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勾握著符劍，將烤熟的肉遞給夫子，劍尖有意無意地直指夫子眉心。
夫子聞言，陷入沉默，而且沉默了很久。
但這時，書院弟子們的關注點，已經不是這塊肉本身，而是當做烤肉簽用的無止符劍。
十分鐘后，掛在符劍上的紫肉已經熟透，從內到外都散發著引動人類最原始慾望的強烈誘惑。
夫子卻恍若未覺，以指為刀，直接在烤肉上撕下一條放進口中。
掌山神國的部分奧義，便如此在夫子腦海中浮現。
這意味著，如果是在戰鬥中，夫子想要在短時間內擊潰這柄符劍……幾無可能。
然而……
白素貞的確已有不俗的實力和潛力，但對於這個殘酷的世間來說，還遠遠不夠。
可惜，他收藏的大多是技能晶石或法寶、材料之類的東西，能吃的卻是寥寥無幾。
要知道，這可是夫子點燃的道火，可焚化人間萬物。
肉塊連油脂都是紫色的，並且神露般晶瑩剔透，滴落在火焰上，讓道火變得更加旺盛純凈。
夫子聞言不置可否，轉頭看向幾位弟子：「你們呢？」
陳勾將神念沉入儲物戒指，開始翻找起來。
又過了片刻，待肉塊表面整體被烤得紫中透金黃時，誘人的香味早已瀰漫整個後山。
話音落下，別說陳勾，就連周圍的君陌、余簾、以及書院大師兄李慢慢和十二先生陳皮皮等人，都心生疑惑。
夫子繼續注視著其他人，卻見眾人都深以為然地點頭。
因和-圖-書為發現，這肉中竟然蘊藏了無比精純的生命精華和本源，讓他們每個人都像是吃了靈丹妙藥一樣，得到莫大好處。
夫子咀嚼幾下，將肉吞入腹中後由衷讚歎，然後就對幾個弟子笑道：「人間絕無僅有，你們也嘗嘗罷。」
須臾……
「既然夫子也同意，那咱們現在就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交易吧。」
如果沒有獵食者的思維，那麼就算羊擁有再鋒利的羊角，也永遠是羊。
陳勾卻搖頭，認真說道：「其實野牛並不比獅子弱，單體戰力或略有不及，但若加上數量的話，獅子會被徹底碾壓。之所以會是獅子狩獵野牛，是因為獅子一貫吃肉，而牛習慣了吃草。」
這塊肉時刻散發著強烈的法則波動，明顯神異非凡，但此刻除了陳勾，沒人知道它究竟屬於哪種生物。
簡而言之，只論天賦能力，他至少是神王教主級別的。
夫子見此，卻微微一笑，拂手拍了拍身邊的石板：「不急，不急，難得今日良辰美景，咱們又一見如故，不如先來坐而論道。」
話音落下，山頂一片寂靜。
夫子又是一笑：「牛群雖弱小，但總有那麼幾隻強壯的，在遇到獅群時會挺身而出，用鋒利的牛角重創獅子。只因為如此，才會讓獅群有所忌憚，不至於輕易得到食物，從而膨脹到草原無法承受的程度。」
他也懶得多想，既然夫子提出了要求，那就照做就是，反正寧缺趕去懸和圖書空寺也還早，時間充足得很。
陳勾也沒有糾結，直接收下。
夫子的卓絕，真的毋庸多言。
「這是什麼肉？」夫子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他現在想的是，如果他不在了，誰來保護徐晚娘和小兮兒她們？
他是真的很期待，傳法夫子，能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回饋。
夫子好吃，這的確不是什麼秘密，書院很多外門弟子都知道。
余簾聞言，絲毫沒有猶豫地從袖籠中取出一本小冊，伸手遞給陳勾，神態從容自若。
但看夫子這樣子，明顯不論不行，無奈之下只得走過去坐下，嘆道：「好吧，夫子想論什麼道？」
這就是養羊和養狼的區別！
旋即重新握住骨玉巫杖，來到夫子面前。
陳勾手指在符劍上輕輕拂過，笑道：「我若說是人肉，夫子信嗎？」
陳勾目光如電，聲音凜冽激昂：「生命最大的意義，在於進化。我會選出最強壯最優秀的牛，讓他們習慣吃肉，進化成獵食者，所有會對牛群造成威脅的生物，都將成為被捕獵的目標。」
陳勾抬手凝聚一道無止符劍，將紫肉刺穿后掛在劍身，然後便架在夫子憑空點燃的金色火焰上炙烤起來。
修道如做菜，返璞歸真的道理不外如是。
「老夫活了千年，看淡世事，如今僅剩的愛好就是美食，不如咱們便論吃喝之道，今日你給老夫做一道菜，吃滿意了老夫便答應你的所有要求。」
話音落下，陳皮皮等人登時和圖書五內翻滾，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半晌，夫子終於回神，再看向陳勾的目光里忽然多了讚許之色，而後又輕輕點頭，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
夫子也不能，因為將夜世界沒有個種族，夫子沒見過，自然也就不可能猜到。
「請夫子品嘗。」
夫子的親傳弟子們都不能，更別說陳勾了。
幾乎是在傳法完成的瞬間，從夫子掌心也凝聚出一道白金色神光，飛入杖頂的骨玉中貯存起來。
做菜，首先就是要選擇食材。
唯獨夫子絲毫不以為意，反問道：「如果是你自己，可敢吃人肉？」
接著便看向余簾：「把二十三年蟬的法訣給他吧。」
就連夫子都朝他露出驚奇之色，這種論調，顯然絕對是他們第一次聽聞。
陳勾則已經陷入深深的驚悸之中，這次得到的傳法回饋名為「無矩道光」，作用之玄妙，實在無法形容……
要論陳勾的廚藝，那水平之低劣，絕對是肉眼可見的。
符劍只是以法力凝聚，但被夫子的道火烤了足足一刻多鍾，竟然連絲毫崩潰的跡象都沒有！
陳勾心中有所觸動，目光一閃，問道：「那夫子為什麼還要反抗昊天？」
他是藉此試探陳勾的心性，弄清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以及對待蒼生和昊天究竟是怎樣的態度等。
大師兄李慢慢不假思索，當即行禮回道：「當然不吃，人在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若失去人性，與野獸何異？」
事實上，骨玉巫杖的和*圖*書回饋技能，只要雙方完成自願的傳法行為就能出發，並不一定需要有師徒名分。
陳勾把骨玉巫杖取出來，略有些迫不及待地笑道。
夫子抬臂，左手一指，在身前空地上憑空生出一團金黃色的火焰。
沒人會認為夫子是突然心血來潮，無的放矢，只是也沒人能揣測出這背後有何玄機。
這好處不會立刻就顯露，但會在以後的修行中逐漸體現。
夫子莫名低嘆一聲，忽然也抬頭望向天空：「其實上天一直在吃人，只不過吃的不是血肉，但又有何區別？大草原上牛吃草，獅子吃牛，這有什麼不對？」
「人本就是野獸的一種，何曾失去過獸|性？」
骨玉法杖的變化，瞞不了人，夫子這時若有所思，似明白了什麼。
譬如道神更加強健，修行速度在一段時間內加快等等。
如果他生在山海那樣的大界，恐怕除了巫、佛、道之外，世間會多出第四大教都未可知。
要讓夫子滿意，普通的食材自然不行，既顯示不出誠意，也沒法彌補他粗糙的廚藝。
便是一個知命巔峰的修行者，在這道火中也堅持不了十個呼吸，而這神秘的紫肉竟然只是「皮毛之傷」，怎麼讓他們不驚訝？
烤肉入腹，幾人瞬間全都身子一震。
在將夜這樣的世界，都能修鍊到人間無敵，萬古無雙。
陳勾從地上長身而起，迎著山風負手看向遠方：「正常情況下自然不會，但若是快要餓死的時候，任何食物都是珍貴的
和圖書，我敢不敢，取決於我有多不能死，有多想活。」
很顯然，那道白金聖光就是夫子給予的傳法回饋。
否則，第一次見面，才說十句話就直接定計聯手斬昊天，豈非玩笑？
都不禁在心中暗自猜測，這塊肉的主人究竟是誰。
他自然不好像對張小凡等人一樣，將巫杖直接點在夫子眉心上，而是落再其手掌中，帶著信息的神念通過手掌傳遞過去。
隨著金光被封存，原本灰青色的骨玉陡然之間，變成了月白之色，連同這根巫杖也變成了白金之色，顯得神聖無比。
但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論吃喝之道，並讓陳勾親手給他做菜，就讓人費解了。
最終，一塊淡紫色的血肉被他從儲物空間中取出。
須臾，夫子沉聲問道：「若讓你執掌牛群，你會怎麼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院弟子們驚訝發現，這塊紫肉被烤了小半刻鐘后，都竟然只是表皮微微焦黃。
但對於頂級食材來說，往往只需要最簡單原始的烹飪手段，就能製作成最頂級的美味。
夫子自己沒修鍊過這門功法，自然不知道其心法口訣。
這等人物給予的回饋，自然讓他前所未有的期待。
這話全都出自本心，沒有一絲一毫的偽裝。
陳勾無語，他對論道自然毫無興趣。
余簾、君陌、陳皮皮等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違背夫子的話，當下走過來一人分了一小塊。
這時候，陳勾也基本明白了夫子與他討論吃道的目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