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斛珠·忘生求死

白渾天昏昏沉沉,悚悚驚驚,一時脫力,跪倒在地上。這麼一來,他目光掃過地面,望見那三具屍體,立即爬了過去,死死瞪視良久,哭喊道:「爹爹,大哥,小妹是我,是我呀我白三回來看你們來啦!」說罷在地上用力磕頭,力沉且狠。蒼鷹見狀,也立時跪下,學他模樣用力拜首。
眾殺手紛紛一愣,有人喝到:「無名鼠輩誰管你是誰。」
白渾天急火攻心,便想上前廝殺,蒼鷹立時動手點上他的穴道,說道:「這些人各個兒厲害,你如貿然上前,除了陪葬,毫無益處。」白渾天氣得雙眼充血,但渾身麻痹,半點力氣都使不出。
蒼鷹知道敵人武功盡皆厲害,若是自己面對其中四、五人,尚可周旋,伺機取勝。但眼前有十二個敵人,那草原十蟒倒也罷了,四位蛇王舉手投足整齊有力,若合符節,隱約似練過一門陣法,如若被他們發覺,自己脫困也無把握,更別提護住白渾天了,是以潛伏草叢,紋絲不動。
蒼鷹見計謀得售,一時放鬆,誰知突然見到有三位殺手從衣兜中掏出陶瓷罐頭,朝蒼鷹扔了過來,蒼翼急忙揮劍擋開,那罐頭裂開,流出油來,而碎片落地,激起火星,空中霎時燃起數團大火。蒼鷹始料未及,只能退開,接連後退出一丈,這才脫離險地。但其餘殺手紛紛向宅子拋出油罐,剎那間燃起一團燎天大火,在白府上翻卷肆虐,發出虎虎聲響。
蒼鷹將他扶住,hetubook.com.com硬起心腸,說道:「我有幾件事相問,若你能答得上來,我蒼鷹便豁出性命,也要替你復讎。」
赤巴搖頭道:「不怨不怨,欲|火燒屁股,越燒火越旺,我最喜這等刺|激好玩的把戲啦。」
徐子林說道:「莫要耽擱,咱們還有一樁差事要忙呢。兵分兩路,這就動手吧。」
只聽一人笑道:「我道這白府龍潭虎穴,高手如雲,誰知不過如此罷了,找些二、三流的武師充充門面,又有什麼用處。」
於是殺手中走出一人。點燃火把,正要放火燒屋,突然間一道身影驀然飛至。落在眾人之中,飛起一腳,將那人火把踢落,那縱火之人想要抵擋,但來人膝蓋一頂,手掌一按,輕描淡寫將敵手拍暈,隨即長劍指住此人脖子。眾殺手見來人武功極高,同仇敵愾,立時抽出兵刃,徐子林大聲道:「動手殺了不要遲疑」眾殺手齊聲應和,圍攏上來。
白渾天大喜過望,說道:「你儘管問,我只要知道,怎會不答。」
蒼鷹哈哈大笑,說道:「我說出名字,定讓你們嚇得屁滾尿流,聞風喪膽,嘿嘿,老子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聲望達于朝野,連皇上都對我敬重有加。」
赤巴將那女子舉了起來,湊到鼻子上聞聞胸口,笑道:「我干我的事兒,你們干你們的事兒,我手腳乾淨,完事兒之後,再將這女子殺了不遲。」
蒼鷹心中感動,忍不住便想要制止他自盡和-圖-書,但他遠比世上任何人都明白苟且偷生的苦楚,他數百年來無數次遺忘身份,拋卻記憶,一則是為了躲避山海門的追查,二則是不願面對自己手刃至愛之痛。他說道:「白三少爺,實話實說,你就此自盡,畢竟並非英雄好漢所為。」
白渾天又迸出淚水,他嚷道:「我是個窩囊廢,憑我的功夫,一輩子都報不了仇我不成器,一生都沒離開過家人,他們死了,我心碎魂斷,又怎能獨活我知道自己糊塗無能,害人害己,但唯有一事,我臉皮比旁人厚些,知道求人。蒼鷹兄弟,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替我報仇雪恨。」說罷他砸下腦袋,又要向蒼鷹磕頭。
突然間,只聽屋內傳來一聲慘叫,一人躍過圍牆,肩上背負著一位女子,此人身形瘦長,彎腰駝背,模樣古怪至極,說話時如同癆病鬼般喘氣,他說道:「我就說怎麼聞到生人氣味兒,原來這裏頭還藏著這麼個小美人兒呢。」
白渾天搖頭道:「他原先所救之人形形色|色,並非定強求童子,直到近日才改變心意。登船之時,但看手腕手環,並不錄下名冊。靖海王行事隱秘,我也並未聽說有旁人替他運送客人,但我料想他定然另有大船。」他為人原本頗有些糊塗,但此時死意已決,登時腦子清楚起來,又問道:「蒼鷹兄弟,你打算矇混上船。」
徐子林見此人武功高強,早就有所疑慮,又聽蒼鷹這麼一糊弄,登時醒悟過來和圖書,大聲道:「此人只怕正是那鼎鼎大名的午縛釋,他能來這兒,那白渾天果然落在了此人手上,聽說此人行事一貫小心,又怎會孤身來此說不得,只怕正有大援趕來。咱們若不快些撤走,莫要陰溝裡翻船,被他逮住了。」說罷連連打著手勢。
白渾天似乎在哪兒聽過蒼鷹名頭,但此刻悲傷過度,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他咬牙說道:「你發個誓,定要替我殺了靖海王,為我一家老小報仇不然我化作厲鬼,也決不饒你。」
他來到屋外,將三具屍首並排陳列,懊悔半天,這才解開白渾天穴道。白渾天猛跳而起,一個耳光打來,蒼鷹揮手擋住,說道:「白少爺,你瘋了么?」
蒼鷹不死心,全力施展蛆蠅屍海劍心法,查探屋內生機,可卻一無所獲。眼見火魔奔騰,如巨浪吞舟,蒼鷹無法可想,胡亂扛起兩具屍體,從火中逃了出去。
蒼鷹怒道:「好哇,徐子林,你這老頭膽敢騙我」他此刻方才醒悟,知道這老頭嘴裏說要撤走,其實暗下指令,命眾人緊密配合,動手燒屋。他沒料到這老頭如此狡詐,也沒料到他們居然有這等縱火工具,一時疏忽,竟被敵人得逞。
白渾天哈哈大笑,跳將起來,手舞足蹈,他叫道:「多謝你啦,多謝你啦有你這麼一點頭,我白渾天臨死之前,再無遺憾。」
蒼鷹說道:「靖海王所捉的漢人,是否全是童子之身是否登船之前,會有什麼名冊你是否知道有其餘和-圖-書船家替靖海王辦事。」
白渾天見狀淚水滾滾流下,口不能言,可顯見痛不欲生。蒼鷹心頭歉然萬分,暗暗自責道:「我怎地如此貪生怕死任由這女子就這麼死了。」
蒼鷹猶豫頃刻,說道:「我叫蒼鷹。」
白渾天拜祭了一會兒,擦乾眼淚,對蒼鷹大聲說道:「你叫鵬遠,是么?」
那老者點了點頭,驀然一揚手,一枚尖錐鏢飛出,正中那女子心口。女子身軀一震,立時喪命。
赤巴空歡喜一場,火冒三丈,罵道:「徐子林你們漢人互相包庇,沒一個好東西老子宰了你」想要猛撲上前,卻三四人一齊攔住。摁倒在地,點上穴道,看來眾人對這赤巴早有舊怨,知道此人行事莽撞。一見他亂來,立時將他制住。
蒼鷹點了點頭,晃了晃手腕。
老者思索片刻,忽然放鬆下來。說道:「既然如此,自也由得你。不過咱們可要放火燒屋,到時候將你燒著,你可別怨我們。」
徐子林笑道:「午大俠,咱們後會有期了。」又一揮手,眾殺手一齊撤走,進退之際,整齊有序,互相戒備,防止蒼鷹追擊。蒼鷹一則提防他們的油罐,二則擔心宅中情形,朝他們望了一眼,轉身沖入宅中,喊道:「走火走火還有沒有人活著白三少爺讓我前來救人」叫了半天,無人應答。又見遍地死屍,血流如毯,情景極為凄慘。
白渾天哭喊道:「都是你們這群混蛋你們若不抓我,靖海王爺如何會對我們一家下這等毒手我和圖書們對王爺忠心耿耿,一心為江南百姓謀福,豈知竟落得這等下場。」
領頭老者怒道:「赤巴咱們出來辦正事,不是讓你來做這等事情。」
另一人聲音蒼老,氣度沉穩,他說道:「這白府一門行事囂狂,自以為是,遲早會走漏風聲。即便那老三不被人綁走,王爺也已動了殺心。此間大事已了,咱們一把火將白府燒成灰燼,這就走吧。」
他嗓音嘶啞,哭哭啼啼,一拳一掌中滿是恨意,似乎唯有如此,才不會當場哭死過去。蒼鷹心下不忍,隨手將他攻勢擋開,勸道:「白三少爺,此事咱們確實有錯。但你們與虎謀皮,豈能安然無恙先前那草原十蟒也都說了,靖海王早有心殺害你們。此人如此歹毒,又豈能好心對待漢人百姓。」
蒼鷹凝視此人,見他目光悲戚,卻又極為堅定,頃刻間明白此人已有死志。他沉默片刻,說道:「你為什麼不活下去,自個兒替你家人復讎。」
白渾天躺在親人屍首身邊,面帶微笑,說道:「我白渾天本就是個懦夫,就此死了,一了百了。」說罷毫不猶豫,取出匕首,刺入自己心臟,腦袋一歪,平安喜樂的死去了。
那來人正是蒼鷹,他先前見殺手們意欲燒屋,生怕其中尚有活人,不忍繼續躲藏,蒙上臉,冒險沖了出來,猛然偷襲,登時化解了險情,但此刻殺手們聞風而動,合圍而上,自己處境極為不妙。他冷笑一聲,揮掌逼退兩人,說道:「且慢你們可知道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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