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野低頭看著葉清，笑道，「聰明。」
「此話怎講？」
夜晚的街道，基本沒有什麼車輛，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目的地，陸野道聲再見，下了車，卻見葉清也跟著下了車。
「有些時候了。」陸野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道，「哪天，我……我喝多了，實在是不知道……」
陸野略一遲疑，還是握住了葉清的手。葉清將陸野拉起來，兩人上了車，朝著陸野的出租屋駛去。
「相信我。」葉清看著陸野，抿了一下嘴唇，道，「你也不能不信我。確切的說，這裏應該是你的時之殤，等到記憶的時間走到你離開地球的那一刻，你就會死亡，之後這個時之殤就會崩潰，而林小舟……也會死。」
「隨便畫的。」葉清敷衍道，「行啦。」幫陸野貼好了傷口，這才重新上路。
「只有那一次。」
清風襲人，夜色朦朧。
海北道，「那又如何呢？不過是時之殤而已。」
一旁，陸野一直陪著葉清，望著天上的星辰，回想著自從與林小舟第一次相見到現在，這一切荒誕離奇的境遇，又何嘗不好似幻境一般？誰又能知道，自己是否不過一直生活在幻境里呢？
「是，但她一定會這麼做！」秋蓉道，「屬於我的記憶，會相對理性一些，但屬於南辰的記憶……就不太好了。」
林小舟一愣，凝眉道，「你想到辦法了？」
葉清大喜，一把抱住了陸野的胳膊。
告訴林小舟當時自己只是喝多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小舟手裡，只剩下一根木腿。她再一次揚起木腿，照著陸野腦袋上砸去。
真正的陸北斗就在暗無之外的正劍門，至於時之殤里的陸北斗在哪，根本不重要。畢竟，如果葉清說的沒錯的話，自己和林小舟，就要離開這裏了。
「當時的你，應該也知道會是消散的結果吧？」
「可以，等我們離開時之殤，你就可以動手了。」陸野道。
「怎麼？」
「很快的。」葉清打開車門，道，「上車吧。」
一兩千年？
陸野此時跟林小舟修為相當，都是凝脈期，想要躲避天環的攻擊，並不難。不過，他卻只是站著，沒有動彈。
「葉清想到的。」陸野把葉清跟自己說的關鍵跟林小舟說了一遍，又道，「她說她會幫我們保住記憶。」
海北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忽然得出結論，「那樣的話……我想我會笑死的。」
可是……
傷口太大，一片創口貼不夠用。
林小舟擰著眉頭，沉吟片刻，把手上的天環脫下來，丟給陸野，道，「想把這法寶送給她就直說好了，反正這東西也是你送我的。你們倆離開這裏吧，讓我死在這裏好了。」
她錯愕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等了好大一會兒，自己依然活的好好的。
林小舟冷笑道，「怎麼？」
陸野嘆氣，道，「等我們離開了這時之殤，你再跟我慪氣吧。」
https://ｍ•hｅtｕｂｏoｋ.ｃom•coｍ這女子，看起來好眼熟啊。
如詩如畫的世界，卻不過是幻境一場。
葉清臉上的笑僵硬了一下，神情間有些落寞。
「哦……這麼說來……哈……」
葉清淡然一笑，道，「想要離開時之殤，必須經歷一次輪迴——即死亡。」
「應得的？你應該死，你知道嗎？」林小舟冷聲質問。
啪的一聲響，林小舟身後，陡然出現了四個天環虛影。
秋蓉感知到陸野遇到危險之後，立刻就跟陸野產生了心靈感應。然而，當秋容察覺到陸野在暗無之中的時候，那感應突然就斷掉了。
秋蓉翻了翻白眼，想瞪海北一眼，卻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只能苦笑。「裏面的我喜歡他無所謂，哪怕被他睡了也無所謂，關鍵是……那裡的我，並不只是我。」
「對！」秋蓉道，「葉清……當時的我，如果強行離開時之殤，即便成功，也一定會消散的。」
陸野默然無語。
忽然，四個天環，直接朝著陸野打來。
秋蓉道，「南辰殘留的記憶如果對陸野產生感情，那她一定會不惜一切離開時之殤。她若是成功，本體會消散，然後，屬於我和南辰的記憶，也會各尋其主。」
「你不去幫他？」
海北有些好奇，「哦？還有誰？」
混沌一片的世界。
陸野反應迅速，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手腕。
「這裏環境很一般啊。」葉清道，「要不，你們去我家住吧，我那裡空了三間房，空著也是空著。」
林小舟知道陸野的能力，也不意外，直接下了床，抄起電腦前的椅子，朝著陸野腦袋上砸去。
葉清的胳膊搭在膝蓋上，胳膊托著下巴，看著眼前平靜無波的河面怔怔出神。
陸野也不動彈，任由葉清幫著自己料理傷口，一眼看到置物箱里的一個本子，拿出來隨便翻了翻，一眼看到了一張古裝女子的素描。
抹了一把臉，陸野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
「你說呢？」葉清轉臉看著陸野。
陸野一愣。
「怎麼不會？」
「你懂什麼！」秋蓉有些哭笑不得，「以我對我自己和南辰的了解，如果被當時的我知道自己身處時之殤，一定會想辦法離開時之殤。」
「哦，你們很純潔啊。」林小舟冷聲說道。
「元神以外的任何東西，都是無法進入時之殤的。林小舟的天環既然能進入時之殤……這暗無，難道是仿照輪迴道煉製的？這樣的話……想要離開時之殤，必須記憶死亡！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想通這個關節……」秋蓉凝眉道。
葉清道，「上來吧，或許隨時需要你幫忙。」揚了揚手裡的天環，又道，「畢竟我的修為現在已經很低了。」
「這是……」
木腿直接斷掉。
葉清擰起了眉頭，剛要說話，卻聽陸野說道，「你先走吧。」
陸野看向葉清，她的笑容，讓陸野莫名心痛。和*圖*書想了想，道，「我會想辦法把你從禁絕之地救出去的。」
林小舟沉默著不說話。
陸野最終還是放棄了任何辯解。
陸野的腦袋上，也破了口子，血汩汩的流下來。
忽然，葉清發出一聲輕笑。
陸野一是無語。
陸野擰了一下眉頭，低頭看著葉清，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才點頭道，「好。」
葉清往陸野這邊靠了靠，之後竟然直接擠進了陸野懷裡，躺在他的腿上，仰著臉看著天上的星辰。
「那……最近這一二十年，你有沒有遇到過別的修真者？」
沒有再猶豫，秋蓉直接離開正劍門，趕往暗無結界。
「根據時間而言，陸北斗在這禁絕之地，不過十八年而已。可葉清，已經在這裏幾千年了。兩人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林小舟惡狠狠的瞪了陸野一眼，道，「顯然你很信任她啊！就從來沒想過她在騙你？」
兩人沉默了好大一會兒，陸野忽然問道，「你真的在這裏幾千年了？」
「我知道。」
「滾！」林小舟忽然冷然出聲。
她說，「幸或不幸，有時候真的很難下定論。想來若非有這個時之殤，你我也不會相識了。」
「艷無雙知道吧？就是現在那個被龍仙控制的艷無雙。南辰死於天劍，我掌控天劍之後，寄托在天劍輪迴之上的他，就控制我的元神。不過，我到底還是把他成功壓制了。只是，後來飛升失敗，對他的壓制也就不穩定了。在我要進入輪迴道時，被他強行帶去了地球。後來的結果……」秋蓉呼出一口氣，「我們相互爭奪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彼此殘留了一些記憶……」
站在暗無的混沌之中，聽海北講述了原委，秋蓉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呵呵，真是深情的告白。」林小舟諷刺了一句，又沉默了下來。
海北想起了關於星靈的一句話：「靈本無性，因情而生。」
陸野應了一聲，心中難免有些好奇。
房間里驟然一亮。
林小舟忽然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陸野苦笑，「真怕你吃了我。」
陸野笑道，「起來吧，地上多臟啊。」
林小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冷漠。她看著陸野，道，「你也滾！」
葉清應了一聲，打了個哈欠，道，「有些困了，我送你回去吧。」說著，站起身來，朝著陸野伸出了手。
「是吧。」
一直走到大街上，陸野看到了一直等在車邊的葉清。
「記憶死亡？那豈不是等同輪迴？」海北問道。
秋蓉苦笑道，「現在的我，跟陸野因為曾經元神融合，而有種奇妙的聯繫。時之殤里的我，會因為這種奇妙的聯繫，而對陸野產生一些詭異的……嗯……感情……那裡的我，根本無法察覺我們曾經元神融合……」
「我死可以，但不是現在。」陸野道，「這裡是我的時之殤，我若是死了，時之殤可能會崩潰，你也會死的。」
陸野wｗw.ｈｅｔｕbｏoｋ•coｍ•coｍ怔了一下，道，「那時間真的所剩無幾了。」粗略了計算了一下，陸野苦笑道，「十個月。」
陸野凝眉道，「好了好了，別這樣，走吧，進去坐坐。」
啪的一聲，實木的椅子，直接散掉了。
「誰？」陸野一愣。
陸野道，「真的可以？」
「滾！」林小舟又道，「不想看到你了！」
總會隨著時之殤的崩潰而消失……
林小舟忽然笑了，「你以為我不捨得？」
秋蓉凝眉道，「當年，我飛升失敗，原本計劃中是成功進入輪迴道，然後利用輪迴道徹底重生，可是……我小覷了南辰！」
「呃……」陸野被林小舟說的話驚了一下，他發現，好像自從睡了葉清之後，自己對她的信任，就多了幾分。
陸野一聲不吭，只是站在那裡。
葉清點點頭，輕聲說道，「我等你。」說著，眼淚落了下來。「可惜……即便真有那個時候，也是相見不相識……」
轉臉看看陸野，葉清笑了笑，說道，「放心，等你們離開這裏，我隨著這時之殤消失，她會原諒你的。」
陸野心中嘆氣，終究還是沒有推開葉清。
「還有些浸血。」葉清看了一眼陸野的額頭，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打開置物箱，翻騰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片創可貼，小心翼翼的幫著陸野貼在傷口上。
「南辰，是星靈。」
「那好！別動啊！」林小舟說著，從旁邊的桌子里拿出了一把剪刀，毫不猶豫的朝著陸野心口刺去。
……
陸野知道林小舟心裏有氣，也任由她這般，只道，「葉清似乎對時之殤和輪迴道很了解，我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她，但除了相信她，我們也別無選擇了。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們依然沒有想到離開這裏的辦法。如果能一直這麼生活下去也挺好，但問題是，如果真如葉清所言，一年後時之殤崩潰的話……」
陸野嚇了一跳，全身上下靈力鼓盪，隨時準備接招。
陸野看到了坐在床上打坐的林小舟。林小舟陰冷著臉，看著陸野不說話。
葉清看到林小舟，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放開陸野的胳膊，乾笑一聲，道，「小天，你在家呢。」
「嗯，也許吧。」秋蓉忍著笑。
一直來到門口，陸野掏出鑰匙開門。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境，那灰塵應該也是了。」葉清笑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葉清搖頭道，「至少也有一兩千年沒有出現過修真者了。」
陸野看著那素描，總覺得這素描中的女子極為眼熟，可卻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沒等海北大笑起來，秋蓉又道，「記憶各尋其主之後，南辰和我，就會擁有時之殤里葉清的記憶。突然記起自己好像被一個男人給睡了，肯定會很彆扭，可是，對我而言，這並不是問題，我可以依靠回憶殺來抹除這份不屬於我的記憶。不過……南辰不會回憶殺，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oｍ
那樣的話……如果南辰被劍佳人殺了的話……」
陸野依然沒有躲閃。
葉清沒有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拿出一條毛巾，幫著陸野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血，之後又放出靈力，幫著陸野止了血，這才開動車子。
「自殺么？」陸野凝眉道，「我們考慮過這個可能，但一直沒敢嘗試，擔心萬一想錯了……」
暗無結界。
「呵，幸虧你們膽小。」葉清笑道，「時之殤里的死亡，不該是元神的毀滅，而應該是記憶的死亡。抹殺你們所有的記憶，你們自然會脫離時之殤。但問題是，那樣你們就會徹底忘記一切，猶如經歷了一次輪迴，所以，我可以幫你們暫時屏蔽記憶，以此來騙過時之殤。」
「我就不去了。」陸野道。
「星靈死亡，記憶會四散。因情和欲而生的星靈，精神力量非常強大，會對周圍造成強大的精神衝擊……如果不巧的話，天劍再在南辰死後被毀的話……輪迴之力，會加大這種精神衝擊……最後的結果……」
林小舟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別以為我會心疼你。」
「噢，喝多了……」林小舟好像是聽到了極為有趣的笑話，忍不住笑了一聲，道，「那次是喝多了，後來的幾次呢？這一次呢？」
天環的靈力攻擊被陸野的《天倫》自行吸收，四個天環也隨即消失。
「怎麼？」
「探花郎，陸北斗。」
「你會殺了他？」
葉清看看林小舟，又看看陸野，見陸野點頭，這才往後退了幾步，朝外走去。
這是個可憐人。
海北笑聲更甚，良久，才止住笑，說道，「喜歡就喜歡吧。哈哈哈！可惜是時之殤里，又不是現實里，也不會對現在的你有什麼不好的影響。真是可惜，哈哈哈！」
「趕緊滾吧！我累了，要休息了！」林小舟有些厭煩道。
「我……」
那陸北斗，難道並非以人類形態存在？或許如林小舟之前的推斷一樣，陸北斗是寄托在整個禁絕之地上？只是一個無形的元神么？
「不請我進去坐坐？」葉清笑著問。
葉清就這麼躺在陸野的腿上，看看天，又看看陸野，道，「元神以外的任何東西，都是無法進入時之殤的。所以，我相信，你妻子林小舟手上戴著的那件法寶，應該也是你們從外界帶來的。我相信，那東西一定不簡單，應該是你們離開的關鍵。能穿過時之殤的法寶，必然跟輪迴道有關，但我無法從那東西之上感知到輪迴道的力量。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件法寶，應該跟那個暗無結界有關。」
陸野慘然一笑，道，「這是我應得的。」
「我……」
陸野訕笑，道，「那認識我，是幸或不幸呢？」
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林小舟看著滿臉是血的陸野，道，「我很想殺了你，知道嗎？」說著，眼淚無聲滑落。「比我們第一次相見時更想殺了你。」
這句話是說，星靈，本是不存在的，hｅtｕｂｏoｋ.ｃom.ｃｏｍ但最終會因為感情或是慾念的強大而成為靈體。所以，一般的星靈，一旦成靈，依靠強大的精神力量，假以時日，必然會變得十分強大。
陸野卻沒有動，身上的靈力，也收了起來。「小天，我……」
「夠了。」葉清道，「等林小舟回來了，你把她的那件法寶拿來給我看看。」
陸野遲疑了一下，道，「那你不要換手機號，到時候，我們還要一起離開這裏。」
陸野啞然，失聲笑道，「不會的。」
「任何屬於時之殤的東西，都不可能離開時之殤。」海北的語氣很肯定。
「是啊。」葉清道，「也許更久吧，時間太久，也從來沒有算過時間。至少是從人類文明之前就已經在這裏了。」
陸野愣在當場。
陸野苦笑，把天環遞給葉清，道，「需要多久？」
陸野嘆一口氣，轉身離開。
「算了吧。」陸野嘟囔了一句，推開門，打開了燈。
「怕什麼？林小舟又不在家，明天中午才能回來呢。」葉清臉上帶著笑，「我還能吃了你？」
「呵，死就死了，我才不在乎！」林小舟說著，眼睛紅了，憤怒的甩開陸野的手，把剪刀扔在地上，之後抬手在陸野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嘁，別說我沒有天環，又不會《天倫》，進不去時之殤，即便是可以……他只要不死，愛咋咋地，與我無關。」
「嗯。」秋蓉道，「如果我在那裡，完全可以逆向使用回憶殺，再藉助時之殤里本就存在的生靈，來騙過時之殤……不過，心暉似乎已經忘記了回憶殺的口訣……」說到這裏，秋蓉臉色猛然一變，「壞了！」
陸野想了想，還是跟著葉清上了車。
林小舟一愣，抬手又是一巴掌，之後整個人彷彿失去了力氣，癱坐在床沿上，愣愣的看著地面。良久，林小舟才嘆氣道，「是啊，雖然恨死你了，可我依然不捨得殺你。以前那個殺人如麻的魔尊，已經死掉了。」
咦？
「如何？」海北忍住了笑，順著秋蓉的思路想了想，道，「星靈死亡的話……」
陸野苦著臉，道，「你想多了，就算是死，我也會跟你一起死的。」
「我有點兒擔心。」秋蓉的俏臉兒的神情變得極為古怪，「如果心暉……不，進入時之殤的，應該算是陸野了。如果陸野遇到了在時之殤里的我……可就麻煩了。」
「葉清……」林小舟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冷聲一笑，道，「了解時之殤和輪迴道，算是博聞多識，又有屏蔽記憶的手段……這個葉清，你不覺得很像一個人嗎？」
看到陸野滿臉的血，葉清反而鬆了一口氣。「看起來像是皮外傷，沒事兒的。」
陸野想說點兒什麼，或者解釋一番？
「那倒不是。」秋蓉道，「我……我可能會喜歡上他。」
陸野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葉清的問題。
「這個……不……不太好吧？」
混沌之中，忽然響起海北的大笑聲，他似乎極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