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老爺子做得格外得心應手。
就這麼又過了一天,聞歌愁得頭髮都要揪掉了。她對溫家是有些排斥不想回去,但她不走,辛姨就留在溫少遠的公寓里……這也不是辦法啊。
就在她僵著不知道是去示好呢,還是……的時候,溫少遠放下茶杯,那唇上染著一層水光,叫她過去。
來接她和辛姨回去的是溫景梵,車就在樓下等,看見聞歌上了車,微挑了挑眉,那眉眼之間是聞歌熟悉的溫潤平淡。
但她哪裡知道,老爺子前不久讓溫少遠把後院的一盆蘭花帶給聞歌,算是示好的意思。這對老爺子而言,已經是不得了的屈就了。偏偏這麼大一件事,溫少遠卻故意沒辦好。
小叔就這麼拋棄她了?
那目光悠遠寧靜,像瀰漫著白霧的重疊的遠山。一如初見那一眼,清透潤澈,平和又溫暖。
她藉著低頭撥弄頭髮的動作垂下眼,用力地閉了閉,這才收了自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乖乖去收拾了幾件衣服,又帶上了書包,跟他一起回家。
閱歷豐富的男人總有自我沉澱的氣質,溫少遠的年紀不大,卻早已有了一種氣質上的沉澱,穩重,沉靜。
溫少遠「嗯」了一聲,毫不在意:「那收拾一下衣服,到我家去。」
聞歌這會見到辛姨,呆愣了好一會才迎上去。她骨子裡其實是嬌氣的,畢竟是被人這麼疼著寵著長大的,若不是家裡變故,她這脾氣收都收不住。
直到今天住進來,才發現裏面大多數格局和擺設,竟然跟在溫家時,屬於她的房間差不多。
生病最是消耗體力,加之吃了葯,聞歌這一覺昏昏沉沉地一直睡到隔日的中午這才醒來。她在衛生間洗漱完,又穿好了衣服,去門外找溫少遠。
每次說和圖書起來,又帶上幾分埋怨:「我只當少遠說的領養你的那戶人家很是稱心,怎麼把你越喂越瘦了……難怪身體這麼差,三天兩頭的感冒。」
他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久不見。」
去陽台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和徐麗青說了什麼,走回來時把還顯示著通話中的手機遞給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有話要跟你說。」
好像她眼巴巴上趕著要回去一樣,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好伐。
對她而言,那是一種沒法拒絕,又格外吸引人的誘惑。
至於聞歌這裏。
聞歌想著,對自己竟然冒出期待,興奮和緊張的小念頭,不覺的,內心深處有一角軟綿綿地發酥。頓時有些發虛,不敢對上他的眼睛,就左右飄忽著,悄悄拿餘光打量他。
公寓的空間很大,溫少遠特地給她留了一間客房,並不需要她湊合地去睡沙發。客房就安排在書房的隔壁,因為早前一直關著門,聞歌知道這是間客房,便一直沒有進去看過。
聞歌聽完有些傻眼……
老爺子一個語塞,被堵得心口發悶。這才安生地過了多久啊,這小兔崽子又來氣他了。加上這新來的阿姨做飯不像辛姨做的合他胃口,一摔筷子,上樓了。
溫老爺子趕她出門的時候,那蠻橫的態度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歷歷在目。聞歌的心裏又敏感,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心裏自有自己的計較。
聞歌衝著他傻笑了幾聲,這才問道:「景梵叔,我小叔呢?為什麼不是小叔來接我?」
聞歌不知道先前有蘭花這件事,老爺子對她不同以往的態度,還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聲音醇厚,帶著笑意:「回來就好。」
似是不知道要說什麼,這麼沉默了片刻和*圖*書,老爺子輕咳了一聲,收回手,那目光柔和下來,粗略打量了她一眼,笑了起來。
同吃同住?共處一室?
溫少遠的用心她怎麼會不知道,無非是想讓她把以前的事情放下。只是她現在又不是溫家的人了,冰釋前嫌的目的是為何?
上一年,溫敬和蔣君瑜都還在的時候,聞歌是親眼看見過老爺子對春節是多麼重視,也不過這麼幾天的時間就要過年了……前兩天,徐麗青打來電話說是出差了,她有家不能回。這麼拖著不去溫家……
溫少遠一早就去了溫家一趟,親自把辛姨接來照看,並留她就住下來。至於老爺子那裡,暫時請了另一位阿姨,他也住回了溫家。
聞歌「啊」了一聲,目光微閃。
她微微錯愕,轉頭看去。原本以為溫少遠一直在身後,這一眼看過去,別說人了,連人影都沒瞥見。
事實上,她也沒有資格怨恨。畢竟老爺子不喜歡她,情有可原。哪怕是不待見她,也沒有虐待她,衣食住行上更是沒有半分苛待。
聞歌跟著溫景梵回到溫家時,那原本故作輕鬆的表情頓時有些龜裂。她站在門口,看著熟悉的玄關,看著熟悉的鞋櫃,再看著熟悉的客廳,心裏頓時油然而起一陣百感交集。
要知道,溫少遠最頭疼的,就是應付棋品不好的老爺子。
換了鞋,剛走進客廳,就看見坐在客廳飄窗那一處對弈的兩個人。
不知道是長了一歲的緣故還是這兩年遇到的事情太多,聞歌的心智也沉穩了不少,早已不是當初在L市時,被外婆寵愛嬌慣著長大的,不諳世事的少女。
雖然說她不是沒和溫少遠一起住過,但這會好像跟在盛遠酒店的情況不太相同啊。在盛遠的時候,她是沒地方可和-圖-書以去了,哪怕溫少遠分一小半的沙發讓她窩一下她都滿足了……
沒見著他的人影,倒是看見辛姨正好開門進來,見她醒了,很是驚喜:「正想買完菜叫你起來,肚子餓不餓?」
她一撓腦袋,無奈地妥協了。
他可不管什麼棋品惡劣,落子不能悔,反正他下棋下得不好,不耍賴怎麼贏?
不過聞歌並沒有立刻答應溫少遠隨他去溫家,只借口說,借住溫家幾天的事情需要先跟徐麗青當面說了,得了她的允許,她這才跟他走。
聞歌可沒想到溫少遠直接提了帶她回溫家住的事情,含糊地應了一聲,這才掛了電話。把手機遞迴去給溫少遠時,噘著嘴有些不高興。
溫少遠沒有察覺到她的這點小異樣,面色沉靜地看著陽台出神。
想著想著,好像就不怨他了。
第二反應是……辛姨被小叔請過來照顧她,她哪這麼大的面子啊?老爺子這會估計要氣得直跳腳了吧?
徐麗青的語氣里有著一絲歉意,還有一絲疲倦,關心了她兩句,說道:「沒準我過兩天要出差一趟,你叔叔也不回來,你跟著你小叔回去溫家我也放心。只是今年你在家裡的第一個年頭,我跟你叔叔不能陪著你了。」
那盆蘭花被他丟在車廂後面,過幾日想起來時,已經懨了。等他良心發現地把它帶回去讓何興照看著,到現在都擺在他辦公室的窗口,不死不活的。
溫少遠一直沒露面,倒是辛姨留下來,盡心盡責地照顧她的三餐。每次和她一起吃飯,總會念叼著她太瘦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跟不上怎麼行?
這麼過了三天,老爺子每餐都會定時打來電話。聞歌不知道老爺子說了什麼,但光聽辛姨哄小孩一樣哄著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和_圖_書…
……
怎麼說也算是和老爺子同一個屋檐相處了不少的一段時間,對老爺子那性格還是摸清了一些。她料想的也不錯,這會老爺子正在飯桌上發脾氣。
兩個人皆很認真,聞歌站在溫景梵的身旁,見他低頭看下來,目光似有暗示,想了想,提聲先叫了一聲:「太爺爺。」
「一貫順著他幹嘛,就該讓他悶悶氣。」溫少遠漫不經心地說完,眼底卻浮起笑意來,轉而岔開了這個話題,問起他以後有何打算。
就像溫景梵,原先選擇的專業並不是現在的這個,如果不是老爺子算計,他以後的工作方向沒準就是科研研究了……
聞歌不說話,就笑眯眯地由著她念叨。
老爺子剛才問起來,溫少遠一句輕描淡寫的「忘記給了」。哪裡不知道他這是因為當初的事情還對他心裏有怨,也替聞歌委屈,這才扣了下來直接留在他那裡了。
她的聲音清脆又爽朗,帶著女孩子特有的明艷活潑。
等吃過飯,邊幫辛姨收拾,邊說話,這才知道——
她是要感恩的。
她接收的,明白的東西,遠比同齡的女孩要多很多。需要承受,負擔的,更是重中之重。對溫少遠那些複雜的,難以說明的情愫雖然還分析地不太具體,但聞歌是知道,自己對他,是存了不一樣的心思,是一種遠超依賴,敬重的……不該有的心思。
溫景梵看著老爺子負氣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發笑:「你也不怕氣到老爺子,回頭再給你使絆子。」
去溫家住,又到了溫老爺子的眼皮子底子,可不是自己送上門去找不舒坦嘛!她才不要。
話音剛落,老爺子舉棋的手就僵在半空,轉頭看了她一眼。
也根本不是同處一室,辦公室和休息室隔開,他也就晚上過來翻翻她的https://m•hetubook.com.com作業,睡覺是另外開房,交際並不像現在這種情況這樣緊密。
聞歌尋出去時,才看見隔壁的書房門縫裡,透著微光。想著他應該是有事要忙,反正她對這裏絲毫不陌生,收拾好了自己就乖乖地爬上床去睡覺了。
在聞歌的心裏,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溫少遠對上溫老爺子的怒火,只是輕飄飄地丟出一句:「辛姨不去,難道要我一個男人去照顧小姑娘?」
溫景梵一轉方向盤駛出小區,這才不疾不徐地回答:「他被老爺子拖住了在下棋,走不開。」
這種來自於長輩的疼愛對於她而言,就像是寒冷冬日里的炭火,溫暖得熾熱人心。
聞歌「哦」了一聲,有些吃不準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悶回她的後座不說話了。
知道自己瞞不過他,就直接地說道:「我不想回去。」
她的這點小心思溫少遠豈會看不出來,也沒有強求。但人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暈」過去的,說什麼也不放心今天晚上她一個人留在家。
現下安定了,原本一直刻意壓制的本性自然便回來了。沒說一句話,先撲上去抱了抱辛姨,被辛姨抱在懷裡噓寒問暖的,鼻尖酸了。紅著眼眶,有些委屈,有些想念,也有些撒嬌地叫了她好幾聲。
加上他後來自己出來投資開酒店之後,整個人又老練了不少,聞歌初見他時還能看到的一些桀驁早已掩蓋在他的風華之下,再無一絲蹤影。
老爺子頭髮花白,精神看著倒是不錯。對面坐著的無疑就是溫少遠,只是背對著聞歌,只能看見他的背影,披著窗外投射進來的微薄日光。
這等「六親不認」的做法,頓時惹怒了自尊心強烈,又一副牛脾氣的老爺子。纏著他下圍棋,下了一整個下午。
要、要跟小叔一起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