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羊肉羹

程微沉吟一下,擋在輕紗后的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也不多,一百兩銀子吧。」
見薛融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她問:「怎麼,還是說讀書人就可以不認賬啊?」
程三叔有些尷尬,訕訕道:「三叔是不是打重了?」
程微悄悄把情況交代一番,程澈面帶微笑聽著,聽完,按著肚子說:「微微,這裡有什麼吃的,二哥胃有些疼。」
程微不以為意,捧著羊肉羹笑問:「二哥,胃還疼不疼?」
這樣的能耐,當然是值得的。
見薛融橫眉豎目,程微瞟了他右手一眼,眉微挑:「薛融,難道你覺得,我給你治手的本事,不值得收一百兩銀子?」
「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嘛,三叔還敲我。」程微揉揉額頭。
「那,那多少錢?」
她伸出手,落在程澈腹部:「二哥,我給你揉揉。」
程三叔知道被這丫頭戲弄了,半點不惱。
程微抿著唇笑。
二哥上心的事,她自是要上心的。
「你,你,你——」薛https://m.hetubook.com.com融簡直目瞪口呆。
這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在程微心頭閃過,她才笑道:「所以我留他到後日啊,三叔放心吧,後日二哥就考完第二場了,到時候看二哥如何安排。」
他不能給祖宗八代丟臉。未免被人在墓碑上刻上欠債不還,還是老老實實活著吧。
程微去了隔間,取下帷帽搭在雲紋靈芝花衣架上,隨手拿了一本醫書倚在榻上翻。
她這個叔叔,對人對事有那麼一點一板一眼,不過這種認真並不讓人覺得古板,反而覺得安心。
不多時程三叔進來,到了程微跟前,伸手輕輕敲了敲她光潔的額頭。
轉眼已是二月十四,程澈考完出來,見到在濟生堂老老實實記賬的薛融,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程微笑看著程三叔。
薛融抬起右手,怔怔看著。
小姑娘家見的人少,對一個男子的喜愛,往往從注意這個人開始。一次次幫助和了解,不知不覺m•hetubook•com.com就暗許了芳心,他可要防患於未然。
她之所以費盡口舌留下薛融,一方面當然是不忍他年紀輕輕喪了性命,另一方面,便是因為二哥親自交代了八斤陪薛融回八橋鎮。
程澈與薛融交談了足足有兩刻鐘,二人說了什麼,第三人無從得知,等程微回來時,打工還債的薛舉人已經由八斤陪著離開了濟生堂。
「三叔?」程微把醫書放在一旁。抬眼看他。
程澈臉都紅了,忙推開妹妹的手,乾咳幾聲道:「不用揉,吃些熱的湯水就好了。」
「這好辦,我家醫館正缺人手,你留下幹活。拿月錢抵就是了。當然,你要是為了不還我銀子,跑去和別人拚命,或是自盡,我也沒辦法。不過我會在你碑上寫下所欠銀兩,以免忘了。」
「你這丫頭,把那舉子留下,是要救他性命吧?」
傷痕纍纍,瞬間光潔如初;劇痛難忍,頃刻毫無所覺。
對於薛融這樣的讀書人,尊嚴大於天,說什麼看病三次不https://m.hetubook.com.com給診費,實在是太侮辱人了,明明才兩次而已!
「不是!」薛融激動地漲紅了臉,「我不是不認賬。我,我沒有這麼多銀子!」
「哦,對。」薛融愣愣點頭,顯然已經被程微繞進去了。
「什麼?」一直雙手撐地,沒力氣起身的薛融騰地跳起來了,可見一百兩銀子對他造成了多麼大的衝擊,「一百兩銀子?你,你莫非是打……打劫?看診三次就要收一百兩銀子?」
要知道,每一杯符水,都蘊含著她的精血,而每當耗損一滴精血,她的元氣就會傷上一分,要仔細調養才能緩緩恢復。
「哪有三次?」
「第一次,給你治手,你當時付的診費是給我三叔的,可不是給我的。本來你的手,每次考完都要再來取符水,所以我是打算最後一起算賬的。還有昨日你昏倒,今日你昏倒,這不是三次是幾次?」
程微冷笑:「不是三次,是一次。我三叔心善,他救治你的兩次,大概會免去你的診費,所以和*圖*書,你只要付我給你治手的一百兩銀子就好了。」
「那就是了。」程微嫣然一笑,「你要想走可以,什麼時候還清了我一百兩銀子再說。」
程微一陣緊張:「二哥胃疼?是不是這幾日在裏面,一直吃的冷水冷飯?」
「不用,我帶歡顏去就成了。」
薛融是個實誠人,遂老實點頭:「值得。」
留下程三叔與薛融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程三叔神情古怪率先開口:「那孝廉就先登記醫館每日藥材消耗吧,咱們醫館的記賬先生正好家中有事請辭了。」
這世上,怎麼還有這樣財迷的小姑娘!
「醫館哪有什麼好吃的呀。」程微靈光一閃,撫掌道,「對了,百味齋的羊肉羹!二哥,你等著,我去給你買。」
「噢。」薛融悲憤點頭。
既然這是微兒攬下的事,他做叔叔的,當然不能拆台。
要是父親是三叔就好了,不嫌她貌陋笨拙,不嫌母親剛強不懂柔軟。他們一家人,說不定也能和和美美的,晚上時,坐在一起吃一頓熱飯。
她皮膚白hetubook•com•com,嫩如剛剝殼的雞蛋,程三叔彈了那一下,還真有些紅了。
「那就是了,你今日留下,問我三叔有什麼活能給你干,幹上兩日看看給你多少月錢合適,到時候就先放你回八橋鎮處理家事,你記得處理完早些回來。至於找人算賬什麼的。等還清銀子再說吧!」程微說完,起身走了。
「叫八斤去就是了。」
等程微帶著歡顏走了,程二公子才收了笑,喊薛融道:「薛兄弟,咱們來這邊說話。」
這些日子以來,這個侄女對醫術的熱愛和認真,他都是看在眼裡的,欣慰一日比一日深,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只是他那樣的身份,在咱們醫館做事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程三叔已經開始認真考慮怎麼安排薛融了。
程微從薛融身側走過去,在一處玫瑰椅坐下來,氣定神閑:「我知道,你心裏罵我財迷呢。可你要記住,我憑本事賺錢,天經地義。你可憐。你不幸,不是看病不給診費的理由,你說對不對?」
這也是阿慧警告她不得隨意給人治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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