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戚年一怔。
等拐進最後一棟公寓樓,戚年示意:「停在空著的那個停車位就可以。」
「一直開,最後一棟。」戚年看著或是散步,或是逛街回來的左鄰右舍,莫名心虛。
紀言信並不愛啤酒的味道,可意外的,這一次卻覺得香甜可聞。
他們不是第一次離得那麼近,卻是第一次……近到呼吸相聞,唇齒交纏。
指間的煙被她擲在地上,幾下用腳碾熄,她笑了笑,問:「還走不走?」
他意有所指得那麼明顯,戚年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前半個小時發生的事。原本就熱烘烘的耳根就像是被水點了一把火一樣,那滾燙的熱度漸漸地往她的兩頰蔓延。
他專註地凝視著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在「沙堆」里的戚年,有那麼片刻,似乎聽見了心裏某一處塌陷的聲音。
這種時候,他竟然有些想笑。
「我要走了……」戚年火急火燎地站起來,抬步就走。
身旁的沙發往下一陷,戚年咬住唇才抑住倒抽冷氣的聲音。緩過那一陣麻意,她一動也不敢動,忍得一頭冷汗。
戚年用力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如果是不好的消息,那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近在尺咫的距離。
鬼使神差的,他問:「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紀言信沒去開燈。
戚年還想阻攔,拉住他的袖口:「紀老師,真的不用了。你現在……」
唇瓣相貼的觸感清晰得可怕。
戚年一愣,第一個反應是……這姑娘的性格還真是率直啊。
戚年腦子空白了一瞬,https://www•hetubook.com•com隨即拒絕:「你不是剛回來嗎?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直到……
她的唇柔軟,瀰漫著淡淡的酒香。
紀言信打斷她:「我送你回去。」
「有點事。」紀言信的聲音淡了淡,不想多說。
聽出她那隱約的哭腔,紀言信卻沒有一絲不耐。
戚年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好像的確是這樣,我小學到大學,所有的學號基本上都帶了七字。」
「沒有。」戚年用手指戳了一下,那酸酸漲漲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唔」了一聲,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不是明天回來嗎?」
還想著要矜持下的……結果……
他的呼吸滾燙,鼻尖卻微微地帶著涼意。
他不問,戚年差點沒想起來……
話落,朝紀言信拋了個媚眼,這才笑著快步離開。
語氣無奈得似乎拿她沒有辦法。
他的掌心灼熱,緊扣住她,用力得讓戚年無法再往前。
這個念頭還沒超過三秒,他又無力地問起:「怎麼過來的?」
「不方便?」紀言信看著路況,沒轉頭。
只是這些沮喪的情緒只能壓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裡,一旦得見日光,它們就會像漫天飄舞的飛絮,一點點地侵佔她全部的心房。
咬得重了,怕她又哭。
紀言信閉了閉眼,不想和她說話。
戚年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連哭都忘記了,只看得見他那雙在黑暗中卻越發明亮的眼睛。漆黑的,卻帶著光。
「那紀秋呢?」
她下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識地咬住唇,剛咬住,就想起他咬著自己下唇用力吻上來的樣子,觸電一般鬆開,吶吶地攪著自己的手指,不知所措。
連著被搶白了兩次,她今晚本就不太靈光的腦袋跟僵住了一樣,無法思考。
這段時間養下來,戚媽媽對狗狗的恐懼已經降低了不少,除了不敢溜七寶,別的都沒問題。
紀言信下意識地在她經過自己面前時,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那聲音早已沒了之前的溫厚,冷冽得像墜入了冰窖:「又要逃?」
「我送她回去就行,多少?」
那種以他為中心,漸漸旋轉開的漩渦。而她在岸邊,毫無預兆地被捲入,深深地陷了進去。
鼻子酸酸的,她又想哭了。
車燈明亮,一眼看過去,能夠很清晰地看見地面上一個白漆的「7」字。
紀言信轉頭看她,在路燈下,她的鼻尖有些紅紅的,那雙眼睛因為剛哭過不久,還泛著濕意。這會唇角彎著笑,倒顯得那雙眼熠熠生輝。
「方便!」
戚年的眼底盛滿了眼淚,被涼薄的月光一襯,卻像是一捧星輝,亮得奪目。
讓她不安,讓她焦慮,讓她痛不欲生。
想得都快走火入魔了。
紀言信挑了挑眉,頗有些興味:「你家是不是什麼數字都要和七挂鉤?」
她估摸著自己纖細的脖子還不夠讓紀言信折的,就沒敢湊上去,安靜地抱著狗糧數經過的路燈。
所以紀言信只是輕輕地咬住她的下唇,壓下去,用力地吻住。
他跟戚年骨子裡都是喜歡和-圖-書小動物的,尤其七寶又懂事又乖巧,還能滿足他奇怪的拍攝欲……
她默默地鬆開拽住他袖口的手,聲音低若蚊蠅:「可以。」
代駕還在樓下等著啊!
「不好奇?不想知道結果?」他聲音低沉誘惑,徐徐誘之。
代駕的姑娘正靠在車門旁抽煙,指間的火星一明一滅。看見戚年跟在紀言信身後出來,原本平靜的眸子微泛起嘲弄的笑意。

她從不在意他始終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樣子,她怕得是——有一天她連仰望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代駕的姑娘豎了下手指比了個數,看著他數了錢,接過來收進口袋裡。
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小區了,戚年才想起問:「那七寶……你今晚帶走嗎?」
紀言信靜默了幾秒。
戚年的腿被他壓得發麻,她難受地動了動。想說話,嘴唇被他咬著,封住了所有可能說出口的話。
紀言信蹙眉,終於往後一退,鬆開她的嘴唇:「怎麼還哭?」
這個吻甚至都算不上吻,也不那麼溫柔。

第二個反應……難不成她以為自己是害怕她有企圖才找了紀言信出來?
停好車,熄了火。
「我沒去。」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轉過來。
「我不放心。」他垂眸盯住她:「這個理由可以嗎?」
「沒有興趣,也不想期待。」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雖然這麼說有些薄情,但我……確實不是一個有耐心等陌生人走進這裏的人。」
戚年的心跳聲幾乎要蓋過自己的聲音,唯一清晰的,是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沮喪得要哭出來的情緒:「我……我有些聽不懂……」
戚年抱著狗糧跟在紀言信的身後下樓。
勉強能視物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可送到了嘴邊又想起,這水……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又放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腿……腿麻了。」
那聲音透著幾分沙啞,似乎沒有休息好。
真是喜歡得不得了。
想著等會他就要從這裏走出去,不知道會被多少熟人看到,就控制不住地燒紅了耳根。
「那等從北巷古城會來,再接回來吧。」他放緩速度,經過小區門前的減速帶,再往裡就不知道戚年住哪了:「指路。」
他問:「腿好了沒有?」
紀言信鬆開她的手,站起來,順手從椅背上拎起自己的外套穿上。
戚年委屈地只想對手指:「李越今天回來,我去接他。本來是送他回去之後,我正好順路來拿……可是發生了一些小意外,就這個時間了……」
「她過兩天跟爺爺一起回來。」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問:「為什麼晚上過來?」
可她就是……意亂情迷。
聯繫不上紀秋,不知道他是不是對相親的對象很滿意,這些時間是不是還有再跟那個女孩約會見面,會不會……她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至於戚爸,他知道七寶的主人就要回來了,想起來就會問:「七寶什麼時候被接走啊?讓它多住兩天,以後可不一定會來我們家了。」
戚年遲鈍,沒有感覺到他那隱約的怒意,一愣后才想起回答:「我、我是找了代駕過來的。和圖書我上來很久了,不……」
戚年捂住漲得通紅的臉,抗拒不了,用力地點了點頭:「想知道……」
一路上,紀言信除了剛上車問了一句「現在住哪」之外,一直冷著臉沒說話。心情看上去非常糟糕的樣子……
戚年羞愧地埋頭。
戚年想起當初自己只是問他要了手機號碼,他就不高興了那麼久,何況剛才那女孩直接向他拋了媚眼……這會應該想掐人?
他眯起眼,突然有耐心翻舊賬了:「除夕夜不是還問紀秋我的相親結果?」
腿麻得難受,她動了動,被他壓得更緊。那一陣酸麻把她剛咽回去的眼淚又逼了出來,她小聲地嗚咽著,不敢招惹他,卻又忍不住。
她都打算好今晚回去問紀秋要航班號,然後明天帶著七寶去接機……
她努力地看清手錶,小聲地:「也……沒有很晚吧?」
等過了一分鐘。
可戚年卻覺得,有一種奇異的酥麻從心尖漫開,一點點地匯入她的血液里,走遍她的全身。
但顧念著戚年薄得不能再薄的面子,他花了幾秒鐘克制住。原本鉗制她的手一用力,把她從沙發里拉起來。壓著她的腿也鬆開,在她身旁坐下。
轉身走了幾步,她想起什麼,回過頭:「我不是壞人,對女的也沒興趣。」
心臟比她先一步感知到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電流,「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著。
那是很柔軟的力量,讓他也無力抗拒。
戚年悴不及防地撞進他專註的眼神里,有些發懵。
可她明明只是順手牽羊……唔,嚴格說起來,還是這隻羊自己非要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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