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蝶姐姐。這是什麼人？」程微側頭問若蝶。
青娥忙安撫女子：「娘娘別急，奴婢這就趕她走！」
女子一下子暴躁起來：「青娥，你趕她走，趕她走，她要搶我的孩子！」
程微說不清心頭異樣，氣氛一下子僵持起來。
罷了，這可是在皇宮裡，要是打壞了人，要惹麻煩的。
她率先走進已經小了很多的雨幕中，回眸，藉著青娥手中燈籠散發的飄搖光芒，勉強看到已經脫漆的硃色匾額上三個字：關雎殿。
程微深深看女子一眼，轉了身拉住若蝶：「咱們走吧。」
若蝶羞愧不已。
想當初她連入夢見二哥都是歷經千辛萬苦，吸了二哥好幾晚上陽氣才辦到，可見遊魂不一定比人可怕。
女子舉起手中繡鞋，呵呵笑道：「沒事，青娥你看，我找到寶寶了，找到寶寶了。」
青娥皺了皺眉，道：「這樣吧，明日戌正，你還來此處，我把鞋子還你。若是你不來，我就把這鞋子毀了，保證和-圖-書不會有事情牽扯上你，你看如何？」
「三姑娘，咱們還是走吧，外面雨似乎小多了。」
「若蝶姐姐，別刺，她真的是瘋子！」程微拖著若蝶連連後退。
程微表現好多了。
「有鬼——」若蝶慘叫一聲，扭身就要往雨里衝去，被程微一把拉住。
那是個三十多歲宮婢打扮的女子，看身上衣裳已經很舊了，就連手中提的宮燈都格外陳舊。
若蝶見狀，定了定心神，同樣取下簪子戒備著。
一個女子披散著長發往二人所在方向衝來，面色慘白猙獰。
程微硬著頭皮走過去，認真盤算如何把繡鞋搶回來。
說罷，青娥轉身，深深看了程微一眼，道：「抱歉，這繡鞋今日恐怕不能給你了，不然娘娘發起狂來，誰都攔不住。」
女子撲了個空，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並沒有去追程微二人，而是倉皇四顧，一把把程微的繡鞋抱在懷裡，情緒漸漸平和下來。
若蝶扶
和_圖_書著程微，腿已經軟了，最後更是站不起來，鬆開手抱著廊柱瑟瑟發抖。
「三姑娘，您做什麼？」若蝶見程微抬腳欲走向女子，死死拉住她的胳膊。
萬一是人呢——
若蝶慘叫一聲，下意識舉著手中簪子就要刺去，被程微一把抓住手腕。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四周。
到最後。女子竟哼起歌謠來，歌聲輕柔婉轉，動人心弦。
二人視線相對，程微心中異樣更甚。
這是皇宮，不是別處，無論這瘋女人是什麼身份，三姑娘的繡鞋都不好留在此處。
片刻后，一人提著燈籠越來越近，很快就看清了她的模樣。
青娥一怔。
這瘋癲女子，竟彷彿在何處見過……
程微直起身來。
「我明白。」
鬼使神差，她點了點頭。
程微說著拔下髮髻間的金簪，想了想不放心，又彎腰脫下繡鞋死死攥在手中。
程微心中微沉，盯著聲音傳來之處，目不轉睛。
m.hetubook.com.com若蝶大急：「三姑娘——」
女子恰在此時看過來。
見程微抿唇不語，青娥冷下臉來：「我們主僕如此境地，難道還能害人不成？」
若蝶慘白著一張臉，死死抓著程微的手：「三，三姑娘……」
程微與若蝶面面相覷。
這可真是怪了。
這時，凌亂腳步聲忽然響起。
只可惜，進宮沒法隨身帶著匕首。
那哭聲彷彿是瞬間就響亮起來，壓過了大雨嘩嘩而落的聲音，凄厲滲人。
程微不由看向女子。
她抱著繡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口中呢喃：「寶寶不哭，寶寶不哭，有娘在。誰都不能把你搶走的……天昭昭，路迢迢，七星在腳，莫回頭……」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子卻好像察覺了程微的心思，把繡鞋緊緊按在懷裡，一臉警惕瞪著她：「你想做什麼？」
剛剛女子抬頭時間雖短暫，恰好閃電亮起，她已經看清了女子面容。確是神智迷失無疑。
自從跌倒后就一直低www.hetubook.com.com著頭。被長發掩蓋了面容的女子猛然抬頭，向若蝶腳邊撲來，哭聲如厲鬼：「你不要抱走我的孩子，不要抱走我的孩子——」
程微態度堅決：「不成，我的鞋子不能丟在這裏！」
程微上前一步攔住：「但我的繡鞋，她不能帶走！」
「若蝶姐姐，雨下那麼大，電閃雷鳴，出去很危險的，她，她只有一個人！」
她看清地上的女子，面色大變，撲過去喊道：「娘娘，您沒事吧？」
青娥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女子，艱難站起來，冷冷掃了程微一眼，警告道：「不管你是哪個宮的人，今晚的事最好忘掉，小心惹火燒身！」
走當然是要走的。只是——
這姑娘是練過的，準頭很不錯，繡鞋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正好砸在女子慘白的臉上。
「恭喜娘娘。」青娥溫聲哄勸著女子，見她安靜了，扶她起來，「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
要是讓太子妃知道危險時刻她躲在三姑娘後面，那就糟糕ｗｗｗ•ｈ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m
了。
女子順著長廊直奔而來，腳步聲沉重而雜亂無章，像是鎚子一下接一下砸在二人心口。偏偏此時閃電接二連三劈開漆黑的夜，女子可怖形象盡收眼底。
眼看女子就要跑到近前，饒是再鎮定，程微也有些心慌，於是掄圓了胳膊把繡鞋甩了出去。
她已經是當過小遊魂的人，倘若現在真的出現一隻遊魂，那也沒什麼好怕的。
程微彎腰去脫另一隻繡鞋的動作定格。
為了扭轉程微對她的印象，若蝶握緊了簪子上前一步，抖著聲音問道：「你，你是何人？為何大晚上裝瘋賣傻嚇人？」
若蝶不由鬆了手。
「明白就好。」青娥扶著女子轉身便走。
女子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程微看向廊外，風雨果然漸小。
「我——」程微張了張口，猛然停住。
若蝶跟著望過去。
這人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弱一些。
程微壓低聲音解釋：「我的鞋子還在她手裡呢。」
不知為何，望進這雙瘋狂絕望的眼睛，她就莫名生出幾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