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勾雲玉佩
第四十七章

傅尋見她躺得板正,忍不住調戲:「這麼怕我?」
曲一弦橫起來半點不妥協:「你不說我不列,我又不著急。物資補給這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是車隊沒油沒柴沒米,裴于亮擺那做派給誰看?」
裴于亮倒沒有計較的意思,曲一弦打什麼主意,他不是沒猜出來。一上午都虛耗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裴于亮正在和老總頭看地圖,見曲一弦過來,猜也能猜到她要說什麼。
板寸的車陷進淤泥里這是親眼看見毋庸置疑的,那江沅當晚開走的巡洋艦,半截車身都是風乾后的泥灰,要不是陷進過泥坑裡,達不成照片里那個效果。
裴于亮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煙頭擲在腳下一踏,抬步走了過來。
跟傅尋吵架?
「四百公里。」曲一弦算了算:「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大概七小時后,汽油耗盡。」
真……
尚峰把鏟不開泥的火氣全撒在了砸玻璃上,邊一腳踹開還牢牢黏在車窗上的玻璃,邊支著鐵鍬矮身鑽進車裡。
探索者本就是老總頭的,板寸的車留在紅崖群后,自然收整歸隊,仍由他和老總頭一車。
而河道那頭,「哐」的一聲巨響后,擋風玻璃整扇被鐵楸穿透砸碎。
天黑后,無人區的路越發難走。
蘇得要她老命了。
他邊給傅尋點上火,邊問:「我和*圖*書就是好奇這泥巴,不就是淤泥嗎,怎麼兩個成年男人都撬不動?」
夜晚降溫后,路上結冰結霜,路況十分糟糕。等抵達今晚的營地,已是一個半小時以後。
她下車,清點路上消耗的汽油。
傅尋尋思了下,意味不明地答了句:「幕天席地,這地方,應該不算委屈你了?」
曲一弦挑眉:「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是地質考察隊的。」
話是對曲一弦說的。
曲一弦一腳踏上還沒碾熄的煙頭,說:「板寸的車是在我們眼前被水淹了,被河底的淤泥纏上了。江沅的車也是半截入土,撈起來全是泥灰。」
尚峰點頭:「現在。」
曲一弦沉默數秒后,問:「你知道棒打鴛鴦是缺德的嗎?」
「傅先生,小曲爺。」他在距離曲一弦還有兩步遠時停下來,遞了根煙給傅尋:「你這是讓尚峰在幹什麼呢?」
「行,等會請你如實轉達下這句話——」
她這話夾生又帶刺的,「小爺我心情不好」這七個字就跟明晃晃刻臉上似的。裴于亮一笑,覷了眼邊上抽煙不說話的傅尋,八卦地問:「怎麼,跟傅先生吵架了?」
半小時后,車隊拔營。
曲一弦依言躺過去,躺得本本分分,不越雷池。
尚峰都快哭了:「小曲爺……」
這一路,比之前的路線都要漫長枯燥,車隊光是繞過紅崖群就花了和-圖-書整整一下午的時間。
他一走,傅尋把煙一熄,說:「不一樣。」
眾人皆疲憊不堪。
裴于亮對她本就不是完全信任,任何回答任何做法他都能找到懷疑理由,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點。
裴于亮笑得更猥瑣了。
七小時,有些棘手。
這個問題甩給曲一弦,既是陷阱也是試探。
曲一弦聞言,打趣道:「那你去問問,如果是傅尋付錢,是不是就不用看清單了?」
她敲了敲車窗,示意:「裴老闆可以好好考慮下,離今晚的紮營點還有四十公里的路程。等天一亮,車隊繼續拔營,可就沒試錯的機會了。」
曲一弦側目觀了眼傅尋,正巧和他的眼神一對,她沒正面回答裴于亮,轉頭時似是而非地來了一句:「誰要跟他吵架?」
除了路上幾次補給汽油,幾乎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曲一弦並不關心板寸那輛車裡搶救出了多少物資,對於她而言,裴于亮的物資越少她和傅尋的處境越有利。當下,給尚峰板寸留了清點整合物資的時間后,徑直上了車,研究地圖。
「五道梁有個小鎮,汽修店,加油站包括小超市一應具有。」她指了指五道梁在地圖上的位置:「這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鎮區,按裴老闆規劃的行程路線,除了五道梁再沒有別的鎮區可以補給。」
見他聽明白了,曲一弦點點www.hetubook.com.com頭,說:「你早跟我說過,江沅的失蹤另有隱情。我一直猜不透有什麼原因,讓她一聲不吭開車就走……」
三輛大車,全不是節能型的越野,翻山越嶺了一整天,汽油的消耗量十分可觀。
「我沒說土質。」土質是不是一樣的,她雖然不清楚但不代表她不會分辨。
他一個底下辦事的,一沒人權二沒人權三沒人權的,本就做著吃力不討好的事了,何苦為難他呢!
「可可西里沒有像紅崖群這樣的土質。」
他猜准了曲一弦和傅尋是吵架了,所以脾氣差心情差,也沒再不識趣地擱兩人之間礙眼,溜達著下了河道,去監工了。
曲一弦也不多做糾纏,轉身就走。
曲一弦算過,按照剩下的公里數和這個油耗水平,不可能順利抵達裴于亮的物資補給點,強行也強行不了。
曲一弦微怔:「現在?」
江允被分配到尚峰的越野車裡和他同車。
不過,曲一弦並不打算接招。
剛進去,他就怪叫一聲,罵罵咧咧道:「我就說這地方邪門吧,車裡全是泥巴。」說話間,他從車裡拋出來一包煙。很快,又扔出個手電筒。
尚峰在第無數次抱怨自己疲勞駕駛后,曲一弦大發慈悲,讓車隊原地休整。

打發走尚峰,曲一弦貼著帳篷布簾好一會,沒聽到大帳篷里傳來的憤怒咆哮聲,她m.hetubook•com.com還失落了一會。
「這張照片里的巡洋艦,也是車身布滿了泥灰。車牌還是被擦了一下,才能看清車牌號和星輝的團徽。」她喉嚨有些發癢,極度得想抽煙,這種焦躁浮到面上,顯得她臉色愈發難看。
滿目紅赫色的山體,無邊無際。
曲一弦清點完,忍不住雀躍地挑了挑眉。等一轉身,又擰眉,又抿唇,一臉苦大仇深地去找裴于亮彙報情況。
只可惜能搬出來的物資有限,除了兩桶汽油,其餘伙食和飲水悉數泡進了淤泥里。
曲一弦最受不得激,聞言,眼一睜,冷嘲:「怕你?為什麼要怕你?」
曲一弦醞釀了幾秒:「我呸,缺你幾個臭錢……說完了。」
尚峰:「……」
話點到為止。
她說的是兩輛車的遭遇像。
她一頓,想到江沅可能遭遇到的險況,胸悶得有些喘不上氣。
甚至在天黑之前,仍沒看到周圍的地形有任何的變化。
扎完營,解決溫飽,正待入睡時,尚峰來替裴于亮傳話:「小曲爺,裴哥讓你列一下需要補充的物資清單。」
「算上了。」曲一弦說完,慢條斯理地又補充了一句:「尚峰那輛車可能還需要檢修下,好像是剎車片出了點問題,怕影響到剎車盤。」
傅尋手枕在腦後,拍了拍身旁的墊子:「過來。」
「當然。」曲一弦話音一轉:「如果裴老闆有別的計劃,這些話就當和*圖*書我沒說過。」
傅尋明白了。
再次啟程,已是晚上十點。
他放下地圖,問:「剩下的汽油還能堅持多久?」
曲一弦回頭看了眼還在鏟泥的尚峰,笑:「我讓他把車窗砸了,看車裡有什麼能搬出來的東西……結果他不聽,非要跟黏住車的泥巴計較。」
果然,裴于亮沉思片刻,問:「小曲爺覺得該怎麼辦?」
最後零零碎碎的,真讓他搶救出不少工具和設備。
他無語了一瞬,低頭,視線對上帳篷里的傅尋,諂媚一笑:「傅先生,耽誤點你和小曲爺的時間,實在是裴哥催得急。他得先看過,才能知道要支付多少錢。」
巡洋艦的主駕駛仍是曲一弦,副駕傅尋。後座人員減少,除了裴于亮,還有一位存在感全無的權嘯。
話出口后,怕傅尋不明白,她回頭看了眼遠處站在車旁抽煙的裴于亮和老總頭,抬起手,用指尖輕點了一下他胸口——衝鋒衣內封口袋的位置。
「裴于亮不氣?這麼能忍得住?」
尚峰這一手又捧了塊燙紅的鐵疙瘩,他無語凝噎片刻,含淚頷首:「行行行,我說。大不了讓裴哥踹死我一了百了。」
裴于亮蹙眉:「算上車輛油箱里的汽油了?」
曲一弦一下想起他昨晚在車上那句近乎縱容的輕嘆——「我只是不想你委屈」。

尚峰被噎回來,有些尷尬:「小曲爺,你就別為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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