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地點發生在竹林,溪水清澈,落葉堆積,女主角衣衫不整,男主角欺身而上,他口中念念有詞,不斷叫著對方的名字。
徐智禮戳進他的好友圈,入眼一片編程演算法的分享,每一個都有夏林希點贊。誠然夏林希根本看不懂,但是就算她看不懂,也絲毫不妨礙她點贊。
蔣正寒也自我介紹,因他態度禮貌又溫和,讓楚秋妍印象很好,雙方都握了一個手,徐智禮同他交換了手機號。
蔣正寒道:「沒事,我開。」
夏林希有些緊張,她心懷忐忑地回答:「我、我帶了。」
蔣正寒笑了笑,雖然沒有接話,但因他一貫溫和,徐智禮也不尷尬了。
楚秋妍在寢室的時候,總是穿著一條睡裙,淺色的純棉睡裙,或者深色的亞麻睡裙,當下換了一身行頭,顯得非常落落大方。
夏林希拿了濕巾擦手,說是要去一趟洗手間。
「我和你一起去吧,」楚秋妍拎包道,「正好我去補個妝。」
徐智禮當即認為,蔣正寒和他同校,並且身在計算機系。由於本校計算機系的名氣很大,徐智禮便認為蔣正寒很強。
電影劇情平淡如水,夏林希卻樂在其中。
她看向了蔣正寒。
夏林希也說:「我們可以走過去,其實離這裏不遠。」
她不知道女主角何時去世,更不知道女主角去世的原因,所以很快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要讓女主角領盒飯?」
說來慚愧,眼前這一部電影,他全程漠不關心,也不記得主角的名字。
她計劃捂嘴來著,但是這裏太黑了,她確實沒有看準。
夏林希深吸一口氣,仍然保持了鎮定,語氣也沒什麼變化:「我剛才是想推開你,你不能誤會我的意思。」
蔣正寒笑了一聲,仍有耐心道:「數據清洗至關重要,消耗時間代價最大,清洗的演算法多種多樣,具體的問題具體分析。」
蔣正寒重複道:「事已鑄成……」
徐智禮父親所在的公司,夏林希多和_圖_書少有一些耳聞,為了拉近他和蔣正寒的距離,創造出更多的機會,她覺得自己今晚也算是煞費苦心。
侍者回了一聲:「有。」
蔣正寒道:「我的意思和你一致。」
蔣正寒笑了笑,隨即又道:「你看得全神貫注。」
楚秋妍和徐智禮。
蔣正寒道:「我高中也研究過,大學應該有相關課程。」
夏林希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目不轉睛地看向前方,耳根處恰如火燒火燎,偏偏她的旁邊坐著蔣正寒,她不好意思再說一個字。
徐智禮先問:「你是什麼專業的?」
蔣正寒牽過她的手,低頭吻了她的手背。
笑聲真好聽啊。
侍者很快端來一盤冷盤,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又給他們分別拿了高腳杯,起開一瓶產自法國南部酒庄的紅酒。
夏林希打了一個電話,把用餐人數從兩位改成了四位。
楚秋妍回應一個笑,走近一步拉上她的手。
蔣正寒想了想,仍然實話實說道:「我參加了acm校隊,近期不一定有空。」
如此一來,蔣正寒就牽不到夏林希,徐智禮也牽不到楚秋妍,他們兩個跟在後面,乾脆就此聊了起來。
然而她們兩個的話,並沒有打動徐智禮。徐智禮有他自己的道理,他說:「在北京這個地方,堵車是家常便飯,走到那裡不累嗎?還是借用代步工具吧。」
在她抵達北京之前,母親給了她一張銀行卡,卡內共有三十萬,也是她一年的生活費。彼時夏林希以為,這張銀行卡就是她的全部家當,然而他們開學的第一天,久未聯繫的外公又給她轉了一筆巨款。
楚秋妍在一旁笑道:「你不是告訴我們了,你來這裏很多次了么?」她放下自己的包,順水推舟道:「所以點菜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徐智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正好我們一起回去。」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看一眼幕布,到了後來,她專註于和他聊天,好在周www.hetubook.com.com圍沒有其他觀眾,他們說話也不會打擾別人。
夏林希預定了一家酒店,她原本準備和蔣正寒吃飯,不過因為遇到了室友,以及室友的男朋友,大家臨時決定湊在一起。
蔣正寒也拿出手機,接受了對方好友請求。
他咳了一聲,繼續總結道:「acm競賽太麻煩了,不如直接去公司實習,等我們積攢了人脈和經驗,就能自己手把手創業,不用等畢業給別人打工。」
徐智禮很快打開微信,握著手機同蔣正寒道:「我們加一個好友吧。現在的大公司,數據工程師分類很細,每個流程都有團隊,我爸爸的公司正在招人,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實?」
「你說的那一家飯店,我去過很多次,我開車帶你們走,」徐智禮笑著評價道,「附近五星級酒店不多,它的菜品最有名。」
滿桌葷素俱全,菜價不菲,但是大家很默契的,都沒有提及付賬的問題。
夏林希一手撐腮:「與其讓女主角死了,不如讓她悄悄離開,遠走天涯,再不相見。」
於是耳朵也軟了。
楚秋妍笑道:「還可以借用強大的校友關係網。」
所謂無巧不成書,大概正是此情此景。
夏林希心想,蔣正寒真的是——很容易帶出手啊。
正廳有人彈奏鋼琴,曲音柔和又婉轉,楚秋妍聽了以後,很快說了一句:「這首曲子我彈過,是降e大調華麗大圓舞曲。」
夏林希覺得,她可以在楚秋妍補妝的時候,不聲不響地走到櫃檯交錢。
傍晚五點四十,天光變得黯淡,夕陽逐漸下沉,落到了高樓大廈之後。當街吹來一陣秋風,風中摻雜著汽車的尾氣,還有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大廳內光影變幻,情潮的熱度退卻,夏林希一口否認:「太不正經了,我不喜歡。」
她話音未落,電影里放出一句:「事已鑄成,任你如何狡辯,務必擔起責任!」
徐智禮站在她的左邊,手上拿和-圖-書了一串車鑰匙,他比楚秋妍高了一個頭,戴著一副銀框眼鏡,乍一眼看上去,倒是十分文質彬彬。
徐智禮又問:「你如何看待數據清洗?」
夏林希並非要去洗手間,她打算去櫃檯付賬。
直到熒幕上出現一段激|情戲。
蔣正寒答道:「劇情需要。」
夏林希也道:「是啊,我覺得點得很好。」
夏林希立刻慌了,畢竟從拿到駕照開始,她再也沒有碰過一輛車。更何況她學的是自動擋,徐智禮的車是手動擋……
蔣正寒卻問:「你喜歡這一段么?」
徐智禮的車停在影院門外,一輛嶄新的寶馬5系,他今天剛剛洗了車,加滿了油,因此臉上有光,也樂意當大家的司機。
徐智禮打斷道:「國內最強的acm校隊,是上海交通大學的隊伍,你們知道他們一天訓練多少小時嗎?從大一開始,一天至少八個小時。」
「你不早說,」楚秋妍翻包道,「我沒帶駕照。」
他很快坐上自己的位置,雙手放在桌面交握:「我剛剛和蔣正寒同學聊了聊,正好最近有一個機會,去我爸爸的公司實習,實習內容和數據挖掘相關,我準備和蔣同學一起,你們有興趣來嗎?」
蔣正寒回答:「計算機系。」
沒過多久,熱菜和冷盤陸續備齊,也上來了一盤清蒸螃蟹。當下正是九月,中秋的螃蟹最肥,出於這個考慮,徐智禮點了這盤菜。
夏林希拎包站起身,和蔣正寒一起出門,前排卻出現了兩個人,都是夏林希的同班同學。
夏林希便道:「以後有機會,聽你親手演奏。」
蔣正寒不知她腹誹,他捉住了她的手腕,緩慢撫平她的掌心,繼而貼上自己的胸口。雖然隔著一件外衣,但是依稀能摸出輪廓,夏林希手軟了一半,又聽見他低聲笑了。
雖然沒有實質的畫面,但有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假如這部電影長達五個小時,夏林希也會一直看下去,不是因為情節跌宕起伏,而是因為她和*圖*書身邊的人花樣繁出。她和他說話覺得開心,和他玩鬧更覺得開心,總而言之,就彷彿中毒了一樣。
中了什麼毒呢,好比電影里的奪命神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解藥,或許只能越陷越深。
她攥著那張卡,應了一句道:「好的,我們一起去。」
恰在此時,楚秋妍和夏林希落座,飯店的侍者送來了四份菜單,徐智禮翻了兩頁,第一個出聲道:「北京烤鴨來一份,還有水晶蝦餃,鮑魚汁鮮靈芝……對了,這裡有金山勾翅么?」
等他們到達飯店,已經是晚上六點半,窗外的天幕漆黑一片,大堂之內卻燈火輝煌。
楚秋妍的手提包,是限量版的愛馬仕。她特意把圍巾蓋在上面,所以看起來並不明顯。
夏林希捂住了他的下巴。
「對,我聽說過,」夏林希道,「三個人一組,共同完成題目……」
夏林希點了點頭:「各行各業都有校友網。」
侍者拿來了小鎚子,但是敲起來難免不雅觀,目前在場的四個人里,唯獨蔣正寒吃相好看。他似乎從前學過這些,如今再用也沒有生疏。
徐智禮喝了一杯,才忽然想起來:「我今天開車啊,怎麼能喝酒?」
但她隨即開始考慮一個問題,蔣正寒的父母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家境算不上富裕,教育出來的兒子卻很……很什麼呢,她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前排的楚秋妍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她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金卡,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打算為今晚的聚餐買單。
夏林希解釋道:「他們都是我的同學,今天碰巧遇見他們,才想到一起吃飯,沒有事先問過你的意思……」
他滴酒未進,只喝了白開水。
她接著向蔣正寒說明:「這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楚秋妍和徐智禮。」
為什麼慫了?
蔣正寒摸了摸她的頭頂:「大團圓的結局更好。」
「是的,」夏林希道,「我們高中就在一起了。」
徐智禮心想,這果然是他校友的和*圖*書作風。
楚秋妍接話道:「現在都五點半了,下班高峰期啊,你還能開車嗎?」
徐智禮鬆了一口氣:「那好,你開車回學校,我在那裡有一個車位。」
大結局的那一刻,男主角跪在墳墓前,給死去的女主角灑了一杯酒。電影情節支離破碎,沒有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又或者是夏林希心不在焉,漏掉了幾個重要的部分。
夏林希心想,因為她是一個矜持的人。
楚秋妍首先瞧見夏林希,她原地一蹦馬上招手:「夏林希,我在這裏!」
夏林希臉頰更燙,好像被人抓住了把柄。由於蔣正寒離她很近,她伸手試圖推開他,然而指尖碰到他的衣領,她做賊一般收回了手。
電影告一段落,燈光漸漸變亮,聲道尚未關閉,仍有片尾曲的餘音。工作人員走入廳內,開始收拾這裏的垃圾,不過因為觀眾很少,幾乎沒有任何遺迹。
徐智禮看見了夏林希,同樣露出一個笑。
楚秋妍坐上副駕駛的位置,夏林希和蔣正寒坐在後方。夏林希附在蔣正寒耳邊,和他說一些悄悄話,她說話的嗓音很輕,只有蔣正寒聽見了。
她也不是故意帶駕照,是駕照一直放在包里,她忘記拿出來了。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夏林希和楚秋妍是室友,為了在女朋友面前表現一把,他馬上盛情邀請道:「你們吃過晚飯了嗎?如果沒有,我們一起選飯店。」
夏林希尚未回答,楚秋妍又笑著問:「這是你男朋友?」
為了感受他的力量,徐智禮笑著問道:「你們計算機系,會學數據挖掘嗎?我最近在研究這方面的東西。」
楚秋妍隨即問:「acm比賽,是那個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么?」
徐智禮決意自己付賬,因此不怕菜貴,他一連點了好幾道,想讓大家吃得豐盛點。然而當他報完菜名,他才後知後覺,除了他以外,別的人都沒有說話。
朗日在天,清風吹葉,一霎天雷勾地火,鏡頭卻再次拉長,故意讓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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