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星海篇
第157章 於是浩浩天庭乃立

府君起身,此刻酒樓中空無一人,只有祂和那道人,祂隨意推開了窗戶。
雷神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眶,將屬於陰陽之身的權柄收起,就要去買酒,然後被雲中君直接攔住,笑罵道:「你還是留下吧。」
此刻尚未日出,那少年祖師駕馭雷霆入紅塵,冬日里天氣冷,太陽出來的很遲,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終究是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經起來,窗上結冰花,行人呵白霧,少年祖師敲響一戶人家,那老者笑著說今日黃酒恰好要開封,可要一買上一壺?
雷神滿臉懊悔自責。
確實巍峨大觀。
府君淡淡道:「你本就做了一個夢。」
真靈被封在身軀當中的道人迷迷糊糊,緩緩轉醒過來,眼眸中尚且不曾清明,呢喃道:
「天庭。」
「這一戰,該結束了。」
雲中君抬眸看著天空,似是有些倦了,輕聲道:
而眼前,數十名戰死的天庭斗部兵將和花果山妖魔躺倒在一起,即便死去,他們仍舊面朝著戰鬥的方向,手掌五指死死抓著兵器,怒目圓睜,戰意不肯休去,即便是地神也有一瞬間的失神,畢竟在她的記憶中,眾生皆是孩子。
她輕輕俯身,為那戰死的少年拂去了臉上鮮血,合上雙目。
雷神還沒能反應過來,雲中君袖口一拂,一道流光落在了雷神懷中,將雷神驚住,那是一條手臂,倒不像是凡人斬下手臂那般血腥,或者說,這應該是一團權柄之力,其上陰陽二氣糾纏,每每一次碰撞,便是聲勢顯赫的悶響。
雲中君走了幾步,懶散坐在雷神剛剛躺著的地方,靠著那石頭,右腿伸直,左腿彎曲,頭枕著右臂,看著天空徐徐散去的劫雲,雷神踟躇了許久,還是問https://m•hetubook•com.com道:「尊主,您的實力……」
道人似乎失笑,呢喃道:「風流夢?」
整個酒樓已然空了,只剩下府君和那白髮的道人。
於是九洲十方一切山神土地齊齊行以大禮,口中道:
雷神被那少年攙扶著,想要往前,卻又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程度,哪怕是踏入戰場,也就只是個累贅,只會連累著尊主分心,所以就算是心中焦急到了一定程度,也不曾往前。
這還是在稷下落下之後,牽扯入因果的麒麟悍然出手的情況。
地載之,天覆之。
出工的人匆匆地離開家門,街里坊里地打招呼,有父母氣惱孩子不肯早起的聲音,有鳥叫犬吠。
少年收回視線,微微點頭。
轉身離去。
祖脈之下,土地之前,緩緩出現了一位新的存在,面容輪廓溫和,不加修飾,卻又展現出難以忽略的氣息,大地,亦或者說三千世界之根基,此刻一切權柄聚合唯一,而另外一些從不曾有過的記憶也出現。
本來已經戰鬥到極限的齊天和周琰,突然感覺到自身氣機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復,而火神則感覺到身軀一滯,彷彿自身的重量被強化了千萬倍,一股巨大力量要將自己直接拉下去,甚至於要將自己直接鎮壓。
雲中君說了幾句,不再繼續說下去,神態懶散,輕聲道:
於是他買了一壺紅塵最好的酒。
「無論如何去選擇,都是好一場大戲。」
雷神身軀一顫,猛然繃緊。
……
可惜……
「你是誰……」
「收好,然後回天庭,以這一條手臂,從今日起,雷霆便是陰陽之樞機了。」
「那個夢,叫什麼……」
女子神色溫和www.hetubook•com.com寧靜。
雲中君斜倚著岩石,看著日出雲海,輕輕仰脖飲酒。
大地承載萬物,造化眾生。
火神,退去。
「不愧是最初的先天神,果然有點手段。」
「老者先稍待。」
女子一步踏出,直接出現在了極為遙遠的地域,在這裏上空,火神,齊天,周琰三者的氣機瘋狂地碰撞著,此刻三者戰鬥的激烈程度,已經不再是軍陣所能夠輔助的了,地上有天庭斗部的兵將,也有妖族七十二洞妖魔。
……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對了,這個東西給你。」
火神權柄先前焚天煮海,整個天空都被燃燒地一片赤紅,此刻火神離去,那種灼熱的高溫開始緩緩散去,天空和大地逐漸恢復了原本的模樣色澤。
火神此刻仍舊佔據絕對上風。
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凡人寫的書裏面有句話說得很好,拆東牆補西牆,既然白玉京下八面漏風,那就只好我來受些勞累,自他人白玉宮殿那邊拆幾座牆壁過來補一補,而若是從仇人家裡拆牆,不但能夠補好自家牆壁,更有一種報仇報怨的痛快|感覺。」
慢慢地,有腳步聲音響起,雷神雙目瞪大,死死盯著前方,看到熟悉的身影走出來,這才重重鬆了口氣,雲中君面色有些白,手掌抵著嘴唇,微微咳嗽著,經歷一場廝殺,手裡的劍只剩下了一把劍柄,嘴角一絲刺目鮮血。
白衣幕後和蒼天已經離去。
地神立在天地之間,神色溫和,而猴王擦過嘴角鮮血,然後桀驁而傲慢地將手中兵器高高舉起,沉默一息,周琰將長柄兩刃刀架在如意金箍棒上,從最初到現在,第一次對陣神靈而活下來的人族妖族舉起兵器。
「就和_圖_書是你嫌棄,也沒有其他可用的了,收著吧。」
火神微怔,然後看了一眼地神。
雷神怔怔不能言。
凡將事於四海山川,山川曰地神,土正曰後土。
「久違地打了一架,有些渴了。」
這裡是嵐洲最高處,能夠一覽紅塵,天邊已經亮起魚肚白。
若是旁邊沒有死生掠陣,他覺得自己肯定會毫不遲疑地出手,哪怕是因此會暴露出氣機流轉的一瞬破綻,有可能會被蒼天暗算,也會出手,若真能將這道人殺死在這裏,哪怕是受上一擊,也是個絕對划算的大買賣了。
又一次看向那雙目緊閉的白髮道人,眼底複雜。
此刻是那道人最弱的時候,也是最強的時候。
白衣幕後收回視線,放下了這一絲殺機,面上神色如常,只發自真心地微笑嘆道:
「就算是藉助三千世界劫雲,短暫恢復了過去的修為,也是讓我好生頭痛了下啊……」
「風流夢。」
他沒能等到府君的回應,本欲要起身,身軀傷勢重,反倒是險些趴在桌上,手臂枕著酒桌,鬢角白髮落在桌上,看著那一盞酒,自顧自輕聲道:
聲勢浩大磅礴。
地神出而火神退,蒼天隱蔽,陰陽重創,眾生和神靈為敵,而紅塵仍舊喧囂平和,九洲地脈合而為一,於是浩浩天庭乃立,此刻天空劫雲散去,東方大日初生,金色晨曦落在人間,混合著微風穿過黑髮府君,讓府君鬢角黑髮彷彿淺褐。
老人笑呵呵接過他手中的白錫酒,放在旁邊,然後呵著氣,摩擦雙手,打開酒罈,一邊忙活一邊隨口和這長得嫩的少年拉家常,少年如同那些怕冷的尋常人一樣,雙手插袖,有一句沒有一句地回應。
雲中君隨意笑道:「無妨。」
足足四hetubook.com.com萬兵將,此刻倖存竟然不到三成。
往日的爭鬥大多是因為天神引發,也是先天神之間的廝殺,而這是第一次,這被視作孩子的眾生為了天地人間而血戰,堂堂正正以人族以眾生的名義踏入戰場,甚至不惜對天神悍然拔刀,戰死也無怨無悔。
「是,天地眾生,一場浩蕩風流夢。」
她睜開眼睛。
人間第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出鍋。
老土地神色鄭重行禮,但是那面容溫和,身穿繁複服飾有類帝王,卻絲毫不顯得迫人的女子只是微笑著側身一步,只是受了半禮,衣擺玉石輕觸,聲音清脆,土地微怔,女子輕聲道:
「好一場巍峨大觀。」
「只是可惜,太陽權柄和太陰權柄屬於東皇,而晝夜的權柄還有他用,得給另外一個人。」
僧人已經回靈山。
這一場讓他們後悔不曾全力以赴的棋局,在地神復甦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他們贏得起,也輸得起,幕後離去的時候,微笑著對那道人舉杯,輕聲道下一次面對天庭,必然會全力以赴。
那神宵宗少年祖師輕聲道:「我去買酒。」
而剛剛未能將最後一杯酒飲下的白衣男子微怔,則是苦笑復苦笑。
雲中君眯著眼睛,道:「雲聚雲散,劫雲散去,自然又跌了。」
「哦?什麼夢……」
於是殘破刀兵亦如林。
老人送回酒壺,送了一小把花生米。
那種浩瀚奔走的氣象散去了。
她抬起頭,道:
「有酒嗎?」
火神眼底愕然,也有些許複雜,繼而便判斷出了眼下的局勢,終究是遲了,祂雙瞳看了一眼重新氣機恢復的周琰和齊天,冷哼一聲,道一句今日興緻已經沒有了,他日再戰,然後直接收起了那把赤色長矛,化作一團烈焰和*圖*書,衝天而起,消失不見。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地神抬起手,手掌白皙豐腴,然後輕輕握合。
她是過去的地神,因為過去地神該有的記憶她都有,而她卻也不再是過去的自己。
大海陣陣波濤,沖刷血色。
見到雷神,雲中君將那劍隨手扔下,雙手一攤,懶散笑道:
五指山下壓著神魔。
「陰陽之神我暫且留下了一條性命,一來是確實不好殺,劫雲快散了,出氣戲弄花的時間有點長,沒來得及下狠手,這性子往後得改一改;二來本也有打算將祂扔給蒼天,我倒要看蒼天如何自處,是殺陰陽,還是繼續填那一座歸根到底怨祂自己的八面漏風。」
這是屬於陰陽之神的手臂。
九洲地脈,正是整個九洲,乃至於三千世界的根基和承載,所以當九洲的地脈聯繫起來的時候,三千世界都有異象發生,有大地震顫,有長空流彩,冬日寒梅盛放,不一而足,不知多少眾生因此而失神。
「酒品不好,挑酒的眼力也不好。」
府君飲酒,嗓音淡漠:
「見過娘娘。」
道路之上已經有人往來,有人低語笑嘆,有人匆匆趕路,城池復甦。
淡漠府君獨自飲酒,一杯復一杯,最後取來一個酒盞,斟了兩杯,一杯放在了道人身前,將已經空了的酒壺放在桌上,手中杯盞和道人身前的酒杯輕觸,當的一聲輕響,酒水泛起漣漪。
此次這天庭的根基就已經立起來了,哪怕是比不過自己兩方,那也至少是同一個層次,似是今日這樣,有可能一抬手就將天庭之主殺死的機會,可能再也不會有了,但是,那淡漠的泰山府君就坐在道人旁邊,剛剛那把本已崩碎的劍在道人腰間。
然後一線光明落在身後半依酒桌的道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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