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夜凌亂(三)

閑話少提。
方才賈璉是讓晴雯回賈迎春身邊當值,晴雯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但眼下卻只是讓她去探視一下賈迎春,晴雯自然不好推託。
而孫紹宗雖也是好色之徒,卻素來不習慣在人前與女子親熱,更何況還是在平兒面前?
萬幸那些黑衣人見遮攔不住,就沒有追上來行兇。
孫紹宗正想的面色古怪,兩女已然上前見禮,前面那句是平兒說的,後面那略有結巴的,卻是林紅玉的嗓音。
幸好王熙鳳也得了消息,匆匆趕過來攔下了她,一面命周瑞帶人進院子尋找寶玉,一面差人過來搬請賈璉主持大局。
「二爺、二爺!」
然而話音落下許久,林紅玉垂著頭、平兒滿面狐疑,卻是誰都沒個回應。
哪曾想話音未落,賈寶玉又慌裡慌張的逃了回來,說是林子里藏了三個黑衣人,個頂個手裡拎著單刀,怕不是什麼好路數。
當下林紅玉踮起腳尖,努力將胸口搭在了孫紹宗的肱二頭肌上,探頭含住孫紹宗半邊耳垂,吐氣如蘭的嬌吟道:「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只求大人憐惜一番,日後斷不敢糾纏大人。」
目光掃過一旁的平兒,孫紹宗還是堅定的推開了林紅玉,義正言辭的道:「我……」
怪不得賈璉中午誇她有積年老娼的手段,果然是個天生的狐媚妖精!
這也忒下本了吧?!
平兒心中正自僵持不下,一旁的林紅玉卻急了,她雖然不得寸進,到底是緊挨著孫紹宗,因此很快就發現,孫紹宗的目光不時和-圖-書飄向平兒,對自己卻是不理不睬。
「二郎你是知道的,才幹前程都沒的說,又是個慣會疼人的,今兒你若是能哄的他開心,我就做主把你送到他府上,做個地地道道的姨娘,如何?」
賈璉把嘴一撇,『豪爽』的道:「與其讓她們日日獨守空閨,倒不如陪二郎高樂高樂,一來算是替我向二郎賠個不是,二來也算是替她們尋個慰藉。」
這期盼已久,能夠名正言順與孫紹宗雙宿雙飛的機會,她又怎麼忍心推掉?
他們這亂糟糟的一通解釋,孫紹宗好容易才聽出前因後果。
「小人也只進去兩回,實在不清楚裏面的情況!」
「小人也是如此!」
可要說拒絕……
當然,說是請賈璉主持大局,真正想倚重的,還是孫紹宗這朝野聞名的緝賊小能手。
「什麼有意思、沒意思的。」
「那你們兩個……」
林紅玉倒還罷了,見平兒也從外面進來,孫紹宗心頭不由得打了個突兀。
屋內四人皆是一愣,又聽得外面腳步聲紛沓而至,孫紹宗頭一個站了起來,賈璉也忙跟著起身。
賈璉登時沉下臉來,把那湛清茶杯往桌上一拍,呵斥道:「怎麼?爺在這家裡說話不頂事兒了是吧?!」
等到了那五間正門前,就見已經聚集了幾十個家丁,個頂個挺胸疊肚,手裡拎著哨棒手拿火把,表面上瞧著很是精悍,內里大多透著畏縮。
循聲望去,卻不是晴雯還能是誰!
要知道平兒可不像林和*圖*書紅玉,在府里沒名沒號的,乃是標準的后宅大管家,論名分雖不是正經的姨太太,卻比趙姨娘這樣有兒子的正經姨太太,說話還要硬氣幾分!
賈璉好不容易伺機擺出這局面,想先過個眼癮再循序漸進,哪知卻被人給攪了,心下自然是窩火的緊,對著那幾個小廝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呵斥道:「慌什麼慌?哪個不開眼的江洋大盜,敢偷到咱家來?!莫不是黑燈瞎火的,你們看走眼了吧?!」
眼見到了一處竹林前,寶玉竟是毫不猶豫穿林而過,後面幾個丫鬟正擔心他深一腳淺一腳,再跌出個好歹來,卻聽寶玉在竹林里呵斥道:「你們是誰?藏在這裏作甚?!」
「所以今兒你們替我好生賠個不是,誰要是能讓二郎舒坦滿意了,回頭我和你們奶奶說一聲,指定抬她做妾!」
襲人幾個也沒細想,只以為是園子里的丫鬟婆子,在竹林里做些什麼陰私勾當,於是連忙在後面呼喊,請林子里的人攔住賈寶玉。
這倒也正常,榮國府雖是軍功起家,卻已經有四五十年沒見過陣仗了,豪奴們仗勢欺人還成,哪有膽子和江洋大盜放對?
現在么……
眼瞧著這般情景,平兒那還不曉得賈璉的意思,當下就驚了個瞠目結舌。
若是獨處一室,被她這般撩撥著,又擺明了事後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孫紹宗說不定就從了。
那兩個小廝忙解釋道:「二爺,不是我們胡咧咧,這園子里是真遭賊了,連寶二爺險些都被和圖書他們給裹挾去,如今還不知究竟如何了呢!」
要知道當初在賈寶玉身邊時,襲人專一的唱紅臉賺人情,晴雯則是負責管束下面的小丫鬟,林紅玉沒少受她責難,眼下見了她在這裏,自然更是放不開手腳了。
「見過二爺、見過孫大人。」
啪~
賈璉一時興起,拿林紅玉宴客倒還說得過去,可拿平兒來獻殷勤……
孫紹宗無奈,正打算帶人進去,先把賈迎春等女子收攏起來,再做其它打算,忽聽一人脆聲道:「那片林子附近情況,奴婢知道!」
而賈璉聽說事情竟然嚴重到這等地步,自然也顧不得自己的小算盤,忙請了孫紹宗一起,去那大觀園中一探究竟!
跟過來的那兩個小廝忙解釋道:「孫大人,熟悉園子的,早跟著周管家進去了,這些都是剛從外院面喊進來的,那曾有機會進園子里見識?」
嘖~
「見過二爺、見過孫……孫大人。」
也就是仗著人多勢眾,要是裏面衝出十幾個賊人,估摸著當場就能殺的他們落荒而逃。
可進門之後,她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不覺有些慌張起來,待看到角落裡的晴雯,那慌張感更是瞬間加重了好幾倍。
說著,又向一直沒有動作的平兒,道:「掐指一算,我約莫也有小兩年沒碰過你了吧?也虧你空擔了個虛名,卻被那婆娘防賊似的——這日子你難道還沒過夠?」
說著,那靈巧的丁香小舌,就在孫紹宗耳垂上來回蕩漾著,力道不輕不重,正似是撩在心尖一般和*圖*書,使得孫紹宗連著打了兩個寒顫,卻又有一腔灼熱在小腹上下蔓延。
而其中兩個婆子直接逃出了園子,尋到了王夫人那裡報信,王夫人驚的險些暈厥,當下就要親自去園子里,探視寶玉的境況如何。
這一聲喊罷,那幾十個壯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鴉雀無聲。
就見門帘一挑,自外面闖進兩個小廝,齊聲嚷道:「二爺,咱家那大觀園裡招賊了!二奶奶請您帶齊人手,先把奶奶姑娘們護送出來,免得兵荒馬亂的出了差池!」
可事發突然,她又實在不敢信以為真。
莫說是私下裡和孫紹宗有私情,即便是沒有這茬,平兒也早受夠了這種生活——因此聽了這話,她心下自是千肯萬肯!
絕不!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賈璉為了試探自己和孫大人,所耍出的把戲,自己一旦順水推舟的應了,豈不是害了孫大人?
林紅玉嬌軀一顫,終究是不敢違拗了他的意思,弓著身子到了孫紹宗面前,紅著臉將寬鬆的衣襟,呈獻在孫紹宗眼底,嬌聲道:「茶涼了,奴婢幫孫大人換一杯。」
難道說自己捨棄了所有的顏面,到最後還是要一無所獲?!
她該不會也是……
這緝拿強盜的事兒,本就在孫紹宗職責範圍之內,更何況賈迎春被請進了園子里暫住,孫紹宗就算不管旁人,總也要把她安穩的接出來。
卻說孫紹宗在門前站住腳,當仁不讓的喝問道:「誰知道寶兄弟遇到賊人的那片竹林,大約在什麼地界?附近可有什麼方便進出和_圖_書的所在?」
耳聽得晴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賈璉這才向二女道:「你們也曉得,我前陣子一時糊塗,和二郎鬧了許多不痛快,他雖是個大度的,我這心裏卻著實過意不去。」
他以往向人許諾納妾,不過是獨處時隨口糊弄,像今兒這般卻還是頭一遭。
卻說兩人見禮之後,就聽賈璉道:「晴雯,這裡有她們伺候著就足夠了,你且去二妹妹哪裡探問探問,看可有什麼要添補的。」
連忙將胳膊往外一拱,將林紅玉貼上來的身子,撐離了自己肩頭,同時向賈璉苦笑道:「二哥這是做什麼?中午在怡紅院時,我不是說了沒這個意思么?」
說著,挨挨蹭蹭的拿起茶壺,還未等把茶水倒進杯子里,那支著胳膊的身子,倒有大半依在了孫紹宗肩頭。
還沒等他把這柳下惠充個瓷實,卻聽得外面有人大聲呼喊:「可了不得了,咱家招了江洋大盜了!」
反倒是平兒,因為並不曉得賈璉的心思,雖然心下狐疑,表現的倒還算是鎮定。
卻原來方才賈寶玉半醉半醒之間,也不知犯了什麼瘋,衣衫不整的就往外闖,黑漆漆的竟連個燈籠都沒帶,悶頭在大觀園裡胡闖。
於是略一遲疑,便躬身出了堂屋。
眾丫鬟初時還以為他是在胡言亂語,誰知那林子里竟真的追出兩個黑衣人來,嚇的眾人炸了鍋一樣抱頭鼠竄。
不!
其實在進門之前,林紅玉還是躊躇滿志的。
因此二話不說,就隨著賈璉趕奔後面的大觀園。
後面襲人等丫鬟,自然是緊追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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