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沅沒有妹妹，她是獨女，大學時期唯一的朋友就是她，沒任何筆友，網友，社交圈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敦煌這座鳴沙山、寧夏的沙坡頭、內蒙古達拉特旗的銀肯塔拉響沙群和新疆巴里坤鳴沙山號稱中國的四大鳴沙。鳴沙，指的是沙子會發出嗡嗡聲響。」
她不太能招架這種挑破關係的直白，愣了幾秒，眉梢微微一挑，輕笑「行啊，你這樣的勞動力，一個頂十個。我求之不得。」
曲一弦斟酌了幾秒，說「我集結了救援的車隊，打算今晚連夜搜救。姜允應該沒走遠，立刻施救很快就能找到。只是今晚，又沒法和你一起吃飯了。」
他的聲音落下，車內安靜了一瞬。
曲一弦被他步步緊逼，沒好氣地回答「更不可能，救援隊是公益性質的民間救援組織，救援隊隊員不收受任何酬勞，對救援對象一視同仁。接受助款的賬目，也一目了然，沒人去貪這筆錢。」
傅尋對生活品質的追求，曲一弦見識過。有條件的情況下，他會選擇讓自己舒適的方式。但如果條件受限，他又比誰都能將就。
但一旦深入，便會發現鳴沙山的沙山山勢險峻陡峭，無論是車輛還是人，想要登頂，都有些困難。
曲一弦沿著沙脊平緩的脊線繼續往前「後來不了了之了？」反正她沒碰上過。
天色漸深，沙山開始起風。
她情緒忽然低落，也沒了興緻再繼續推測。
龐大的車體敦厚威嚴，透出幾分藏不住的尊貴和銳意，跟它的主人一樣。
曲一弦推門下車，草草交hetubook.com.com代一句「我給彭隊打個電話，報告一下。」
「便簽里你列出的線索，指向姜允是南江戶籍，也猜測她在卧底調查或準備揭露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那我問你——」
車隊剛開拔，離景區越野翻山的營地還不遠，地面上全是沙灘越野車來回去往的車轍印，一道重疊著一道，密密麻麻交疊著一路延伸至沙山山頂。
傅尋搖頭，他把便簽紙扔到儀錶台上，蓋上筆帽，把水筆遞迴給她「你自己可能不知道，每次提起江沅時，你的情緒都會變得敏感多疑且容易被激怒。」
「沒有。」曲一弦否認「遵紀守法，除了王坤那件事，車隊都沒黑歷史。」
「敦煌的這條古絲路，傳奇色彩太濃郁，從古至今，一直是條挖掘不止的寶路。相傳鳴沙山是玉皇大帝的寶庫，黃沙下掩埋的是無數的寶藏，專考驗人心。也有傳漢軍和匈奴在沙漠交戰時，忽起大風，漫天的風沙將兩軍人馬全部埋入了沙里。」傅尋一頓，轉眼看她「無論白天黑夜，你聽到的響聲就是兩軍交戰時，士兵的喊殺與戰馬嘶鳴聲。」
車隊上沙山之前，統一放氣，降低胎壓，以防陷車。
救援隊能調動的車輛在十輛左右，西北環線的旅遊熱已徹底淡去，空閑的領隊不少，大部分都能抽出時間來參与搜救。
她的父母對她管教嚴苛，從小到大一直要求她做尖子生，要求她學習好，教養好，交的朋友家世也要好。
其餘車隊則筆直循著既定的方向沿直線呈拉網ｈｔtps://ｍ.hetubook.ｃｏｍ•ｃom式包圍，為了安全起見，車隊之間定時聯絡，彙報坐標。
她也只有在調看監控那會，看見穿紅裙的姜允，覺得有些像罷了。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事，又怎麼可能會告訴傅尋？
她刻意粉飾太平，想扯清關係的伎倆實在不算太高明。
和彭深通完電話，曲一弦很快著手安排救援車隊準備進入鳴沙山搜救。
傅尋似笑了，語氣緩和「那她來查你什麼？查你是不是愛崗敬業，是不是與人為善，是不是業務純熟？」
那張便簽紙被她揉在手心，捏成一團，塞進了后腰的褲兜里。
好像沒有？
十一輛越野車做先鋒隊，第一批進入沙漠。
他調著光往沙山頂照了照，分神提醒她「看路，翻過沙山頂就要墜車了。」
半晌，他似不經意般，低聲問她「對這些感興趣？」
曲一弦是她人生里的例外，也是江沅人生里唯一不可控的存在。所以可想而知，江沅失蹤時，她父母對她的遷怒會有多強烈。以至於連江沅的葬禮，都不讓她參加。
曲一弦正要點頭，他又問「是對這些感興趣，還是對我感興趣？」
曲一弦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你覺得我應該這麼猜測？」
沙山的沙丘和沙脊就像是楚河漢界，劃分出了景區的明暗分界線。
鳴沙山作為自然景區，開放給遊客的沙山自然沒有安全問題。
大地形的輪胎碾上沙面時，有方向無法掌控的飄忽感。無論是加速還是沖頂，對車速的控制以及對把握方向盤的能力都有極大的要求和_圖_書。
安排好這一切，曲一弦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曲一弦的眼珠子跟著他的話一轉，問「鳴沙山真有寶藏？」
傅尋不答，只微微側目，示意自己在聽。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補充「我剛叫了外賣，等會一起湊合著吃點？」
若有險情或發現，又能及時通知附近車輛支援。
果然多吃四年飯聽到的故事版本也不同。
照例是曲一弦打頭陣，領隊出發。
沙漠里，除了巡洋艦的引擎聲嗡嗡作響外，只有車輪碾過沙面時的簌簌聲。
她認命地上前，敲了敲主駕駛的車窗。
車內太過安靜，曲一弦開始沒話找話「你知不知道鳴沙山起初只是代指這類沙子會有響聲的沙山？」
曲一弦滾刀鋒玩得多了，對這種路面的熟悉程度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傅尋勾了勾唇，沒接話。
「據說是有。」傅尋似在笑，語氣里噙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笑意「不是說鳴沙山在送完客後會抹去遊人的全部腳印？古玩圈裡有陣子傳出過唐代女將樊梨花挂帥出征，路經鳴沙山，遭遇敵軍埋伏，兩敗俱傷，最後被風沙掩埋在沙山下的典故。因這典故，興起過鳴沙山旅遊熱，不少人抱著挖寶的心思來鳴沙山踩點。」
曲一弦想著一群抱著發財夢的中年禿頭大叔成群結隊地往鳴沙山跑，到處在沙山上挖坑尋寶的畫面，就忍不住想笑「他們要是打著在古絲綢之路上撿漏的念頭，可能還靠譜些。」
見他沒回答，曲一弦猜想他是不想吃外賣，改口道「或者，你先回酒店休息。姜允ｗｗw.hｅtuｂｏok•ｃｏm.ｃｏｍ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跟你一起去西寧。」
傅尋終於開口了，他說「你覺得你在這，我還能回酒店安心休息？」
不需顧及團隊。
鳴沙山比起沙粱僅表面一捧細沙的沙丘更考驗車技。
傅尋又問「車隊不怕查，那救援隊呢？」
「嗯。」傅尋低聲說「本就是傳說，沒有史實考據，一批人挖不到寶后，觀望的人自然就放棄了。」
她被懟得無話可說，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確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她沒捨得讓大G進沙漠吃沙子，把車留在景區的停車場，開了巡洋艦進沙山。
車隊來得極快，從集結到開拔只用了半小時。
為節約救援的黃金時間，車隊被分為五隊，每隊保證兩車一組，每組一位鳴沙山景區的工作人員當嚮導，除此之外每輛車配備手台和一應物資，隨時保持聯絡。
曲一弦順著沙面抬高車身，往上沖頂。
她轉身，看向幾步外，停在樹蔭下的黑色大G，車身冰冷的線條感在夜色下如隱藏鋒芒的金屬，低調沉斂。
沙漠的沙子細軟，像柔軟的海綿一樣，將所有附著在上的東西都納入它的懷中，勾纏著。沙山更深一些的地方，一腳踩下去，整條小腿有一半能陷進去，給人一種隨時會被沙子吞沒的危機感。
車窗應聲而開，露出傅尋的臉。他微微側目，等著她先開口。
曲一弦「……」
一下午只吃了幾串烤肉，早就飢腸轆轆。
曲一弦整理了名單和需要的物資后，躊躇了下，親自聯繫了敦煌警方。
她剛才有向傅尋透露出自己懷疑姜允和江沅之間有關係的意思？
「我對科學能解釋得清的現象，不感興趣。」傅尋終於開口，聲線清冷「鳴沙山距今三千年歷史，東漢時期就有關於鳴沙山的記錄，想不想知道科學沒法解釋清楚前，人類是怎麼理解這種特殊的自然現象？」
改裝后的巡洋艦，對地面的附著能力大幅度提高。
袁野不在，許多事就需要曲一弦自己處理。
曲一弦單獨一隊探路。
出警的是警察叫顧厭，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內，與曲一弦是共事關係。他了解情況后，立刻安排人手開始調查姜允的身份，做聯繫家屬的準備工作。
她規劃的搜救路線離其他五個車隊不至太遠，又保有自己的方向。
曲一弦「……」
「不去沙山頂。」曲一弦方向一打，另闢出一條路來「黑燈瞎火的，登頂的意義不大。」探照燈的燈光再強也有光到不了的死角。
再往前，車轍印漸漸就淡了。
這種時候，傅尋也懶得和她計較，點了點副駕，示意她上車來等。
她花了半分鐘，消化這句話。
傅尋眉心微蹙，說「你們車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黑幕嗎？」
傅尋坐在副駕，遙控著車頂的探照燈，將光線控制在車前幾米外的沙面上。集中的光束像舞台上的追光燈，又像在大晚上舉了火炬，所到之處，燈火通明。
已經十月，敦煌不大可能再有大規模的沙塵暴。但礙於七月荀海超那次沙暴突襲的經歷，曲一弦謹慎地對比了各平台公開的天氣預報，確定風力在正常範圍內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