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是下元節,周夫人邀了我去參加皇家大悲寺今年專門準備的道場。聽說京中的夫人們並不是想去都能去的呢。到時候,我帶了你一起去。」薛氏一臉的高興。
矇著玻璃紙的雕花窗開著,從窗口往外看能看見一個小小的院子,種著幾盆不知名的花兒,因季節緣故,如今只剩下了綠葉,有些甚至是只餘光禿禿的枝幹,唯獨角落裡一株瘦小的秋海棠開著,無花爭艷,獨領風騷。
那名手下立即站直了身子,嚴肅了表情,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那掌柜的見有任務吩咐,立即恭謹地接過,認真地看了起來,只是……這上頭的東西,大部分不是葯啊?
宣韶卻是輕輕鎖起了眉頭:「胭脂都是這樣的味道?」他鼻子靈敏,又懂醫術,一聞便問出了胭脂的成分,裏面是含有鉛粉的。
過兩日就是下元節,路旁有買金銀錫箔的。
宣韶雖然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但是他自幼習武,耳力很好。世子當時說的是:「有生之年,無輪是什麼節,我都會送你一件禮物。」
從那以後,一向自戀又騷包的世子爺再也不敢炫耀自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了。還苦著臉告誡年紀尚小的兒子說:韶兒啊,你記住為父的話啊女人啊,惹不起啊一陣清脆的笑聲,一朵鮮艷的桃花斜飛了過來,落在了宣韶的腳邊。
買胭脂水粉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見有客上門,臉上和_圖_書
頓時笑成了一朵晒乾了的菊花。
宣韶淡淡點頭,目光在醫館的門面里一掃:「今日可有人來尋我?」
宣韶皺了皺眉,無論什麼節都要送禮?那下元節也是節吧?
宣韶點了點頭,接過東西又走了。
宣韶偏頭想了想,將手中的胭脂放下了。那婆婆以為生意告吹,有些失望,宣韶卻是掏出了一小塊碎銀子遞了過去。
宣韶姿勢未變,只垂眸站立了一小會兒,手腕一動,那把匕首轉眼就不見了。他抬步朝門口走去。
宣韶走進醫館,那掌柜忙將客人交給了一旁的夥計,自己走了過來,輕聲喊道:「公子。」
宣韶抿了抿唇,接過了那婆婆遞過來的胭脂。小小的一盒,半個巴掌大,白瓷盒子。看著到是雅緻。
男子很快退了下去,不忘悄悄的將門帶上。
即便是這樣閑適的姿態,宣韶的腰背也是挺直著的,冷然高貴的氣質從內散發。據說一個人的出身如何,並不是從刻意的衣著打扮上來看的,而是從舉手投足間無意流露的氣質來判斷。
宣韶徑直走到算賬的地方,就著哪裡的紙筆寫了幾行字,之後將紙遞給了掌柜,淡淡吩咐:「給我找齊這幾樣東西。」
因為是一朵絹花,還帶著脂粉香。
一個面容普通,身材挺拔的男子束手站在了背光的地方,回答道:「前幾日有一人出去過,屬下悄悄綴后,發現他們是在聯繫天津那邊出和圖書海的船隻。」
世子爺翹著嘴角暗自得意。
這位周夫人就是上次三娘和薛氏在雲想樓里做衣服的時候遇到的那一位都察院左都御史夫人,開始這些夫人們都瞧不起薛氏這個填房,但是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卻讓她們都覺得薛氏是個可以結交之人,在這變化中三娘功不可沒。
那婆婆拿出另外一個一樣的,揭開了,濃郁的花香飄散了開來。
「是,公子。屬下這就去。」掌柜的不敢再問了。
住在這周圍的人家也都是些小門小戶,最富裕的也不過是街頭那個早些年靠著買一些平民用的海貨發家的雜貨店老闆。
宣韶沒有回答,只微微抬眼,漆黑深邃的眸子映著碎鑽一般的光。
世子瞥了兒子一眼,悄悄在姜氏耳邊說了一句話,讓姜氏當即笑的羞澀不已卻是明艷萬分。
這種目光宣韶見得多了,當年他們一家剛被放逐去北邊的時候,那裡不管男女老少都很彪悍,他的父親遇到過比這更家大胆的女子,當時世子爺心裏還倍兒美。直到有一次一個貌美的胡姬追到了他們家裡來,要死要活得非要做妾,被世子爺拒絕了之後,因性子剛烈拿出匕首就抹脖子。最後雖然被救下了,也傷了嗓子,不能說話了。
出了院子,外頭是一條小巷,穿過小巷,拐過一個彎兒一家醫館的牌匾抬頭可見。
這樣一個地方卻是朝廷最神秘的一隻力量,鐵鷹衛的據點所和-圖-書
在。因為前前任的衛指揮使認為,大隱該隱於市。
「劍叟不是已經收山了嗎?」那名手下好奇的在那把沒有鞘的匕首上打量了幾眼,見果然與以前宣韶用的那把有九成的相似。聽說之前的那一把是很久以前世子爺留下來的。
「下去吧。」
宣韶半倚著窗欞,修長的手指中靈活地轉著一把小匕首,他並不卷翹的濃密眼睫微垂,遮住了大半的眸子,讓人不知道他此時的視線是不是停留在手中那隻看上去簡陋卻發著烏光的匕首上。
宣韶拿了那一堆東西幹什麼去了,沒有人知道。
窮人沒有辦法自己修出一條整齊的好路,但是勞動人民的智慧也是不容忽視的。於是一到下雨天,就有人往路中間鋪幾塊面上平整的石頭,這些石頭都是平日里人們在外城的河邊撿回來的,就等著下雨天能派上用場。
宣韶點了點頭,轉身便出了醫館。
「公子,這是您要的。」
宣韶卻是什麼也不說,轉身就往回走,很快就到了藥鋪。
宣韶在一邊等著,那掌柜的也是個能幹的,很快就將宣韶要的東西找齊了,小心包好遞了過去。
宣韶視而不見,連走的路線都沒有偏半分,黑色的靴子還踩在了一瓣粉|嫩的花瓣上,惹得碎了一地的芳心。
只是當時石頭鋪得稀稀拉拉,要從上頭過還得身手靈活,一蹦一跳。連一些要出門的年輕女子或者婦人也不例外。於是一到下雨天,整條街和*圖*書都是熱鬧的,當然有的是來看熱鬧。這在當時也算是這條小街上一條亮麗的風景線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樣經年累月下來,街上的石頭越鋪越多,最後竟然就成了一條石板路了。這條路卻是因此有了一個好聽又活潑的小名兒,跳兒街。
宣韶孤身走在跳兒街上,清冷的氣質,俊俏的容貌,挺拔的身姿引著街頭巷尾的小媳婦大姑娘么都臉紅地心跳地看了過來。
「咦?公子?你怎麼又回來了?」掌柜的見宣韶去而復返,有些奇怪道。
宣韶面色不變:「找來就是,我有用處。」
宣韶不由得停了步子,視線在周圍一掃,在一片賣著「冥衣」,「金銀包」的攤位中瞄見了一個買胭脂水粉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掌柜的知道最近自家公子總是有這麼一問,忙道:「今日那位小公子沒有來,若是他來尋公子的話,屬下都會派人往公子那邊傳話的。」
貓兒眼衚衕這邊,三娘正與薛氏說著話。
那婆婆莫名其妙地接過,這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
這裏像是哪家的後院,只是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葯香味,讓人能寧神靜氣。
「是,屬下告退。」
雖然手工很是拙劣不堪,簪身上卻被打磨得很平。
外頭的一條街不是很寬,古舊的青石板路,縫隙里是經年的泥土,將整條道割裂出龜裂的痕迹。據說這條街道剛出現的時候,住的都是懷抱著夢想來京城裡做些小買賣的小商和_圖_書販們。當時這一條路只是一條泥路,一到下雨天就泥濘不堪,穿著高高的木屐也無法保證鞋襪不臟。
姜氏收到之後卻是很開心。
「公子,這是?」掌柜有些不解得抬頭。
「那邊這幾日還沒有動靜?」
掌柜的抹了抹頭上的汗,一臉納悶:公子要一堆做胭脂的玩意做什麼?
屬下聞聲好奇地抬頭,「咦」了一聲道:「這好像並不是公子以前用慣了的那一把匕首?這一把匕首的鳴聲要稍微低沉一些。」那宣韶淡淡「唔」了一聲,「這是我讓劍叟重新打造的。」
「呀,俊小哥,買胭脂呢?來,婆婆給你找個最好的,這個吧——這個是桃花胭脂,是從蘇杭那邊運過來的。」
「繼續盯著,在那一伙人沒有出現之前,無論他們做什麼都不準有任何動作。」
「你聞聞看,是不是很香?顏色也很好的,擦了我家的胭脂,八十歲立馬變十八。」
宣韶聞言眼也未抬,只屈起另一隻手的食指,在那烏金的匕首上輕輕一彈,竟是「嗚——」地一聲,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劍鳴聲。
「啊?不……是啊,別家的胭脂都沒有我家的香。」那婆婆人老心思卻很活,張嘴就道。
宣韶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有一年曾經說過的話,當時他們在北邊,日子過得艱苦,但是一家人卻都很開心。那是一個中秋,世子自己親手雕了一根嫦娥奔月的木簪送給了妻子。
什麼?這個時候沒有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