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他信步走近櫃檯,看了眼她面前的腕表,又側目看她:「感興趣?」
她正想動動小手指誇誇她工作能力卓越的小助理,話到了嘴邊,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顏面掃地的尷尬,頓時什麼心思都歇了。
他拿筆記下車主的需求,目送沈千盞一路搖曳進了電梯間,招呼小弟趕緊洗車。
沈千盞眨眼。
她駐足在女士腕表的專櫃前,打量著玻璃櫥櫃內被燈光映照得極具低調奢華的幾塊腕表。
沈千盞很快淡定下來,解釋:「在樓下洗車,順道來逛逛。」頓了頓,她問:「你來巡店?」
小哥透過敞開的車窗往副駕看了眼:「沒問題。」
手錶技藝瞧著有些普通,她就誇材質好,從18K金誇到鱷魚錶帶。
喬昕答應了一聲,繼續補充:「季總那邊通知我,說可以準備下出投資合同,下午一併帶過去。我按上次跟視悅的合作合同,先扒一份下來?」
她工作狀態時和私下喝酒猜拳時,也是人前人後兩副樣子。
季清和抬眸,看了她一眼。鏡框后的那雙眼睛含了幾分淡笑,似對她此刻的處境抱有三分惡劣的嘲笑。
季清和沒接話。
沈千盞轉身。
沈千盞的上班時間一https://m.hetubook.com.com向比較自由。
沈千盞一猜就知道是哪條,她厚著臉皮,若無其事道:「我洗完車就過來,合同先放我桌上。」
沒等她把後面密集的零頭數個明白,季清和已接過明決遞來的手套,一絲不苟地將那塊女士腕表取了下來:「試試?」
沈千盞沒好意思問「是不是戴了就要買」,周圍數道看熱鬧的視線如芒在背,她繃著背脊站得筆直,抬腕伸出手去。
許是精神放鬆下來,她的膽又肥了起來:「不過季總,你當初說你專職啃老,家裡有間什麼都賣的雜貨鋪時,不覺得違心嗎?」
季清和站在她身後兩步遠的位置,一身嚴謹低調的深灰色西裝,身後除了昨晚有過一面之緣的助理外,浩浩蕩蕩跟了數位高管。
下車后,她將車鑰匙遞給洗車小哥,特意叮囑:「副駕儀錶台上的腳印給我擦一下,有消毒水的話最好再消下毒。」最近實在太晦氣了。
見沈千盞停留許久,櫃檯服務員留意了眼她的視線,為她講解:「這款鵲鳴是季慶振季老先生設計的,採用了燙金拉絲的手工工藝,以鑲嵌的藝術手法呈現m•hetubook•com•com了宮廷錶盤的藝術……」
沈千盞先去新開的粵式茶餐廳吃了頓早午飯,結完賬,目標明確地順著電梯一路往下直奔奢侈品專櫃,逛她的美妝和衣帽間。
沈千盞點了點玻璃櫥櫃里那一排不低於五位數的手錶,嘖了兩聲。
季清和一哂,似笑了笑:「算是吧。」
藍色絲絨背墊下,銀色的機械錶盤,鑽光星碎,光彩奪目。
他敲了敲價格表,開了個亦真亦假的玩笑:「以我們的關係,我會糾結該給你打幾折好。」
不過也能理解。
回頭路剛走了一半,沈千盞看著不終歲鍾錶專櫃的巨大Logo,鬼使神差地換了路線,邁進店內。
沈千盞還未回過神,櫃檯后的數位服務員已先頷首,低聲打了個招呼:「季總,明特助。」
這麼意外的見面令沈千盞有些不甚自在,她僵著後頸,皮笑肉不笑地扯開個震驚有餘十分客氣的微笑:「好巧啊,季總。」
算了,今天的媽媽不配被你獎勵。
季清和替她取下手錶,遞迴櫃檯。手套半摘,環顧了眼專櫃,問:「覺得怎麼樣?」
季清和對她流水線式批發的彩虹屁僅僅是翹了翹唇角,只等她口乾舌燥,靈感枯https://m.hetubook.com•com竭了,才適當打斷:「你誇得這麼真情實感,我會以為你想買這塊手錶。」
櫃檯小姐見她聽得入神,微微笑了笑,說:「季慶振老爺子是宮廷鍾錶修復師,對鍾錶的藝術有非常深的研究。」
沈千盞直覺這款手錶對季清和的意義非凡,欣賞了兩眼,絲毫不吝嗇地大放彩虹屁。
「沒。」沈千盞單手滑鍵盤,快速回了一句:「公司有事?」
他問得語焉不詳,也沒個明確的主語。沈千盞卻聽懂了,她點了點下巴,難得嚴謹地評價一番:「挺好的,不終歲的手錶價值並不止是品牌加持,而是難得用心的匠意。」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打了個問號試探。
似沒有他滿意的,他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停留了幾秒,曲指叩了叩櫃檯,視線微抬,指向專櫃主海報后只做展示用的鎮店之寶:「取過來。」
挺……驚艷的?
沈千盞立刻閉嘴。
見櫃檯小姐轉身,用垂掛在腕上的鑰匙打開櫥柜上的鎖扣,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塊手錶過來。
「這款女士表,是時光之鑰系列首款面世的手錶。只有一串序列號,還未命名。」隔著一層素白手套的修長手指輕握住她的手腕抬起,他放寬菱www.hetubook•com•com格的棕色錶帶,將手錶正面戴上。爾後翻轉過她的手腕,準確地調整好長度,替她扣上。
這樣的季清和看上去有些陌生。
她以前怎麼不覺得不終歲的鍾錶有這麼好看?
沈千盞這個獻禮劇所要展現的和不終歲鍾錶品牌背後的故事有不謀而合的默契。
他一身清冷,像是下了車迎著凜冽寒風一路奔襲而來,從裡到外透著冷意。
喬昕問她:「盞姐路上堵車了嗎?」
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鍾錶製造雖是清代才開始的,但宮廷技藝不止是一種匠心傳承,還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商場剛開業時,洗車停車的活動力度大,她一口氣充值了小几千,至今沒用完。
有時尚簡約款的碎鑽系列,也有低奢貴氣的中國風系列,從鶴歸到鵲鳴,有立體浮雕的設計也有工藝環繞技術的點綴。
不,她不確定。
店內主打的腕表是「歲暮」系列,海報和硬簽上全是鍾錶代言的地推。
見公司有事等著她處理,沈千盞沒再逗留,熟門熟路地找向直梯,準備取車離開。
她的手腕白皙纖細,時光之鑰的女士腕表從錶盤到錶帶長度都無比適合地圈在她的腕上。
季清和表情如常,十分淡然地回問一句:「你確和圖書定要在這裏和我翻舊賬?我是不怎麼介意。」
沈千盞意識到自己應該沒猜對,但見季清和本人都沒什麼意見,心下坦然,那句「我公司還有事,先不打擾了」剛到嘴邊,季清和微俯下身,掃了眼櫥櫃內的所有女士腕表。
手錶外形簡約,她就誇有設計感,符合時下流行的高級輕奢。
喬昕發來微信消息時,她正在擺弄古馳的新款流浪包。
但那個眼神明明白白的透出:「我來我品牌的專櫃店,哪裡巧了?」
後面的明決與一眾高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沈千盞第一眼,先看的下方標價。
「她知道。」身後一道微冷的嗓音響起,幾許低沉,幾許深斂。
沈千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抖了抖手腕,示意他取下來:「還是別打了,再少兩個零我也買不起。」
中途經過高架出口時,她心念一轉,提前從閘道駛出,先去洗車。
沈千盞覺得可行。
她轉頭看了眼還被她抱在懷裡的流浪小包包,心情沉重地鬆開手。
喬昕:「季總特助給我返了最終版合同,裏面有條條款我想跟您確認一下?」
洗車店離千燈影業不遠,在商務新區一家商場的地下車庫。
實在找不到可誇之處了,她就瞎纂藝術情懷和佩戴的舒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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