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的名字,每天都會出現在公告欄下方。
聞歌到新家沒多久后,他就出差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徐麗青說了什麼,第二個星期,徐麗青就幫她報了一個數學輔導班,周六上午補習數學,下午學畫畫。
A市的夜晚已經華燈初上,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到處都是下班,放學正往家裡趕的行人。
溫少遠說的幾個星期,聞歌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
一瞬的錯愕后,聞歌猛地轉頭看去,吃驚地舌頭都打結了:「小、小叔!」
她正盯著公告欄出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讓她瞬間驚醒。聞歌扭頭看去,身後站著朱清婉和白君奕。
但聞歌也沒有真的那麼淡定,這一個月里,她幾乎每個星期的星期天都會拿著他給的鑰匙,去他的公寓看看。
初冬。
就在這時,右手邊的路口一輛白色的保時捷突然一個急剎停了下來。接踵而來的就是持續不斷的喇叭聲,吵得溫少遠又皺起眉頭,往外看了眼。
這麼一耽擱,好像天色又黑了一些。夜晚總是來得這樣悄無聲息,一旦開始拉上帷幕,就像是潑了墨水的紙張,一點點,卻快速的,瞬間蔓延,浸潤。
經過一個路口轉向,正好是紅燈。聞歌踩著腳踏,目光從身旁同樣停下來等待的轎車上一一掃過。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了下來。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又勾了勾唇角,那點煩躁也煙消雲散,舒了口氣:「等會掉頭去我公寓吧。」
但每次,公寓里都安安靜靜的。
郵局的大門已經關閉了,她把hetubook•com.com
信封小心翼翼地丟進信箱里,瞥了眼天色,嘀咕了一聲:「要在天黑之前回家才行,不然徐阿姨看不見我得著急了。」
時間過得飛快,她還沒從金黃色的落葉鋪灑整個A市街道的光景中緩過神來,就看見清晨上學時,去學校的必經路上結滿了白色的冰霜。
期中考試過去后,每班的紀檢人員做調整。聞歌自薦,班主任考慮了一下綜合的素質水平后,便推薦了聞歌當紀檢。
幸好他停得就是最右側可以右轉的道路,臨時打起了轉向燈,轉彎追了上去。
聞歌的目光掃過車前的女生時,卻驀然一愣,她的目光一凝,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捏住剎車,就在馬路的中間停了下來。
她沒有去酒店找他,也沒有打過電話。她害怕那樣會顯得她很不懂事,小叔不喜歡她不懂事。
溫少遠閉目養神了一會,感覺車緩緩停了下來,往車窗外看了眼,才知道是路口紅燈。但轉瞬,他目光一凝,皺著眉頭有些不悅:「怎麼是去溫家的?」
A市作為北方的城市,秋天漫長又凜冽,透支了冬季的寒冷。以至於真正的冬天來臨時,聞歌還有些不知所覺。
那刺耳的喇叭聲,即使在車流眾多的路口,一樣脫穎而出。
但讓聞歌有些頭疼的是,除了她,班上還有兩位同學也在遠方藝樹學畫畫。一個是白君奕,另一個是朱清婉。
聞歌去停車棚取了車,飛快地往後門騎去。
左手邊的路口突然傳出一陣尖銳的喇叭聲,聞歌順著聲音看去。
門口是翠綠色盆栽,沐和-圖-書浴在陽光下。這個盆栽是聞歌故意從客廳移過來的,擺的位置正好進門後轉身就能碰上。
徐麗青給她的零用錢很慷慨,聞歌很少會用這筆錢,就算用了也會記在小本子上,多餘的就存進儲蓄罐里。
朱清婉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好奇地問道:「聞歌你在看什麼啊,看得這麼認真?」
他們今天值班掃地,所以走得比較遲。
新家一切都好,她有自己單獨的房間,房間雖然沒有陽台,卻放著一個大大的書櫃,書櫃旁邊就是一個飄窗,放著小木桌,專門給聞歌看書的時候用。
無論是被嚇一跳,還是被絆一下,應該都能第一時間……知道是她做的吧?
她已經有一個學期的時間,沒有收到隨安然的回信了。不知道她高考是否順利,也不知道她的父母關係是否破裂,更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又過得好不好。
聞歌沒有多少好朋友,隨安然是唯一一個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朋友。
幾廂衡量之下,徐麗青才放棄讓她學鋼琴的想法,放任不管地由著聞歌挑了個不為難的……畫畫。
就在這時。
聞歌背對著她翻了個白眼,但嘴上還是說道:「我往後門走,去寄信。」
猝不及防間,那人急急往後,跳下幾階樓梯。因為收勢不及,又直直地撞向了正站在下方,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的白君奕。
一輛白色的保時捷正要通過路口,卻因為前面橫穿馬路的女生急剎停了下來,車主正氣急敗壞地按著喇叭提醒。
她捂著肩膀,狠狠地瞪了眼白君奕。這人看著瘦瘦高高的,怎麼這麼有勁啊。www.hetubook.com.com被人撞過來,居然還有那麼強大的殺傷力。
溫少遠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卻恍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就這麼莽撞突兀地跨越車道,不顧正在轉向的車輛,直直地沖了過去。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朱清婉這才反應過來:「哎,聞歌,要不要一起回家?」
聞歌冷哼一聲:「不是你是鬼啊?」
學校的門口原本是有信箱的,但工程隊把校門口的路重新鋪了鋪,連帶著那信箱也「鋪平」了。此後聞歌往A市寄信,都要去郵局的門口。
聞歌呼拉一下騎車過去,準備提前到學校準備紀檢。
溫少遠閉了閉眼,聲音沙啞:「那是以前……」那時候聞歌還在溫家。
也就是那時,聞歌隱隱察覺到,徐麗青對於她,還是有要求和期待的,她希望自己變成她想象中的那樣。雖然不強烈,卻似一簇隱在灰堆里的火種。
一個月後。
何興剛想說剛才騎車過去的人像是聞歌啊,此刻聽到溫少遠的吩咐,幾乎已經確定了那個橫衝直撞的小姑娘就是聞歌,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她又不是不認識路!
因為這個家的男主人並不經常在家的原因,徐麗青很少下廚,除了她剛住進來的那一個星期,親力親為之後,漸漸地,又開始從外面的餐廳帶飯回家。
那刺目的燈光,刺耳的喇叭聲,以及透過車窗車主那憤怒的表情,讓聞歌頓時一驚,這才有一絲后怕。
直到聽見身後車輛的喇叭鳴笛聲,這才回過神,抬頭看了眼已經跳轉成綠燈的指示燈,一踩腳踏就往前飛快地掠去。
原本徐麗青是想和-圖-書
她去學鋼琴的,但聞歌對音樂這方面的東西實在是有些遲鈍,至於樂器,她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架子鼓……
她抬眸看著那輛車啟動,駛離,從心底漫起一股無力感。一咬牙,方向一振,右腳剛踏上腳踏板,還沒用力。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聞歌覺得自己就是那可憐的池魚……
冬日的天時已經開始漸漸縮短,才放學沒一會,天色就已經沉了下來,聞歌還在公告欄那一處紀檢彙報上寫班級排名。
車內有些安靜,只有電台廣播的聲音在播報路況。何興怕吵著大Boss,聲音已經降到最低,但車內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又虛得雙腿打顫,乾脆就一直開著廣播。
S市的盛遠酒店運營初期,因為沒有完全的決策者坐鎮,像是一盤散沙。接到S市區域經理的工作彙報后,溫少遠臨時飛了一趟S市,直到昨天才從S市飛回來。到A市的時候正好是早上,連回一趟家都來不及,直接去了酒店。
……
幾乎是立刻的,先於意識之前,她已經轉了方向橫衝了過去。到路口時,險先和一輛轉彎的來車撞上。
何興見溫少遠感興趣,立刻解說:「保時捷差點撞到人了。」
聞歌剛才猶豫著確認那個女生是不是隨安然,又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等她猶豫的這一會,那個女生已經彎腰致歉,疾步走向了對面停在行道樹下,臨時停車位上的那輛黑色轎車。
A市初冬的風已經帶上了L市寒冬時才有的刺骨涼風,吹在面上微微的疼。
那輛車的車牌號,聞歌很熟悉,正是隨安然父親的車!
總期待著,一打開門,他就站在屋裡。和圖書也許正端著茶杯在喝水,低著頭眉目溫潤,看見她時會大吃一驚。也許,他只是站在那裡,哪裡都沒關係,只要在屋子裡。看見她時,沒有一絲驚訝,自然地就像是他們從未分開一樣。
……
白君奕的眼睛也是一瞪,提高聲音吼道:「你瞪我幹嘛,又不是我撞的你!」
只是當初那個說要看見它的人,卻跟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見人影。
聞歌背脊一涼,嚇出了一身汗。
徐麗青對她也非常好,無微不至,也總是很耐心。對她更是投注了很多精力,比如:每個周末都會帶她出去周邊游。她也很忙,但即使這樣,每天都會盡量準時的回家,陪她一起吃飯。
公告欄就貼在上下走廊的一面牆上,樓上高年級的學生正推搡著往下走。聞歌正要回答,一抬眼,卻瞥見原本在樓梯上走得好好得一個男生,突然被另一個惡劣地推了下來。
話落,轉身就走。
一整天的會議,直到現在,才有片刻喘息。
何興怔了一下,下意識就回答:「老闆你不是一回家都是去溫家的嗎?」
作為半路插|進來,並且零基礎的聞歌,有些不想見人了。
才幾個星期而已,她的儲蓄罐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分量。
還維持著瀟洒俊逸的校草形象的白君奕一個沒有防備,表情頓時龜裂,往前踉蹌了幾步。饒是聞歌及時地偏了偏身子,但還是被白君奕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
綠草懨懨的,泛著枯黃,粗糙又乾癟。
何興應了一聲,轉回頭,認真地看著車前方的路況。
他的臉色頓時一冷,危險地眯了眯眼,瞄了眼跳轉的指示燈,冷聲吩咐:「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