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和蔣正寒的事,在高考結束以前,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是她一貫推崇的原則,但是這個原則日漸失靈,好像越來越兜不住了。
但見夏林希的臉色好了很多,他心中懸著的石頭也放了下來。
彭阿姨拿了毛巾,擦她額頭上的汗:「我女兒和你一樣,也不喜歡去醫院,但是一個人啊,難免有一些小毛小病,你自己硬扛著,肯定是不行的。」
夏林希扯謊道:「他是我的同學,但是我們很少聊天,我和他不太熟。」
除了張懷武錯過考試,其他同學都有成績,排名被貼在後面的黑板上,引得全班同學湊過去圍觀。
這句話好像一顆定心丸,讓夏林希放鬆了一半。
「總成績不會算錯了吧,為什麼我還是第二名?」陳亦川問道。
她望向門口,揉了一下眼睛,確認沒有看錯,就覺得有一點麻煩了。
彭阿姨下樓買了晚飯,回來發現夏林希已經睡著了,她搬過板凳坐在床邊,從包里拿出一團毛線球,低頭織起了毛衣。
蔣正寒走出去沒兩步,就收到了夏林希的簡訊,大致問他怎麼找到了這裏,又很含蓄地表明剛才第一眼看見他像是在做夢。
可惜夏林希不是,所以他只好忍著。
昨天上午的段考,今天一早分數就出來了。
陳亦川走近一步,略微伸長了腿,坐上了某個同學的課桌,也不管人家桌上有沒有東m•hetubook•com•com西,他把手放進口袋裡,漫不經心地問:「我說顧曉曼,你生氣了么?」
這當然是假話,其實是通過手機定位。
夏林希撒謊道:在家。
蔣正寒問她:你在哪裡?
彭阿姨找出一個溫度計:「我給你量一量體溫吧,如果還是三十八度,那就不去醫院了。」
夏林希心想也好,於是就答應了。
由於今天上午段考,高三年級放學比較早,夏林希刷新朋友圈,看到了一片哀鴻遍野。只因段考的兩份試卷,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因此受到了群眾的一致詬病。
她給自己盛了一碗飯,匆匆扒了兩口,結果味同嚼蠟:「我吃兩片葯,下午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為此,她特意戳進蔣正寒的微信,查看他今天的狀態,但是蔣正寒自從開通微信以來,發過的朋友圈都只和編程演算法有關聯。
中午蔣正寒送她回家,他們在小區門外告別,夏林希還擔心會撞見父母,但當她回家以後,才想起來今天他們都出門了。
假如是蔣正寒卧床,夏林希來探望,蔣父和蔣母不會說什麼,可能還有一點高興,但是當角色對調,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
真是比她自己考了第一還高興。
蔣正寒想了想,編出一個借口:「剛好路過這間病房。」
「發燒了,多少度啊?」彭阿姨想摸她的額頭,hetubook•com.com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來,她用圍裙擦了擦手,站在夏林希身邊道,「嚴不嚴重啊,要不下午的課就別上了?」
當天下午,體檢結束以後,夏林希在醫院吊水,並且佔用了一個床位,她用另一隻手編輯簡訊,回復蔣正寒發出的問題。
彭阿姨感到匪夷所思,因此又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裏?」
他的理綜不怎麼樣,但是由於數學出奇的高,甩掉了一大批的人。顧曉曼發現了他的分數,也站在夏林希旁邊讚歎了一聲:「蔣正寒好聰明啊,進步這麼快。」
他並不知道彭阿姨是誰,但看她守在夏林希旁邊,以為這就是夏林希的母親,可能將來也是他的……丈母娘。
彭阿姨神情微妙,她看了一眼夏林希,又望了一眼蔣正寒,最終選擇相信前者。
傍晚大概五點左右,昏暗的暮色遮蓋了天空,樓下傳來汽車鳴笛聲,也有自行車的鈴鐺聲。
毛衣一共有兩件,花色和款式大致相同,像是準備送給兩個小姑娘。
陳亦川所站的位置,離她們兩個不足三步遠,聽見她們的對話,他立刻回頭問道:「你們沒看見我的名字么?」
下午一點半,彭阿姨推開房門,夏林希還在整理筆記,她高中前兩年做過的輔導書,摞在一起大概比柜子還高,如今她一邊整理題目,一邊翻查練習冊,使得整和*圖*書個房間看起來有一點亂。
然而結果令她吃驚,她在不知不覺之中,燒到了三十九度,醫院是非去不可了。
不在同一個學校,也會在同一座城市。
彭阿姨仍然覺得奇怪,但她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所以只是招呼道:「你要不要過來坐一坐,等她醒了,再聊一會天?」
自從上一次表白失敗后,她至今沒再化過妝,不過十八歲的女孩子,膚質細膩有光澤,其實並不需要化妝。
或許是因為燒昏了頭,夏林希脫口而出道:「我不喜歡去醫院……」
陳亦川也有同感,他扒開兩位同學,非要親眼瞧一瞧排名,然而排名白紙黑字,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眼。
她認真地回想,確實有幾個難點,但是那些難點,考慮一下就能解決。
為了修補一個謊言,註定要編造更多的謊言,夏林希扯完這句話,就覺得有一點心累。
夏林希在他身後回答:「昨天上午考試,我雖然不舒服,但是還有腦子。」
蔣正寒也說:「打擾了,我回自己的病房了。」
彭阿姨開口問:「你找誰?」
那人抻著脖子,看清了才回答:「夏林希。」
檢查結果顯示,確實是普通的感冒,但是由於個人體質問題,她燒得比較厲害。醫院瀰漫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很困但又睡不著,於是只能盯著天花板,在心中複習化學方程式。
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醫院和圖書亮起一盞又一盞的照明燈,彭阿姨還在低頭織領子,直到有人敲門進屋,影子落在了毛衣的袖口,她才緩慢地抬起了頭。
話音未落,夏林希真的醒了。
夏林希生病的時候,脾氣比平常更倔,她執意要待在家裡,說什麼也不肯去醫院,而且吃完午飯之後,就沒走出自己的房間。
有女孩子這麼說話的么?陳亦川心想,假如夏林希是個男生,他一定要和她打一架。
來人年紀不大,最多二十歲的小夥子,但是身高很好,相貌也很好,倘若放進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蔣正寒心想,他確實是得了一種病,叫做「經常在想夏林希」,這種病時好時壞,無藥可救,而且極難根治。
窗外一片冬季的嚴寒,教室內供應著暖氣,學生們大多脫了外套,彼此談論著段考成績,黑板前的人群散開,後面的人也能瞧清了。
心累的不止她一個,截至目前,蔣正寒仍然認為,他面對的是夏林希的母親,他覺得第一印象非常重要,但是來不及做什麼表現。
第二天清晨,夏林希起床量了體溫,高燒退了,嗓子還有點疼,她換上冬季校服,背起書包出了門。
他現在思考這個問題,還是太早了一點,於是念頭蹦出的那一瞬,就被他立刻打消了。
彭阿姨做好了午飯,見她進門,便笑著招呼道:「快來吃吧,飯菜剛出鍋。」
蔣正寒答道:「我是夏林https://www•hetubook•com.com希的……同學。」
「這可不行,」彭阿姨說,「我帶你去醫院。」
夏林希道:「不是進步快,他的數學一直很好。」
這一條發送完畢,她接著補充道:我快退燒了,沒什麼大事。
夏林希收了手機,默默等待打完吊水。
陳亦川擠不進去,因此拽了一個人問:「第一名是誰?」
十二月天寒地凍,屋子裡開了暖氣,夏林希咳嗽一聲,穿著拖鞋走過去:「我感冒發燒了,不怎麼想吃東西……」
她說:「三十九度就是高燒,我們去醫院檢查檢查,如果是普通的感冒,吊水也好的快一點。」
走出醫院時,他們相互撞見了,礙於彭阿姨在場,也只是打了個招呼。
夏林希答道:「在校醫室量了體溫,三十八度五,也請了下午的病假。」
彭阿姨後知後覺,又問了一句:「你得了什麼病啊,年紀輕輕的?」
顧曉曼回答道:「看見了又能怎麼樣。」
作為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他平日里經常秒回簡訊,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很快給出一個回復,接著詢問她的病情,兩個人隔著一道牆,聊了大概一個小時。
夏林希走近了黑板,從下往上倒著看,出乎她意料的是,蔣正寒這次發揮的很好,竟然排到了倒數第十四。
「我靠,不可能吧,」另一個同學說,「夏林希昨天下午生病,都回家了啊,那她上午肯定很不舒服,怎麼還會是第一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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