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秋嘴裏還咬著香噴噴的鴨鎖骨，呆愣地看著站在書房門口的紀言信。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哥……戚姐姐跑出去了。」
尤其是——
紀言信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靜，他示意戚年先下車，幾下拎著七寶的項圈把它帶下來。
戚年看見他眼裡的自己，惶然不安。
戚年一怔，看了眼乖乖蹲坐在紀言信腳邊寸步不離的七寶，忙不迭點頭：「要！」
紀秋「啊」了一聲，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明天嗎？」
他的溫柔並不避忌她。
戚年摸了摸它的腦袋：「乖，我下次給你帶雞胸肉吃。」
「七寶。」紀言信蹲下來，抬手揉了揉它的腦袋，柔聲哄它：「我們只是來打疫苗，打完就回家，我陪著你，嗯？」
正蹲在花壇邊，抱著雙膝和七寶大眼瞪小眼。
成年的金毛嚇得因為要打針，嚇得瑟瑟發抖，這場面……真的是難得一見。
紀言信下樓時，戚年果然沒走遠。
戚年立刻乖乖聽話。
紀言信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穿著的那雙拖鞋上轉悠了一圈，大約是在忍笑，開口時，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沒留意。」紀言信把免疫證遞給他：「提前一天。」
「以後不要再做逃兵。」他的語氣隨意，深邃又清澈的眼底倒映著她的身影。
他在說什麼，他想告訴她什麼，她都不懂。
「看情況。」紀言信略微沉吟：「也許是情緒焦躁需要發泄，或是只是單純地想引起你的注意，有時候它只是想破壞……」
溫熱的手指握著她的腳腕，那觸感和溫度，讓她瑟縮了和_圖_書一下。漲紅著臉，咬緊了下唇，有些彆扭地想從他的手心裏抽出來。
戚年低頭，和蹲坐在她腳邊的七寶面面相覷。
戚年囧得就差徒手劈開一條地縫，把自己塞進去。
可轉念一想，如果會這樣做，他就不是紀言信了。
又要煮熟了。
直到——
戚年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以為他會替她穿上鞋。
他這麼一調侃，戚年的臉皮生生薄了幾分，一下漲得通紅，可又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只能任由他邊打量，邊拿她打趣。
「不是說喜歡我？」紀言信收斂起笑意，認真地回答：「我正在給你機會了解我。」
關上門，紀言信輕嘆了口氣。
耳朵熱了！熱了！！！
戚年抿了抿唇，思想鬥爭片刻，挪了一小步。
戚年推了推車門，沒推開，轉頭看他：「紀老師，車鎖沒開。」
一人一狗，還真是出其得和諧。
這麼意有所指下，戚年自然也回想了起來。但一想起七寶歪著腦袋一臉純良無邪凝視你的表情，以及它撒嬌時會打滾，會搭手，會求擁抱的萌態……
她轉身，默默地捂住胸口。
戚年屏息，忍不住打斷他：「你、你告訴我這些幹嘛？」
戚年的呼吸一窒，雙手不由握拳。
他忍不住彎唇，先彎腰給七寶套上牽引繩。
清潤的聲音壓低，不容抗拒。
紀言信眼底浮起壓不住的笑意，「嗯」了聲，不慌不忙地回卧室取了外套穿上：「等會把飯煮上，我帶七寶去打針，晚點回來。」
身旁，是他壓得低低的悶笑聲。
此刻，站在公寓樓下，上樓換ｗww.hｅt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鞋也不是，直接走人也不是……
「這麼明顯，」他轉頭看著她，目光清澈：「難道你沒看出來？」
可即使這樣，七寶依舊「嗚嗚」叫著，拚命地想離寵物醫院遠一點，再遠一點。
打針的過程很快，一枚狂犬疫苗，一枚犬瘟熱活性病毒疫苗。七寶很配合，全程連哼一聲都沒有，腦袋耷拉在紀言信的膝蓋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提前去。」紀言信拉開柜子，拿上七寶的牽引繩和免疫證，轉身瞥了她一眼：「吃完開窗通通氣，不然七寶回來又要撕床單。」
她唇角的笑意還未漾開，一抬頭，驀然撞進了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漆黑的，像是無波無瀾的古井水，沉默寂靜。
這才站起身。
戚年立刻站起來，尷尬得手都不知道要怎麼擺，糯糯地叫他：「紀老師。」
戚年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當著紀言信的面落荒而逃了。
她的心亂成了一團亂麻，心臟急速跳動著，有什麼東西從沸騰的血液里蔓延，在心尖匯聚。心口燙得她幾乎不敢呼吸，只能無措又徒勞地拚命遏制。
如果開車過去，不過幾分鐘而已。
可戚年就是覺得……莫名柔和。
她隱隱覺得紀言信是有話跟她說，也不打擾，低頭戳開遊戲，打發時間。
紀言信抬頭看了她一眼，微低了聲音：「站穩，別動。」
戚年覺得，它無論做了什麼調皮的事情，都可以原諒。
「嗯。」他懶懶地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眼趴在坐墊上，一臉狗生無望地七寶，微緩了語氣，對她說：「陪我坐一會。」
原本就已經很窘迫和_圖_書，可他的目光毫不掩飾，讓她更加無地自容。
戚年發誓。
戚年趕緊接過來，抱在了懷裡。
寵物醫院離紀言信的公寓並不遠，或者說。
兩者皆有。
心跳得……好快！
隨即，是他微微暗啞的聲音響起：「別轉頭，也不準看我。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著就好。」
就在她被七寶萌得周身都是粉紅泡泡時，寵物醫院也到了。
紀言信略微沉默，朝她的方向邁去。
腳後跟涼涼的，她忘記換鞋……穿著紀言信家的室內拖鞋，就甩門跑了出來。
把一人一狗拎上車，紀言信送戚年回家。
不得不承認，她是個怯弱的人。在遇到無法承受的事情時，第一個想到的，永遠不是揮劍而上。
戚年被他這突然的動作驚得下意識地往後，剛退了一步，就被他扣住腳腕。
戚年錯愕：「七寶害怕打針？」
不對，所有的都不對……
紀言信揉了揉它柔軟的腦袋，站起身，見戚年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招招手：「過來。」
那樣耐心地邊哄邊安慰，直到七寶嗚咽著在他掌心下漸漸妥協。
手心裏的手機被他抽走。
七寶似乎對這個藍粉色的保溫盒特別感興趣，抬起前爪搭在座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和渾身緊繃，緊張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戚年，完全兩種畫風。
戚年立刻識趣地坐好。
紀言信停住腳步，站在原地。
歪頭殺什麼的……真心無力抵抗啊。
七寶沒剎住車，一腦袋撞在紀言信的腿上，暈了暈。
長長的繩子落地，七寶低頭，用牙齒叼住，自己牽著。
她認真地聽他說著每一個字，可這些組合在和*圖*書一起，她卻什麼也沒聽明白。
可這一次……她跑出來之後，就傻眼了。
萬醫生接過來翻了翻，留了句「稍等」，轉身去拿針劑。
剛邁進醫院的大門，正在擺藥品的醫生轉過頭來。見到七寶，有些意外，隨即，含笑問道：「哄它進來花了幾分鐘？」
七寶最先發現紀言信，戚年連它的身影都沒看清楚，它已經諂媚又狗腿地纏到了紀言信的身邊。
紀秋「哦」了聲，默默地又往嘴裏塞了一口鴨鎖骨。
戚年牽著七寶坐在後座。
原本抱在懷裡的保溫盒隨意地放在了坐墊上。
戚年毫無準備之下，被它一爪拍愣了。
「七寶溫順聽話，聰明懂事，但也很調皮。」頓了頓，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他的聲音微沉了沉：「你應該，見識過了。」
這聲道歉，也不知道是為了剛才魯莽地穿著拖鞋又拐了狗跑下樓來，還是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又或者……
不料，剛歡天喜地地下了車。沒幾秒，七寶就抱頭鼠竄地躲回了車裡，一腦袋撞在戚年的腿上也拚命掙扎著往裡鑽。
紀言信鬆開手，把拎在手裡的黑色短靴放到她的面前。
「不想聽的時候可以捂住耳朵，不想看的時候可以遮住眼睛，但不要每次都落荒而逃。」紀言信微曲了膝蓋，半蹲下來。
她低下頭，匆匆地換好鞋：「對不起。」
幾個路口，相鄰的一條街，他卻開得格外緩慢。直到戚年的小區門口，他把車停在距離小區不遠的大樹下，絲毫沒有放她下去的意思。
她話音剛落，原本懨不拉幾的狗頓時抬爪拍了她一下。
他走一步，它就邁一步，亦https://m.hetubook.com.com步亦趨，像條小尾巴。
好像遇見他之後，什麼丟人的事，她都做了一遍。
就她所了解的紀言信……也不會做這樣的逾距的事情。
半晌，才點頭，答「好」字時沒忍住，抖了抖。
紀言信像是沒聽見，把玩著車鑰匙，問她：「我帶七寶去醫院打疫苗，要不要一起去？」
戚年清楚地看見，他眼底漾開的柔和笑意，輕淺，卻格外勾人心魄。
戚年咬住下唇，手指被她自己揪得發疼。
戚年正要轉頭，腦袋被他輕輕地往下一壓。
紀言信透過後視鏡往後瞄了眼，輕笑著提醒：「一旦七寶盯著一樣東西超過一分鐘，那件東西的下場就是被它撕得粉碎。」
紀言信看著她瞬間紅起來的耳朵和臉頰，滿意地鬆開手，措辭道：「我今年28歲，父母在美國經商，有一家上市公司。所以我從小在美國長大，是家裡的獨子。一年前回國，在z大生化院任教。有一段感情史，無疾而終……」
有沒有人能告訴她，拐了男神的狗應該以什麼姿勢把狗再送回去？
把手裡拎著的保溫盒推給她：「拿好。」
他指得是兩次被七寶咬壞包的事。
心裏暗自覺得好笑。
紀言信繳完費用正好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戚年立刻護著保溫盒，丟到了副駕的座椅上：「為什麼？它不喜歡嗎？」
紀言信的公寓坐落在Z市最好的地段，鬧中取靜。大到商場專櫃，小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應有盡有。
他估計了一下保溫盒的堅硬程度：「這個應該碎不了，但難免會被它用來磨牙。」
紀言信在臨時停車位里停了車，先下車去後座牽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