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南檸一手撥開臉上的髮絲,朝高嫻露出笑容,兩個酒窩很深。
高嫻手緩緩抬起,在他左耳上撫摸了下。白陸身形一震,垂下眼沒躲開。

悶得有點熱,南檸腦袋從衣服里露出來。
甩了半天,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
「我一會走。」白陸出來給她讓道。
同樣的夏夜,當年走在她身側的,是同樣清瘦的少年。
趙虎仁今天來學校的事,下午才告訴她。
夕陽下,她彷彿在那雙眼裡,看到了最動人的風景。
「你們宿舍幾點熄燈?」
到家后,玄關處那對情侶拖鞋不見了。
「……」
這次沒看到他臉紅,南檸收回手。
校服外套有點大,而且上面的味道也不是她的。
她說:「沒有,我可以保證我們對婚姻始終是忠誠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嗯。」
南檸在街上磨蹭到十點多才回家。王嫿的那條信息看了又看,始終沒有給她回。
果然,臉紅了。
最近感冒的人多,教室里鮮少開空調。每扇窗戶都大大敞開通風。
白陸依舊沒說話,手裡輕輕拽動袋子,發出細碎的聲音。
顧希芸在確定臧麗昕才是主謀后,託人給南檸送了封信。結果南檸以為是哪個男生送的情書,看都沒看就扔垃圾桶了。
高嫻靜靜看他。
南檸朝旁邊的白陸看。他正低頭在看書,頭都沒往這邊撇一下,一隻手從桌兜里翻了包沒開過的面紙出來,直接扔到她桌上。
她手裡和圖書拎著一袋應季水果,和一些吃的。白陸伸手接過來,「好。」
客廳里的南俊傑聽到開門聲音,放下報紙看過來。略略朝她點了下頭,「去洗手吧,一會就吃飯。」
南檸手指一收,十分自然地沖他笑,「嗯,去吧去吧。」
他不動聲色地把一張面紙放南檸手中,又繼續回去看書。
餘暉斜過來,他的臉龐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白陸手指纏繞著塑料袋的提手,眼神平淡,「沒有。」
他往南檸這邊傾著身子,胳膊繞過她拿窗台上的水杯。
南檸又看看他,最終拎上書包出去。
高嫻說:「能不能陪我走走?」又添了句,「我們不出去,就在你們學校走走。」
晚上有一些學生在跑步,高嫻將這些年輕的聲音聽在耳里,心思恍惚,彷彿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時代。
經過排查,警察們把目標鎖定在一群裝修工人身上。這些人年齡不大,有些初中沒畢業就出來了,整日蹲在傢具市場候工。
「小哥哥……」衣服下擺被人扯著。
披在背上的外套滑下去一邊,她伸手去抓,覺得不對勁又捏起外套衣領嗅了嗅。
現在快十點半了,他們還沒吃。
雖然課間同學們的吵鬧聲比較大,但離得這麼近,讓他聽到擤鼻子的聲音似乎有損她的形象。
白陸微微一訝。
一抬眼就看到坐在身邊的白陸,他已經回來了,在盯著這邊看。
南檸醒來就看到了王嫿的那條簡訊。盯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幾個字半晌,然後把手機『咚』一下隨手扔進桌兜里。
南檸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抬手輕輕在他淚痣處點了下,輕聲說:「你可真好看啊。」
「我知道,但是現在你們不適合說太多話,」南俊傑幫她分析,「要麼你一會向她道歉,要麼先什麼都別提。」
也沒聽他們提起過去的事情,印象里最清晰的,是父親無盡的猜疑,和兩人不斷的爭吵。
母子倆去了操場。夏夜的燥熱漸漸褪去,樹間的蟲鳴卻並沒有停歇的勢頭。
她視線下移,看到的是白色襯衫和黑色褲子的交界處。
高嫻臉上寫著明顯的擔憂,一看到他立馬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見他還坐在位子上,也坐了下來,「你不走嗎?」
南檸匆忙回頭,臉陡然撞上一個尷尬的地方——
兩人順著走廊往東邊走。
餘暉爬上了窗檯,傍晚的風拂過窗帘,在她頭頂微微飄蕩。
「那下次再一起去吃夜宵。」
白陸起身,帶動椅子發出響聲。
於是南檸背過身,腦袋埋在牆角小聲擤鼻子。
晚修是九點半下。
所以應該被保護。
南檸呼吸一窒,心頭的蠶繭蠢蠢欲動。
等教室人都走光了,白陸才慢吞吞地關上教室的燈出來。
男生的腰部。
他轉過頭,就看到她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急促地拆面紙。
「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他一向寡言,高嫻聽出話里的意思,心頭微和-圖-書暖,「我和你爸,還有你趙叔就是在寧中認識的。」
兩個兒子,她最心疼,也最感到愧疚的,就是白陸。
南檸剛想說已經吃過,回身看到穿著圍裙的王嫿,拒絕的話卡在喉間。
「十點半。」
愣了下,接著默默伸出食指,但還沒戳到白陸就已經迅速遠離。
樓下兩人面面相覷。
南檸擤鼻子前默默看他一眼。
她在門口待了好一會,才換鞋。
「不過呢,你們還是學生,得注意分寸,」高嫻盯著他,「知道媽媽什麼意思嘛?」
白陸反應了會。
路過高嫻身邊的時候,發覺高嫻在盯著她。
那天淋過雨後,南檸有了感冒的癥狀。
白陸沉默不語。
「小陸,當時你不應該擋在我身前的,你知道你爸那人的脾氣,氣紅眼了就什麼都顧不了。」
要說謝謝嗎?
似乎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高嫻才放下手,嘆息的聲音很快被風吹散。
課間,剛睡醒。她捂著鼻子打了幾個噴嚏,四處找面紙。

南檸想等他,抬頭看到門口站了個穿裙子的長發女人,那女人翹首盯著教室內,像在等人。
高嫻知道他在看什麼,腳下靠他近了些,「你趙叔他們先回去了,就我一人來的。」
下了晚修,南檸把外套還給他。
白陸偏頭看她一眼,「你是女人。」
王嫿皺眉想說幾句,可一想到扇在南檸臉上那一巴掌,又有些不忍,「她是我女兒,我打了她,我當然也心疼。」
白陸垂眸。https://m.hetubook.com.com
斂下眼睛低聲嗯一聲,拎著書包迅速上樓。
關上門,白陸朝她身後看一眼,低聲說:「我沒事。」
一開始這些人還堅持稱是一位叫南檸的女生給錢讓他們幹事,當時是晚上,沒瞧清楚人的模樣。
寧中是她和白海平的母校,他們就是在這所學校認識的。
高嫻離開前,突然回身問:「哦,剛才那個笑起來有酒窩的女生,就是你的同桌嗎?」
兩人坐在看台的階梯上。
他臉上開始發熱,扭過頭嗯了聲。
他站在過道里,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尖,「我去打水。」
「那就彼此冷靜下,你想好怎麼開口再向她道歉。」
倪晗晗的太陽傘很小一把,儘管白陸之前把傘往她這邊傾斜,南檸還是淋了點雨,外套濕了,身上披的是白陸的衣服。
那包面紙似乎跟她有仇,南檸著起急來把開口給撕壞了,兩指夾住一張面紙的邊角試圖把它甩出來。
擤一下,頓一下,跟做賊似的。
顧希芸那事算是跟她沒什麼關係了,不知內情的同學們還在討論。南檸覺得煩,把外套往腦袋上一扯,想隔絕掉外面的聲音。
他眼神微斂,像是染上了殘陽的餘溫,令人莫名覺得柔情萬丈。
左眼下的淚痣在柔光下變得更淡。
白陸眨了下眼,躲開陽光,把手裡的水杯放到她桌上。
白海平有同學在寧中任職,他聽說白陸在學校打架鬧事後,就給高嫻打電話指責她教育不當,說她只顧著跟趙虎仁恩愛,不關心兒子www•hetubook•com•com
「我……我要怎麼開口?」
想起白海平那些猜忌的話,白陸轉頭正視她。
「哦。」他低頭應聲。
高嫻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問,我跟你趙叔的事情?」
後來找南檸過來,這些人又說聲音不像。再見到臧麗昕的時候,才肯定就是臧麗昕找他們的。
他知道父母是同學,但從沒見過他們的畢業照,家裡甚至連他們的合照都很少。
看書的某人,側眼看著她一聳一聳的肩膀,回眸時微微揚起了嘴角。
等他走後,南檸重新趴在桌上,頭有點暈沉。
「怎麼辦,」忽然又湊近,一字一頓,吐字清楚地說,「我想親你了。」
「嗯,」白陸鬆開塑料袋,「我知道了。」
高嫻也不再說這事,「婧婧偷你學生證這事,我聽說了。但是我過來不是強迫你原諒她,你自己拿捏主意就好。」
衣服上乾淨的味道很熟悉。

白陸的手指乾淨修長,垂眼取面紙的時候格外認真。
白陸皺起眉。
他們身上有濃厚的油漆味,很刺鼻。
南俊傑低低嘆息,起來推著王嫿肩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一會你少說話,她心情不好,諒解一下。」
南檸眨眨眼,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高嫻問:「上次你回桐安鎮,你爸沒跟你說什麼吧?」
顧希芸的案子終於破了。
在警察的耐心誘導下,顧希芸依稀記起那晚壓在她身上男人們的一些特徵。
她輕鬆笑道:「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是你爸,不會太過干涉你的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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