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公主一愣，隨後也是笑了出來，她其實談不上喜歡尹青，雖然也不討厭，但終究還是比較陌生的。

胡云探頭眺望著遠處，一臉好奇。

「這女人要當尹青的老婆？」

但尹兆先自認以自己對計緣的了解，以朋友的身份請計緣算是幫個忙見見洪武帝，計緣肯定是願意的，但問題尹兆先自己有些不想這麼做，於是斟酌猶豫了稍許功夫，還是向洪武帝道。

常平公主將手中的書放下，擺放角度都同於原先，才笑著起身。

等元德帝一走，楊浩就從床上醒了過來，時間是天剛剛亮，而那一番在元德帝彌留之際說的話，讓他務必不要讓尹兆先被奸佞所害的遺言也被自然記起。

「難得陛下願意見一位庶民，這自然是尹某友人的榮幸，臣也有感陛下的氣度，但……計先生比較古怪，要不這樣，臣一會兒去教他些基本禮數，畢竟禮不可廢，免得真的衝撞了聖駕……」

「這一位是老家的長輩，難得來京城做客，正在我家中小住，比較喜好清靜，我們就不過去打攪他了。」

那一天在李目書的書房中，年紀大概只有十四五歲左右的楊浩正在讀書，李目書就在邊上閉目聽著，時不時指出書中一部分的要點，一隻手一直在拍著楊浩桌案一角的一疊書籍。

第二個夢夢到了小時候，在出了弘文館之後他拜李目書為少師，有了一個對他關懷備至又富有遠見的恩師。

抬頭看去的時和圖書候，見到書房門外顯得有些朦朧，有一個黑影站在那邊，老師朝其拱了拱手才出門離去。

夢中的奇特之處在於，楊浩幾乎忘記了當皇帝的事情，好似還是那個當初的少年，可即便如此依舊是有一種預感，對登基有強烈的預感。

書、畫、沒作完的畫、沒寫完的文……這一切本該令書房雜亂，卻偏偏帶著一種奇特的井然有序之感，在淡淡的墨香中獨有韻味。

「你一隻山中修行的狐狸，懂這麼多？」

「自然不是，不過聖上和我爹的意思多半是讓我們獨處一會兒，這外頭天寒地凍的也虧得我娘想得出來，我們去餐堂暖爐前坐著聊天豈不比這舒服？甚至還能讓廚房上點好吃的。」

尹青連忙解釋。

在兩人經過的時候，計緣的心思其實早就不在棋盤上了，只是拿著棋子裝裝樣子而已，同樣如此的還有一隻蹲在桌下的狐狸，以及一隻落在計緣肩頭的紙鶴，當然，《劍意帖》沒拿出來，否則會更熱鬧。

不過那時元德帝的態度和以往印象中大不相同，顯得有些難以置信的和藹，只是和他簡單地說了兩句話，就說是要離開了，去很遠的地方，叮囑了一下照顧好大貞這個家，遇事難定就多問問尹兆先，還讓他不要忘了之前病床邊的話。

「是是是，我知道了！」

這前後兩個夢，讓原本就對尹兆先已經很重視的楊浩，對尹家更多上了一份心，所以其實和圖書尹兆先就算已經很清楚當今聖上對他的信任，但實際上楊浩對尹兆先的信任比尹兆先本人想的還要深一些。

「尹侍郎不喜歡和我一起逛么？」

「你好好看這些書，以後也多看看，我要回去了！」

夢的內容是楊浩在床上睡覺，隨後被人推醒，醒來一看是自己父親坐在床邊，因當時並未想起父親已經去世了，當父親在自己卧房看著他時，還是讓楊浩稍顯惶恐，就想下床請安。

胡云愣了一下，抬頭看向計緣。

「老師，我也覺得我能當上皇帝，就是這麼覺得。」

說白了，計先生何許人也？其實根本不用太在意一個皇帝的面子。

再看看書房的書架和書桌，堆滿了書籍，幾張桌案上有好多本書都翻開著，上頭圈圈點點批註滿頁，顯出主人讀書的用心。

「公主殿下，咱就繞著走廊逛一圈，然後穿過兩個花園看看景，隨後去餐堂等著吧，我們尹府比不得皇宮，隨便逛逛就沒地兒看了，回去得早了，聖上和我爹估計都會怪罪我。」

每一幅畫都惟妙惟肖，比外頭流露出來的那些作品要更加出眾不凡，常平公主能從一幅幅畫中感受到那種獨特的意境。

少年楊浩點頭應諾，才翻開書的時候忽然「靈光」了一下，想到了他就在老師家中的書房裡啊，那老師是回哪去呢？

常平公主看向尹青。

尹青很有風度的引請，帶著常平公主遊覽尹府，主要就是逛逛花和*圖*書園，看看常平公主好奇的書房。

……

「嗯！」

換成別人，洪武帝楊浩可能會覺得是嫉賢妒能，怕友人搶了自己的風頭，甚至也可能那友人是不良之人，但面前的是尹兆先，那就絕無此可能。

第一個夢是夢到了自己的父親，先皇元德帝。

一到尹青的書房裡，常平公主就看得有些出神了。

李目書將一疊書推到少年楊浩面前，是《群鳥論》、《謂知義》等書籍。

常平公主看向一側終於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尹青。

室內掛滿了畫像，有鄉民風情，有山川水澤，有帶著華蓋大樹的小院，也有如黃狗和狐狸這種動物，有提筆書寫且同尹相有幾分相似的文人，甚至還有乘風遨遊身形朦朧的仙人。

「知道了老師！」

「殿下，我年紀大了，總有一天會離你而去，不是死於勾心鬥角明槍暗箭，就是死於年高病痛，但殿下您的路還很長很長，您將來定會登基為帝手握大寶！」

「尹侍郎，你的丹青之術這麼好，什麼時候也幫我畫一張畫像吧？」

所幸尹青雖然遠不如尹相，但也有些才名，至少常平公主看過尹青的畫，丹青之術確實很不錯。

「公主有命，尹青自當遵從，好了，這書房看得時間比預想中的久，這下不用提前去餐堂了，公主殿下，我們真該過去了，不然趕不上吃飯了。」

在讀到一段若為君者，應當怎麼怎麼樣的內容之時，閉目的李目書突然打斷了他和圖書，湊近楊浩道。

那會兒楊浩整天處於興奮占多數悲傷佔少數的狀態，就是這悲傷，也不是自己父親佔據全部，相當一部分被恩師的死分走。

這個夢相對簡單，那會元德帝才剛剛過世，做夢的時間是在發喪前。

楊浩笑笑回答老師。

李目書點點頭將一直壓在一疊書上的右手移開。

常平公主問過尹青意見之後，隨便取了一本書想看看尹青批註了些什麼，見到的卻不光是尋常書生的意義解讀，其中有引申也有諷刺，卻偏偏好似一下就抓住重點，將書籍內容的實質暴露在幕前。

「尹侍郎，那人是誰？不像是你們府上的下人啊。」

洪武帝聽著這話心中就更好奇了，這尹相這是怎麼了，他那朋友就這麼見不得人？

「殿下，這些書的作者乃是大貞立國以來都未曾有過的大才大賢，將來殿下登基稱帝，我雖然可能是看不到了，但一定要讓他在一旁見證，此人忠心為國亦為天下萬民，一身煌煌浩然氣，鬼神亦是欽佩！」

『這可不像是很多人所說，蒙父親蔭澤而起勢的樣子啊……』

「應該是一個公主，看這單獨領著她閑逛的架勢，這皇帝來尹府的目的就值得玩味了。」

尹青看著計緣的側影，帶著公主邊走邊解釋道。

隨後楊浩就醒了，這夢醒來的時候，點點滴滴全都歷歷在目，記得清清楚楚，很可能就是亡故恩師的一次託夢。

「計先生，尹青邊上的女人是誰呀？」

「那ｗｗw.hｅｔuｂoｏk•coｍ.ｃｏm就聽尹侍郎的，我們隨便逛逛就去餐堂吧，不過我還想看看尹府的書房，那地兒據說天下文氣最重的地方。」

兩人走另一條道前往餐堂，也遠遠經過了計緣所在的那處客舍，常平公主在左右顧盼的時候，瞧見了客舍那邊的院里，有一個白衫男子坐在石桌前擺弄棋盤，便向著已經熟悉了一些尹青問道。

實話說，在尹兆先心中，君上的主觀意向和計緣的主觀意向，還是後者的比重要大一些的。

尹青帶著常平公主出了客廳，沿著走廊走向花園，尹青向來能說會道，即便現在在面前是公主，即便皇上來意特殊，他還是不算太緊張。

尹府有好幾處書房，尹青和尹兆先都單獨有一間，尹青不可能帶著常平公主去尹兆先的書房，但帶她看看自己的還是可以的。

洪武帝表現的如此大度，作為臣子的尹兆先自然是很欣慰的，但換成別人，皇帝有令怎麼說也得讓他面見聖上，可現在對象是計緣吶。

只不過待嫁女子多身不由己，更何況是身處皇家，縱是受父皇寵愛，終身大事依然不可能由自己做主。

洪武帝其實有一個小秘密一直都沒和人說過，甚至連皇后和德妃這種極為親密的妃子也不曾提起，那就是在他才登基前後，其實做過兩個奇夢。

「好，此等要求尹某自當滿足，公主殿下這邊請。」

這話說得計緣都呆了一下，低頭看看這狐狸。

常平公主也是聰慧知書的女子，心中不由有些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