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開著冷氣，落地窗緊緊關閉，充斥著一股香水味，參雜著糕點的甜香。直到投資方全部走光，錢辰才算鬆了一口氣。
衛董事長剛剛提到的「小馮」，乃是一位幫助蔣正寒穿針引線的馮總。
徐智禮低頭笑了。
另一位投資人應聲道：「蔣總，你的心胸真夠寬廣啊，那是你們的競爭對手。」言罷看向了他，言辭略有調侃。
衛董事長道：「你和我年輕的時候有點像，不服輸，腦子轉得快。」他讓秘書裝好了資料，又拿出一袋文件，遞到了蔣正寒手上。
楚秋妍握著蛋筒冰淇淋，咬了一口才說：「夏林希有她的事情，你過一會兒再打。」
除了這一句囑咐，還有不少建議，蔣正寒和他們溝通，錢辰就站在了一旁，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把他們的對話記下來。
蔣正寒回了一句：「怎麼了？」
作為一個職業投資人，只投一個創業公司那是找死，他們要投資的，是儘可能多的、將來有一定概率成功的創業者。
又因為夏林希關掉了手機，於是錯過了徐智禮的電話。
「我從前在XV工作，當時產品有一個問題，就是界面設計複雜，經常接到用戶投訴，」蔣正寒說到這裏，意識到了衛董事長的目光，他緩慢地側過了臉，和這位元老對視道，「除了界面設計，還有演算法架構，包括前端和後端，我們都做了優化。」
「我們是從上海來的，只在北京待一周，」衛董事長說，「你的情況，我聽小馮介紹過了。我們這一年投資的產品，沒有一個包含雲服務的，就差這一項了……」
錢辰與蔣正寒配合默契，他們完全避開了年齡問題，和各位投資人討論起了產品。
打著學校的招牌，吸引投資方注意，他心中不齒這https://m.hetubook.com.com等行為，但是又不得不這麼做——他有些難過地發現，商業談判和面試不同，並非拋出一個人的技能，就能在剎那之間枯木逢春。
衛董事長現在的回答，比蔣正寒預計的結果更好。
蔣正寒知道這個活動，但他從沒有想過，能有機會親自參加。
徐智禮爭執幾分鐘，楚秋妍也沒有鬆口，他終於打消了決定，轉而說道：「好吧，我帶鄭尋去。」
他沒叫蔣總，喊了一聲：「正哥。」
他繼續和對方聊了幾句，就收到了一張公司邀請函——那是一場互聯網會議的邀請函，相當於一場小規模的業界聚會，背後印有的常駐公司，包括了XV、Iion、微軟和亞馬遜等等諸多國內外知名企業。
錢辰立刻笑了一聲，他搭上老楊的肩膀，為投資人介紹道：「這一位是我們的楊威，清華計算機系畢業生，有十年的項目經驗，負責我們一個組的帶隊。」
人脈就像一張網，利滾利，人滾人，網才能越拉越大。如今，這張網織到了衛董事長的身邊，蔣正寒也很看重這一次機會。
「我們出來做投資的，很忌諱那些沒錢、沒人脈、沒經驗的團隊，」衛董事長實話實說，「你們的產品，我會讓公司試用，如果證實效果不錯，一定有下一步合作。」
其中一位秘書道：「我在一個微信公眾號里，見過你們的營銷廣告。」那秘書是一位三十歲的姐姐，戴著黑框眼鏡，打扮十分幹練，她接著添了一句：「我去試用了你們的產品，我買的是個人服務，內容是基礎數據分析。」
時間就在下個月。
他的公司就在樓內，雖說今天是禮拜六，徐智禮也沒有放假——幾位員工仍然在崗ｈetｕｂooｋ•ｃｏm•ｃoｍ，卻不知道忙些什麼。
但他實在太年輕了，也沒有過硬的背景。
衛董事長笑著說：「我年輕的時候在外面留學，養成了喝下午茶的習慣。」他面上很和藹，然而轉頭就問：「現在幾點了？」
衛董事長沒再說話，另一位投資人開口道：「你們公司的產品剛上線，我們內部就有人關注了。除了XV、Iion、以及華為這種大企業的分部門，還沒有哪一家民營公司，是專門做雲服務的。」
衛董事長點了點頭，目光偏向了斜前方——他的秘書立刻會意，走近一步拉開椅子，好讓董事長坐下來。
「我姓衛，」那人自我介紹道，「防衛的衛。」
大概在好幾年以前，出現了一陣互聯網創業之風，那時的天使投資人還會扶持草根創業，但是近幾年來，投資人更傾向於選擇認識的熟人，或者由熟人介紹的熟人——而在聯繫後者的時候，甚至還會用中介試探一番。
徐智禮在街邊散步，左手牽著楚秋妍，右手拿著他的手機，眼見夏林希關機，徐智禮出聲責問道：「夏林希在幹什麼，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秘書並非關鍵性人物，因此她不敢過多評價，她選擇了謹慎地回答：「操作面板簡單，功能蠻不錯的。」
老楊在座位上深呼吸，猛地喝了一大口紅茶，卻不幸在此刻嗆著了，他埋頭咳嗽了一陣，蔣正寒給他遞紙，聽見他感慨道：「這是什麼下午茶，這麼貴，還沒有統一紅茶好喝。」
時鐘剛過兩點半，幾位投資人就現身了，其中兩位還帶著秘書，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秘書連忙回答：「下午三點十分。」
話音落罷，服務員把茶點端給蔣正寒，蔣正寒倒是沒心思進食，不過幾位投資人都在吃，ｍ.hｅｔｕbooｋ•ｃoｍ.cｏｍ他也跟著嘗了一塊——糕點甜得發膩，他並不喜歡。
他們的謹慎並非空穴來風。當今的創業者多如牛毛，市面的產品彷彿雨後春筍，一群接著一群不斷冒出來。
楚秋妍啃著冰淇淋，心裏其實非常沒底：「不行啦，你別帶我去了，我根本不是你們公司的人。」她下定了決心，立場就不可動搖：「我在另一個房間等你們。」
老楊全程保持了安靜，只在這個時候點頭道：「組裡大部分骨幹，都是我的校友。」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裏十分忐忑。
錢辰馬上笑道：「您試過個人服務，感覺如何呢？」
他翹著二郎腿，語氣分外慈和：「站著說話不方便，大家都坐下來吧。」
蔣正寒認識這位馮總，還是今年二月份的事，那時他們學校邀請馮總蒞臨，開了一場面向計算機系的講座。在這一場講座上，馮總不僅談到了創業，還給蔣正寒留下了聯繫方式。
談話的內容包括市場挖掘，公司價值，未來計劃，也聊到了蔣正寒的技術水平，以及公司團隊的構成。
錢辰這才反應過來：「蔣總，這頓茶錢，是你掏的？」
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唯獨錢辰是站著的，他的態度尤為誠懇，遞交材料的時候，是用雙手捧過去，投資人接到手裡，他也不忘開口道謝。
「XV公司那個數據分析組的，」徐智禮介紹道，「你還記得幾個月前，蔣正寒那些破事兒么，鄭尋不是替蔣正寒背鍋了嗎？他被XV公司直接開除了，我看他還蠻有能力的，就把他招到了公司里。」
恰在此時，包廂門開了，服務員送來下午茶，清一色的西式糕點。
蔣正寒點了一下頭，但沒說出具體數字。
蔣正寒笑道：「市場確實有一部分空缺，目前我們公司和圖書也開始盈利了。」話中一頓，他簡略介紹產品：「公司的服務分為三大塊，包括雲存儲，雲數據分析，還有即將推出的跨平台合作，涵蓋廣告過濾、在線直播、圖片鑒黃。」
錢辰繼續說：「我不太懂技術，算是電腦白痴，但是產品剛上線，我就去試了試。不用看任何說明，直接就能用起來。」
蔣正寒極少吃甜食，當下卻很給面子，他喝了一口紅茶，笑道：「聽您這麼一說，我也期待他們上線。」
為首的投資人年紀最大，眼角眉梢可見皺紋，頭髮倒是烏黑鋥亮——然而他的兩鬢隱隱泛白，大抵是染出來的一頭黑髮。
中介打電話的時候，說是有四個投資人，但是他們一共來了六個——多出來的那兩位，正是隨行的秘書。錢辰也沒有忽視他們，同樣給了一份介紹資料。
蔣正寒接話道：「我對公司的產品有信心。」他用刀叉切開糕點，語氣仍然波瀾不驚：「也需要同行的襯托。」
徐智禮提醒她道：「明天我們和風投見面，你想好要說什麼了？」
錢辰依然站著，語調稍微放鬆：「您說的操作面板簡單，也是為了實現扁平化。」語畢又笑了一聲，給他們端茶倒水。
他有意無意道：「明天約了一個小夥子，也是你們清華的在校生，他的產品是雲計算，雖然還沒上線，但是我挺期待的。雲服務的創業公司，我們只會投資一個。」
從表面上來看，蔣正寒符合要求。
蔣正寒話音剛落，錢辰拿出準備好的資料，分發給了在座的投資人。
然而楚秋妍無動於衷。
投資人盯著老楊，見他頭髮花白，蓄著鬍子，皮膚粗糙，眼角有皺紋……絲毫不懷疑他的十年項目經驗，幾乎認定了他的年齡在三十歲以上。
徐智禮抬頭，望到了寫字樓，他把楚和圖書秋妍帶進門，執意讓她參觀公司。
傍晚夕陽謝幕，風中還有涼意，遠望此刻的天邊，一片火燒雲的勝景。
老楊的確是畢業生，但他六月份才剛畢業。他也有十年項目經驗，但他十二歲開始編程。
他們走出金色的電梯，路過一面落地鏡，打開玻璃自動門，踏上柔軟的地毯。徐智禮的員工見他進門，紛紛致以問候道：「徐總好。」
蔣正寒笑道：「客戶劃分和營銷方式，都在資料的第三頁。」——他的話音剛落，投資方下意識地翻了翻，也跟著掃了一眼。
他知道投資人很忙，沒空和他們寒暄，因此他略一思索，盡量精簡了語言：「我是跟著蔣總跑業務的，不懂技術……」
會談結束之際，投資方和他說：「按照你們的計劃，年底2.0版本上線，在資金到位以前，團隊要保持幹勁，人脈也不能斷。」
錢辰看向了他，臉上熱情洋溢：「您說職業銷售嗎？我和您說實話，我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得上，但是我每天都在想，怎麼才能把公司營銷做得更好。」
這一句話剛說完，錢辰和老楊繃住了，對面的投資人卻笑出了聲。
錢辰勾住他的肩膀：「正哥，我儘力了，那個衛董事長，氣場實在太強。」
「你多大了？」一個投資人笑問道，「職業銷售嗎？」
「你做得很好，」蔣正寒鼓勵道，「我們是第一次，肯定有不足，下次再改進。」
他從酒店出來沒多久，直接返回了地下室，和老楊他們幾個人，一起寫代碼趕工期。他在地下室忙得沒空，夏林希也在給學生上課，同樣忙到了毫無空閑。
蔣正寒站在他面前，與他握手道：「衛董您好。」言罷笑道：「沒想到衛董會親自來。」
楚秋妍問：「鄭尋是誰？」
「行，」衛董事長說，「我們四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