和朋友吃飯，在人前給我面子……但就是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方明曦提步行去，進店和正擺放晚上主打小甜點的店長核對身份，確認后，她被帶到裏面員工更衣室，換上一身咖啡色制服。
麵包店裡盈滿甜膩香氣，宛如少女閨房的粉色裝修風格浪漫，如夢似幻。
具體周娣也不知該怎麼形容，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方明曦說過的一句話。
鄧揚抬頭看面前貨架上和他要的遊戲鍵盤不一樣的普通款式，突然和周娣聊起來：「唐隔玉的事，明曦有沒有和你說過？」
這句話很喪，周娣聽到的時和圖書候也覺得悲觀，當時卻意外地沒有反駁。
方明曦不是脾氣好，她的脾氣一點都不軟和，甚至很擰，她不理會那些非議不是因為她溫順，而是因為……
「你去衛生間接桶水。」工號牌寫著27的姑娘指揮方明曦。方明曦道好，二話不說拎著空桶進去，接了半桶水出來，兩個人一起拖地。
「她很生氣吧？」
方明曦依言過去，27號道：「你去跟她說我們要打烊了。」意思是要她把那個疑似喝醉的女人趕走。
鄧揚賭氣：「你不當面拿給我，我明天再寄給你，寄到你班上，讓快遞員到你班門口敲門。」
這條街最盡處，傍晚就早早亮起的招牌燈箱和她手機備忘錄里記下的幾個字一樣：艾菲麵包店。
「托你的福。」方明曦靜靜看她，「……我大學念的很好。」
鄧揚見從她這問不出什麼，一下子失了大半談話興趣。
方明曦默了默又出聲：「不好意思，我們……」
方明曦怔了一瞬，低眸移開視線。沒等她繼續邁步，他們已經走到面前，錯身的瞬間肖硯突然停了腳步。
鄧揚不讓她拒絕，「你拿給她吧，你不是跟她一個寢室么。謝了啊。」言畢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說，有時候，弱者的反抗並不能帶來更好的境遇。
一般的麵包店哪有這麼累人，但要是事情不多，人家也沒必要在網上招兼職白撒錢。一整晚，方明曦陀螺般連軸轉，氣都沒怎麼喘勻。
「一個麵包，一個蛋糕，一杯奶茶。我點了東西，你走開。」女人頭靠著玻璃，動也不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