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得道年來八百秋
第0085章 雅士賢人

「都給老子住手!」
許易滿面正氣,朗聲喝問。
「試舉幾人為例,某有一友,姓王名徽之,會稽人士,身無半點修為,一介讀書人,家貧無立錐之地,卻性好讀書,親民而愛人,一日大雪,他忽然想念起了百裡外的朋友戴安道,時已入夜,一念既動,王徽之立時放舟南下,駕一葉扁舟,過怒濤,衝風雪,至戴家,臨及門邊,駐足不前,忽而折返,歸來,友人問,既見安道,歸之何速?徽之如實告知,友驚,問,既至門前,為何不入,徽之答曰,吾本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恰逢黃開聽戲《龍博傳》,許易雖在遠方,感知之下,卻對廳堂內的情況洞若觀火。
說著,他沖許易抱拳道,「不見先生,某竟不知天下還有這樣風雅人物,率性天真,自然淡泊,真令黃某悠然神往。」
說白了,就是妖顯示自己,顯耀自己,別人不敢幹的事兒,自己敢幹,不但幹https://m.hetubook.com.com了,還大張旗鼓宣揚。
嘩啦啦,滿廳將士兵甲齊動。
黃開心中亦怒火中燒,好奇心卻更強烈了,一方面,他沒想到自己的美名竟傳的那麼遠,另一方面,許易說的那句「聞名勝似見面,見面不如聞名」,著實刺痛了他。
黃開暴喝一聲,劈手將黃丞丟了出去,「還不給客人看座!」
「本王今日下令,誰再敢吞噬百姓,猶如此案。」
忽的,黃開沖許易深深一躬,「是黃某愚昧,竟不知世俗之中,竟有如此雅士、賢人!」
話罷,黃開一掌擊出,雖未擊中身前的玉案,亦不見靈氣波動,那張玉案,卻如水汽一般,憑空蒸發了。
可在中二少年處,再離譜的事兒,都逃不過一個解釋,三字:欲顯爾!
他是看明白了,鳳棲山建制以來,最大的風暴終於來了,風暴的中心,不在別的地方,正在於眼前這自稱新任https://m•hetubook•com.com東山屬令的兩瓣唇齒之間。
眼見黃開便要發飆,便聽許易高聲道,「妖吃人和狼吃羊,豈可類比?妖與人皆秉天地之靈而誕,通天心,明地意,學而知禮,知禮而通大義。某遊歷天下,交往故友無數,其中不乏有不通修為的凡俗之輩,其中多的是風雅之士,英雄豪傑。」
明明不吃人,卻偏偏要犯天條,收容吃人妖怪。
「年三十六,戴封調任東鄉,時逢東鄉蝗災正熾,封至,蝗蟲盡散。年三十八,東鄉大旱,戴封自坐于薪柴之上,欲自焚祈雨,火方起,而大雨至。」
摸清了黃開的脾氣,許易要做的不過是對症下藥。
在他看來,這黃開就是個沒成熟的中二少年,正是特立獨行,渴望認可的時候,所作所為,也都是奔著這個方向去的。
黃丞朗聲響應,眾皆趕忙呼應,黃丞揮手壓下眾聲,朝許易抱拳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來我鳳棲山,所為和圖書何事。」
撕拉一下,黃開將掌中摺扇,揉成一團,一把將熏香白衣扯開,滿面通紅。
話至此處,許易抱拳道,「敢問黃兄,此俗世一凡夫,其人如何?」
滿廳黃丞等百余將士,宛若雕塑一般,痴痴地盯著許易,完全無法理解,世上竟有這樣的人,竟有這樣的好舌頭。
「……」
彼時,在聽鍾無介紹黃開的情況,許易便將力破的方案排在了第二,而將智取提到了最前。
「大王之令,吾等自當遵從。」
便在這時,許易又放聲笑了起來,空蕩蕩的大廳,一片死寂,只余他的笑聲在回蕩。
他的性子,黃丞自以為看明白了,卻不知看得最清楚之人,正立在堂下。
「年二十三,戴封因賢名傳於四方,被舉為鄉官,赴任,路遇盜匪,匪劫其財去,遺絹七匹,戴封即刻追上劫匪,將絹奉上,曰,知諸君乏,故送相遺。劫匪皆驚,拜倒于地,呼道,此賢人也。」
只要許易一個應對不善hetubook•com•com,他絕不會再給許易嗶嗶的機會。
入鳳棲山以來,所見所聞,讓他對黃開整個人的認識,越發立體了。
不止悠然神往,還自慚形穢,否則,黃開也不會將他自認風雅的標誌——山水扇、熏香衣盡數扯去。
「吾還有一友,姓戴名封,濟北人士,為人真誠,敏而好學。十五學于外地,三年師亡,送師靈歸,過己家,其父母已為他聘得嬌妻,戴封僅入門拜謁父母,復出門去。十七學于孟州,其友石氏亡,戴封散盡余財,千里送友靈歸,及至友家,戴封已形同乞丐。戴封拜畢石氏父母,未盡滴水即歸。石氏父母開啟石氏靈柩,見石氏平日用度之物盡在,尚余百金。」
「大胆!」
他迫不及待地想找許易問個究竟,憑什麼這麼說。
黃開麾下眾將士全被激怒了,喝罵聲、嘶吼聲不絕於耳。
放在常人眼中,這完全不正常,沒有絲毫利益可言。
黃開沉聲喝道,喧鬧的場中頓時為之肅然。
黃開www•hetubook.com•com嗤道,「我以為你有什麼特別的說辭,未料和他那些豎儒沒什麼區別。妖噬人,和狼吃羊,毫無二致,此乃弱肉強食,何須一辯?」說話之際,看向許易的目光,已凶光四射。
「某願為吾主烹此豎子!」
「豎子敢辱吾主!」
一個「雪夜訪戴」的故事,在黃丞等人聽來,這凡夫俗子簡直犯了神經病,可在黃開眼中,卻是說不出的風致高標,雅量非常,自己萬萬不及。
許易朗聲道,「久聞黃兄為人風量雅緻,特立而高標,某問黃兄一個問題,敢問黃兄對你麾下的妖怪噬人如何看?」
見他如此作態,黃丞怒喝一聲,「左右,給我擒了此賊!」
「敢問黃兄,似此王徽之,戴封二君,可是一畜之羊可比?」
龍博傳的故事,他也聽過,再觀黃開脾性,基本已十拿九穩。
他遙遙指著許易道,「你不必大言誆我,若是說不出個子午卯酉,黃某必定讓你後悔生出來。說吧,黃某如何名不副實。」
「都給我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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