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肖碧:「那就好,你爸沒白忙。」
這是楚肖肖最無法容忍的事情,由於她的特殊能力,沒人可以隨意矇騙她,便顯得楚肖逸格外拙劣。
楚肖肖現在是唯一知道他真實心情的人,他當即也不再裝模作樣,說話隨意不少。
楚肖逸好心辦壞事,他哪料到自己一舉刷掉妹妹好感值,在楚肖肖心中印象更差。
楚肖逸本來還想對她的豬叫論反擊,此時卻莫名軟下心腸,無心再跟她計較。他知道自己在外飄蕩多年,一朝回家才會引來父母過分重視。畢竟楚肖逸好長時間沒回來,春節結束又馬上要離開,可謂聚一天少一天。
楚肖肖沉默地望著碗里的芹菜,她都要懷疑便宜哥哥故意陷害,專挑自己最討厭的菜。
奶奶楚珍慢悠悠地用勺子舀飯,她的視線卻緊緊地黏在對面的楚肖逸身上,忽然道:「肖——」
楚肖肖:「你是天,你是地。」
「你好虛偽。」楚肖肖看著他灰藍色的心,她緩緩地收回視線,頗為厭煩道,「明明討厭我,還要裝樣子。」
楚肖逸面露詫異:「這是我爸燒的?」
老太太歪頭看看楚肖逸,隨即咧開嘴笑起來,她的笑容感染全桌,讓眾人都高興不已。
楚肖逸一時有點懵逼,他確實病氣未除,但早就無傷大雅,也不知小東西如何看出。他趕忙阻攔道:「沒事,就是普通小感冒,我早就吃過葯。」
楚家棟不敢跟大兒子眼神交匯,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和圖書,含糊地應道:「吃菜,吃菜……」
「沒有沒有,就是有點燙……」楚肖逸當然不喜歡補湯,但他又不好拒絕老人的好意。小舅奶如今也六十來歲,她辛辛苦苦地熬制半天,他說什麼都得喝下去。
楚肖逸內心不亞於驚濤駭浪,他倒是知道父親的性格逐漸變好,但他真沒料到楚家棟走上家庭主夫之路,跟童年裡說一不二的模樣截然不同。
小舅奶驟然被點名,當即關切道:「真的嗎?肖逸嗓子痛不痛?」
楚肖逸並未對便宜妹妹的排斥惱火,他反倒認為這才是正常反應,換誰憑空蹦出兄弟姐妹,估計都難有好臉。楚肖肖起碼跟何鑫不一樣,她明顯對新任兄長的存在也不適應,渾身上下都透著抵觸。
楚肖逸以前跟奶奶同住許久,下意識地應道:「唉,奶奶。」
楚肖肖:這人好奇怪,被罵還高興?
「……」楚肖逸看著她活靈活現的小表情,總覺得她臉上就差寫著「拒絕捆綁」,一時既好氣又好笑。
楚肖肖無語地舉例:「你叫楚肖逸,我叫楚肖肖,我們不也天差地別?」
楚肖逸的心如今是深藍色,但沒有霧蒙蒙的灰色,顯得稍微清透一些。
楚肖逸:「嚯,你詞彙量夠豐富啊,那我們誰是天誰是地?」
楚家棟見楚肖肖一動不動,他既不願戳破使大兒子尷尬,又不想讓小女兒活活受罪,一時進退兩難,偷偷摸摸道:「不然爸爸幫你吃掉?」
hetubook.com.com楚肖逸看著直來直往的小丫頭,他緊繃的弦竟慢慢地松下來,不再保持在長輩面前禮貌陽光的模樣。他回家后壓力也很大,家人們竭盡全力地熱情招待,他們事事觀察他的眼色,反而讓他覺得自己猶如拜訪的客人,絲毫不敢鬆懈。
小舅奶笑開花來:「那我明天再熬點?」
楚肖逸不知她在看什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問道:「怎麼了?」
楚肖肖忽略身邊父親的低語,她一口一口將芹菜吃掉,透出咬斷勺子的氣勢,讓楚家棟頗感不安。
楚肖逸摸了摸鼻子,他喝完葯湯居然真挺有效,堵住的鼻子開始通氣。不過他思及湯汁糟糕的味道,絕對不會再嘗試第二次。雖然楚肖逸內心有萬般不滿,但他發誓自己還算有品格,起碼沒遷怒報復到小孩身上,更何況是自己親妹妹。
肖碧笑道:「小舅奶熬的葯很有用,還有滋補的功效。」
楚肖肖見計謀奏效,她恨不得翹起小惡魔的尾巴,露出淺淺的得意神色。
楚肖逸嘗了一筷子,當即誇讚道:「很好吃。」
楚肖逸:完全是用營業態度回家過年。
真、特、么、苦。
桌上瀰漫著歡鬧的氣氛,楚肖逸卻察覺對面小東西的沉默。她乖巧而安靜地吃著飯,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垂下,看上去對周圍的氛圍無動於衷。楚肖肖既沒有哭鬧,也沒有露出不快,她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個矜持無聲的洋娃和*圖*書娃。
楚肖逸靠臉吃飯,他一向在異性面前無往不利,誰料有一天在親妹手裡自討沒趣。小丫頭臉上還藏不住情緒,儘管她表現得極為隱晦,但仍透出隱隱的不耐,顯然不願跟楚肖逸過多交流。
楚肖肖懶得提他逼自己吃芹菜的事,她原本正低頭看IPAD,聞言抬頭瞥他一眼,再次仔細地打量起楚肖逸。
小舅奶見他僵硬地端著碗不動,小心翼翼道:「肖逸,你是不是不喜歡啊?」
楚肖逸:這小人兒怕不是成精啦?
楚肖肖見他驟然湊過來,立馬警惕而嫌棄地往角落挪挪,抱緊自己心愛的IPAD。她上下打量楚肖逸一番,臉上又顯現一絲迷惑,發現對方的情緒顏色變亮一點?
楚肖逸:「……」那我真是謝謝她,請她少關心一點。
楚肖逸對小東西的冷臉熟視無睹,他指著畫面上的小豬,問道:「這就是佩奇?」
小舅奶:「算不得中藥,你當補湯就行,待會兒就給你熬!」
飯後,楚肖逸望著小舅奶熬出的黑乎乎補湯,他聞到其中濃郁的藥材味道,露出一絲複雜而排斥的神色。
小舅奶:「我給你熬副葯吧,確實也是工作辛苦……」
楚肖逸被苦得說不出話,他聞言嚇得連連擺手,制止貼心周到的老人。
楚肖肖著實不懂對方腦迴路,嘀咕道:「不要你管。」
雙方猶如爭奪領盤的森林野獸,戰鬥一觸即發!
「媽居然笑了唉,你認出肖逸啦,是吧?」
m.hetubook.com.com楚家棟剛要出言附和,他看到楚肖逸夾來的菜卻一愣,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楚肖逸喜歡吃西芹炒百合,但楚肖肖對芹菜相當反感。楚家棟專門將這道菜放在大兒子面前,位置正好離小女兒最遠,沒想到來一出千里送菜。
楚肖肖配合地拍著小手,附和道:「嗯,哥哥真厲害,多喝幾副身體好。」
楚家棟並未發覺小女兒的神情,反而和煦地摸摸她的腦袋,贊道:「肖肖很關心哥哥身體啊。」
楚肖逸算是徹底看穿小東西對自己的敵意,直言道:「你是故意的吧?我哪裡得罪你么?」
楚肖肖幾口吞掉討厭的蔬菜,她又慢條斯理地放下勺子,軟聲道:「哥哥好像有點咳嗽,小舅奶給他熬副葯吧。」
楚肖逸硬著頭皮喝湯,他根本不敢讓湯汁在嘴裏多停留,一口氣猛地灌下去,喝得後背直冒汗。
既然他都不喜歡她,她又怎麼會喜歡他?
楚肖逸沒想到父親還會做菜,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望向坐在正對面的楚家棟。
苦不堪言的吃飯環節過後,其他人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僅留兄妹二人在客廳里飄來飄去。
楚肖逸確實對便宜妹妹不感冒,但他又是最理解楚肖肖心態的人,誰讓他們都在為父母的寵愛而惶恐,有著相同的患得患失。說到底,他覺得她分走父母的愛,她也覺得他分走父母的愛。
楚肖逸見小東西一直沒參与進來,他索性夾了一筷子面前的青菜,伸長手臂遞到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方碗里,說道:「肖肖,多吃青菜。」
楚肖肖:「這是喬治。」
楚肖逸不小心熱臉貼冷屁股,在初次戰役中意外失利,他當即改變戰術,全方位地觀察妹妹。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便宜妹妹對他率先釋放的善意無感,那他自然也要予以還擊。
楚肖逸還沒反應過來,楚肖肖就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一本正經道:「我是正常的人類,你想做天做天,想做地做地,不要拉著我。」
「她現在還記得人啊,還記得自己的孫子……」
楚肖逸被楚肖肖當場戳破,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她身邊,大大方方道:「你在看什麼呢?又在看那隻豬?」
楚肖逸:「不不不,我不喝中藥……」
楚肖逸故意氣她:「有什麼不一樣?不全都是小豬?」
晚餐時,眾人為招待回家的楚肖逸,準備相當豐盛的佳肴,將飯桌擺得滿滿當當。肖碧溫聲道:「快嘗嘗,你不是最喜歡梅菜扣肉?」
小舅爺笑道:「這桌菜都是他燒的!」
楚家棟在旁拍手稱讚,還教導起楚肖肖:「肖肖,你看哥哥多能吃苦,哪像你每回喝湯哼哼唧唧,還要折騰老半天。」
楚肖逸頓時啞然,他哪想到小東西的感知力如此強大,居然對成年人的情緒一清二楚,還能用出「虛偽」一詞。他並不知道楚肖肖的能力,只當是小孩的直覺,一時無言以對。他沒辦法指責楚肖肖,因為她說得沒有錯,她的反感也合情合理。
楚肖逸:哦吼,這就要搞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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