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到了演播室,不再做主持人的張浩把新聞稿遞給她,跟她談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與其他工作人員一塊兒忙去了。這段時間張浩教了她不少有關主持方面的經驗,顏溪平時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稱呼他老師,他也笑笑應下了,現在整個新聞部的人都笑稱他們為師徒。
直播完新聞,顏溪神經頓時放鬆下來,張浩走過來道:「你今天狀態不錯。」
張望:……
原弈沒有堅持,這首歌寓意不好,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想顏溪去聽。
刷牙洗臉換衣服,畫了一個簡單的生活妝,總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顏溪拉開門,對站在走廊上的原弈道:「謝謝,這套衣服很合身。」
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們沒有發作,反而努力控制著臉上不滿的表情。
「秋風弄皎月,江心映寒影,庭外嬌娥倚窗盼,不知邊疆兒郎何時歸……」
「事實上它只是一個坑坑窪窪也不會發光的星球 ,」顏溪把頭髮別在耳後, 「俗話說距離產生美, 古往今來人們不是真的喜歡月亮,而是它虛幻的投影, 我也是其中一人。」
這麼好的苗子,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合身就好,沒白花錢。」原弈偷偷多看了兩眼,還挺漂亮。
「我記得你說過,令慈是個很了不起的畫家?」原弈就不明白了,像這種藝術家,給女兒講月亮的故事,怎麼也該跟玉兔嫦娥有關吧,怎麼會是做布鞋的老婆婆?
顏溪把工作證戴在身上,心情很好的走進大樓,剛進電梯,見不遠處有幾個人也要乘坐電梯,就按了下開門鍵多等了會,讓他們好趕上電梯。
「抱歉,我不認識這位魏女士,請你幫我拒絕她,謝謝。」掛了電話,顏溪順手給自己新買的多肉澆了幾滴水,她再也不敢澆太多了。
風吹著她的長發,縷縷髮絲遮住了她白|嫩的臉頰,原弈想伸手替她拂開,不過剛剛動了下手指頭,顏溪便自然而然的搖了搖頭,把頭髮甩到腦後,發梢還拍在了原弈的臉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台里叫顏溪「小顏」的人越來越少,叫她顏老師的漸漸多起來。
胖大海雖然便宜,和_圖_書但是潤嗓子,喝兩口去直播節目,比某些潤喉糖效果還要好。
「不用了,」顏溪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提醒原弈鬆開,笑著搖頭道,「真把人叫過來,可能就沒這種韻味了。」
下午錄了一期《身邊那些事》的節目,剛走出演播室,顏溪就接到前台工作人員的電話,說是一位自稱是她朋友的魏女士想要見她。
張浩還沒說什麼,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哄鬧著把這件事定了下來。他們跟張浩搭檔的時間更長,自然知道張浩這件事有多冤枉,現在台里出了個有潛力有能力的新人,新人又願意認張浩做老師,他們當然要忙著幫他把師徒名分定下來。
即使有再多不滿,也要忍下來。
顏溪看了眼大門口穿著時尚的女人,裝作沒有聽見,繼續跟同事閑聊。
「吳姐,這是剛才的那個工作人員?」助理看了眼節目名字,壓根沒聽說過,一個不出名的主持人,卻能全身名牌,她消費得起嗎?
「晚安。」顏溪笑看著他,沒有關門。
張望:……
「喜歡?」原弈見顏溪似乎對這首歌感興趣,「要不我讓人過來給你唱?」
原:呵呵。
顏溪看著原弈的背影摸下巴,看來這個窩邊草不太好吃,對方這態度,明顯是把她當哥們啊。她忽然想起網上有句話,叫「我把你當哥們,你卻想睡我」,剩餘不多的良心告訴她,她現在這種思想很危險,很禽獸。
「謝謝老師誇獎。」顏溪收拾好演播桌上的資料,「我會繼續努力的。」
「我晚上視力有些不好,這裏光線太暗了,」顏溪眼珠轉了轉,「要不、要不你牽著我走?」
聞著屋子裡淡淡的熏香味,顏溪抱著錦被沉沉睡去。
吳萱面色有些憔悴,自從上次她請水軍算計趙霏霏,被原家發現以後,她日子就有些不好過。代言被取消,談好的綜藝節目也上不了,大製作女一號也被其他人搶了資源,這次能來帝都台錄製節目,她跟經紀人託了不少人情。剛才那個工作人員不可能不認識她,看到她卻連招呼也不打,可見對方根本沒把她看到眼裡。
徐橋生:看來告白失敗hetubook.com.com了。
到了約好的地方,有工作人員來接吳萱,她往工作人員身後看了看,來接待她的只有一個人。幾個月前,她來這家電視台錄節目,整個節目組誰對她不是客客氣氣,現在才過多久,就對她這麼敷衍了。
為首的女人唇色很紅,臉上的墨鏡遮住了她半張臉,身上的大衣與她身上的十分相似,只是顏色不一樣。戴墨鏡的女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她身後的兩名助理表情不太好。
有時候鼓足了勇氣要做一件事, 但是當事情發展出乎自己意料時, 鼓足的勇氣就像是泄氣的氣球, 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隔壁屋的原弈卻有些睡不著,想到顏溪與自己的距離只有一堵牆,他就覺得所有困意都消失了,點開聊天群,就看到張望在群里嫌棄他追女人的手段。
朱翰:……
助理面色變了變,沒有再開口。
「這件是朋友送的,我現在這點破工資,哪買得起,」顏溪笑了笑,「衣服嘛,反正都是拿來穿的,沒太大差別。」
對顏溪而言,張浩雖然算不上名主持,但他這麼多年的主持經驗,是靠一天天積累下來的,她就算跟著比他更出名的主持人,也不一定能學到更多東西。因為那些人不會像張浩這樣毫無保留,他是真心在教導她,想要她發展得好。
「吳老師,您可能要等一會兒,現在演播廳正在錄另外一位老師的節目,要不您先去貴客室休息一會兒?」工作人員陪著笑臉道,「請您諒解。」
顏溪剛到台里,就被小楊抓去看後期剪輯,剛忙完那邊又催著化妝直播新聞,換衣服的時候,造型設計師艷羡道:「顏老師,你這是大牌秋冬季新款,跟這一比,節目贊助商提供的衣服就跟破抹布一樣。」
到了燈火輝煌處,原弈即便心中不舍,還是鬆開了手:「這裏你能看見了吧?」
看著對方得意驕傲的表情,原弈忍不住笑了:「你也很了不起。」
原弈:「你從哪聽來的封建迷信故事,這麼多年書白讀了?」
「我的房間就在旁邊,有什麼事給我電話,」原弈站在門口和-圖-書,對站在門內的顏溪道,「晚安。」
「要求真多。」原弈輕輕抱怨了一句,但是腳下的步子卻小了很多,路過一座庭院白玉橋時,顏溪隱隱約約聽到了琵琶聲傳過來,還有女聲唱著半白半文的歌曲,調子還挺好聽。
原弈盯了她足足有十秒鐘,面無表情地把手伸出去:「跟上。」
楊煜:……
貴賓休息室里擺著電視,只不過這台電視只保存著帝都台各節目,吳萱拿著遙控器隨意亂翻,沒想到竟然在一檔節目上,看到了剛才在電梯里遇到的工作人員。
「謝謝啊。」顏溪笑眯眯地道謝,用吸管喝著工作人員泡的胖大海茶水。
顏溪走了兩步,就踉蹌了一下,原弈無奈地看她:「我剛才的話算是白說了。」
走了幾步,顏溪另外一隻手扯了扯他袖子:「你步子邁小點,我追不上。」
張望:原小二,你還沒睡?
「大河!」
顏溪偏頭看他,大大的眼睛里似乎裝著月亮的倒影,漂亮得讓原弈迷了心神:「難道是因為今晚月色格外美,我覺得你此刻有些溫柔。」
「今晚就請,今晚就請,」顏溪笑嘻嘻看張浩,「只要老師別嫌棄我就好。」
顏溪聽到敲門聲,暈暈乎乎地走到門口開門,見原弈穿戴整齊站在門外,手裡還捧著一套衣服,「這麼早就起來了?」
「哎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顏溪仰頭看月亮,露出白|嫩細長的脖頸,「小時候我媽跟我講過一個故事,說月亮上的那團陰影,是個老婆婆在樹下做鞋子。」這個故事具體內容她已經記不清了,能隱約記住納布鞋的老婆婆,是因為小時候的她覺得老婆婆可憐,一個人待在那麼遠的地方,都沒人陪,所以一直記到現在。
「是啊,很美, 」他忽然釋然, 盯著顏溪看了會, 轉頭凝望天際的秋月,「古人常愛以秋月寄託情思, 不知這千萬年來,它承載了多少人的期望。」
「忘了今天要上班,」顏溪抱著衣服,痛苦地進了洗手間。
幸好這裏光線不是太好,他就算臉紅顏溪也看不見。柔軟的手放進寬大的手掌,微涼卻嫩滑,原弈不敢握太緊,但又和圖書捨不得握太松,在這個有些寒冷的秋夜裡,竟覺得全身燥熱起來。
原:如果睡了,怎麼能看到你的抱怨?
下了班,顏溪與台里不用上班的同事一起下了樓,聽到她要請客,大家都不客氣,熱熱鬧鬧地湊在一塊,商量著等下吃什麼。
原:誰說我要給她告白了?
「別指,」顏溪摁下他的手指,雙手合十對月亮拜了拜,轉頭笑眯眯地對原弈道, 「月亮不能指的,指了會被割耳朵?」
她既恨公關團隊當初出的餿主意,又恨趙霏霏那個狡猾的女人,不然她不會落到現在這個被雪藏的田地。
張浩能這麼毫無保留,有部分原因是她幫張浩擋了一次災,還有可能是他把自己沒有完成的主持夢,放到了她身上。
「嗤。」原弈扭頭,「我帶你回房間。」
吳萱站起身,順口問道:「誰在錄節目?」
顏溪停下腳步,看著湖面上的燈火倒影,忽聽女子換了戲腔,把一個將軍戰死,新婦還在盼望他歸來的曲子,唱得百轉千回,惆悵滿腹。
原弈回過神來, 指著月亮隨口道:「你看月亮上是不是有塊陰影?」
經過一條青石板路時,他回頭對顏溪道,「這裡有些濕滑,小心腳下,別摔了。」
工作人員報了一個名字,吳萱覺得自己臉上好像被打了一巴掌,就連剛冒頭的新人都能排在她前面。她面色變了變,還是把這口氣忍了下來,「多謝帶路。」
原弈把顏溪送到電視台大樓下,為了避免給顏溪找麻煩,他沒有跟著下車,跟她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早餐是兩人單獨用的,顏溪猜張望他們還沒起,所以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特意跟他們打招呼。
這個女人就會扮可憐,還靠這麼近,讓人心發慌!
如果真一樣,那就沒大牌與大眾品牌之分了。不過顏溪這種不炫耀平和的態度,卻很容易拉好感。有錢人態度親和容易拉好感度,有點錢的人四處炫耀自己身上的大牌,就會起到相反效果。
「我、我沒事。」原弈乾咳一聲,用手背蹭了蹭臉,「走,我再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對呀,」顏溪驕傲的點頭,「我媽留下的部分作品,已經拍出七位數的和_圖_書高價,很多收藏家稱讚她為畫布上的神女,說她是新一代畫家的希望。」
「顏老師,你什麼時候給張老師行拜師禮,」陳佩在旁邊取笑道,「順便再請我們吃一頓,也算是明確了師徒關係。」
原弈嘆口氣,無奈地幫她把門拉上,這個女人跟男人出來玩耍,怎麼就沒戒備心呢?萬一他是壞人,她可怎麼辦?
原弈想,他是個膽怯得連告白,都想藉助月光的人。
「哎哎哎,對不起,我最近忘了打理頭髮,長了也不知道,」顏溪湊近一看,見原弈臉上似乎有點紅,以為是自己頭髮掃到的,想伸手幫他搓一搓臉,又不好動手,只好雙手合手向對方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顏大河,」魏曉曼見顏溪不理她,追跑到她面前站定,氣喘吁吁道,「你難道打算一輩子都不再理我?」
屋內的桌椅板凳全是實木製成,格局十分清雅,甚至連紗帳都格外講究,洗漱過後,顏溪躺在這張床上,有種自己是皇室公主的錯覺。
「哎!」白皙的手在原弈面前揮了揮, 「看傻了?」
張浩笑了笑,拿走她手裡的新聞稿:「別貧了,快去吃午飯。」
夜風吹著她鬢邊的長發,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發香。
吳萱有些煩躁,關掉電視后道:「你們少說兩句,我心裏煩。」
「嗯嗯,」顏溪點點頭,沖原弈甜甜一笑,「謝謝你啊,原小二。」
他很慶幸這句話沒有說出口, 這樣顏溪就看不到他心底那可憐可笑的膽怯。
電梯停下,等顏溪離開以後,一位助理才道:「吳姐,這種工作人員哪裡能穿得起這種牌子,也不知道上哪兒賣的仿貨。」這件大衣是國際名牌,最近才限量上市,不是什麼人都能買到的。
「你再不起床,上班就要遲到了,」原弈看了眼她亂糟糟的頭髮,把衣服遞給她,「我在外面等你。」
造型師幫她弄好頭髮,看了眼時間:「顏老師,你還有半小時,抓緊時間再休息一會兒。」
徐橋生:弈哥,望子出的主意怎麼樣,你有沒有向大河告白成功?
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往她參加節目,像這種小工作人員,根本沒機會站到她面前,現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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