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丑

見韓氏沒有為了衛國公府的名聲包庇程瑤,眾女心中這才暢快了些。
池依蓮把書遞給徐嘉福。
池依蓮柔柔笑道:「徐大姑娘不拿給主持詩會的夫人瞧瞧?」
韓止愣神之後,猛然站了起來:「這不可能!」
這話一出,許多人震驚得連杯中酒都灑了大半,濺到衣襟上渾然不覺。
這時有聲音響起來:「那書是叫《拾珍遺錄》吧,我一年前外出遊歷,偶然從一路人那裡匆匆翻閱過此書,今日見到那兩首詩,還以為自己記岔了呢。」
陶氏迅速翻閱,一首首千古奇詩從眼前晃過,素來痴迷於此的人卻絲毫讀不進心裏去,目光最終定格在詠梅篇。
「對!」徐嘉福回過神來,忙接過書,給了池依蓮一個讚許的眼神,轉身走到陶氏面前,雙手把書奉上。頑皮笑道:「陶夫人,您快看看這書,看完了可要向我娘解釋清楚啊,我才沒有胡言亂語。」
說話的少女清秀宜人,正是嶺西總督之女池依蓮。
等讀到最後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陶氏一張臉血色盡褪,猛然看向早已呆若木雞的程瑤。
和_圖_書「沒見過,瞧著眼生。」
詠梅篇第一首,開頭便是: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陶氏這一昏,場中不由亂作一團。
女先生沖南安王一福:「王爺,您這邊評出來的魁首取消了。」
又指揮兩個婢女道:「快把國公夫人扶進屋裡去歇著。」
南安王神色淡淡:「世子請去吧。」
女先生撇嘴一笑:「那書是數年前著成,世子夫人那時不過十來歲女童,縱是生而知之,也不可能作出這般水平的詩來。」
不過一個打量間,在場眾女對少女的身份心中就有了個數。
章夫人便淡淡道:「壓驚就不必了,只是這詩會魁首,如今該怎麼說?」
韓氏原本還被這突然爆發的抄襲事件震得回不過神來,場面一亂,猛然驚醒,大步走到陶氏面前把她扛了起來,吩咐一旁的侍女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請大夫!」
陶氏面色蒼白把書接過。手微抖翻開了第一頁,上面寫著:余每思代王朝焚書坑儒,致諸多孤本奇書斷絕,不由痛心疾首,跺足長嘆。餘數年前偶宿孤山寺。得殘破古籍一本,https://www.hetubook.com.com竟有曠古奇詩百余首,如獲珍寶之餘,反覆推敲填補所缺,終成此書,以待後人……
立刻又有一個聲音附和道:「不錯,我也曾讀到過今日兩首詩中的一首,剛剛一直在納悶是怎麼回事,原來如此——」
池依蓮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那用來包裹的綢布光滑柔軟,可見對其中之物的珍視,眾人目光不由落在那裡,就見她揭開綢布,露出一本書來。
有眼力好的少女就對一旁的人道:「你看她那身衣裳,瞧著不起眼,其實是十樣錦的,我母親壓箱底的好料子里就有這麼一匹,說是等我出閣時裁了做衣裳穿,平時碰也不許碰呢。」
池依蓮揚起唇角對徐嘉福露出一抹微笑:「徐大姑娘,你來瞧瞧,這是不是你說的那本書?」
韓氏這才定定神,環視眾人一眼。
隔帳另一端其實早就隱隱聽到女客這邊混亂起來,眾人吃酒之餘豎起耳朵聽,待女先生一過來,便都停下了筷子。
女先生一臉鄙夷:「那兩首詩被人叫破乃前人所作,已經有小娘子連書都拿出來了,想來是沒有世www.hetubook.com.com子所說的誤會。」
那書邊角處已經起皺,可見是被反覆看過的。
陶氏劈手把那本書砸過去。喝道:「那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到最後,她聲音高亢,眼前是無數張似笑非笑的面龐,耳旁的竊竊私語仿若化作蚊蠅在眼前亂飛,心中陡然泛起噁心來。
韓止面色慘白,強自鎮定沖南安王一禮:「王爺,請容我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許多人不識得這位初到京城的少女,不由面面相覷。
「內子于詩詞一道素來頗有天賦,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衛國公府門第雖高,作為一個授業先生,哪怕身份再低微,亦無法容忍這種事。
「怎麼回事?」南安王淡淡問道。
旁邊少女忙道:「你瞧見她髻間那顆珠子沒有,那是『上清珠』呢,是西姜貢品。」
程瑤如墜寒冰。腳彷彿踩在棉花上,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到陶氏面前,開口道:「母親,您聽我解釋——」
韓止心亂如麻,胡亂點了點頭。
徐嘉福大步走過去,掃一眼書名,連連點頭:「不錯,正是這本《拾珍遺錄》!」
m.hetubook.com.com韓氏腹誹完,清清喉嚨道:「各位夫人實在對不住了,大家喝杯熱茶壓壓驚吧。」
待二人一離去,議論聲頓時響了起來。
兩個婢女忙從韓氏手中接過陶氏,把人扶進屋裡去了。
徐嘉福一愣。
女先生面紅耳赤,顯然對即將說出來的話深以為恥:「那兩首詩乃前人所作,並非衛國公世子夫人所作,魁首自然要另選他人。」
他大步走到女先生面前,勉強露出一抹笑容:「先生,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本來把詩會當成湊熱鬧的小霸王容昕眼睛發亮,問南安王:「王叔,鬧出這麼大的事來,怎麼不見您奇怪?」
「陶夫人。陶夫人您怎麼啦?」一旁的人手疾眼快扶住陶氏,見她雙目緊閉,面色蒼白,顯然是閉過氣去了,不由驚呼。
「你給我過來!」陶氏厲聲道。
容昕聽得一頭霧水,起身道:「我也瞧瞧熱鬧去!」
非富即貴,還是在她們這些人中的非富即貴。
自知肚子里墨水有限,這種場合她向來敬而遠之,可眼下主持詩會的陶氏昏了,身為衛國公府的大姑奶奶,就不得不主持局面了。
「小女姓池,是嶺m•hetubook•com.com西總督之女,才隨著父親到京城來,沒想到京城的詩會如此有趣。」
「這是誰家姑娘啊?」
南安王唇畔笑意淺淺,目光淡然通透:「王叔曾讀過世子夫人流傳出去的詩作,本來詫異其年紀輕輕如何會寫出不同風格、感悟的佳作來,現在么,正好不奇怪了。」
這個陶氏,關鍵時刻一暈了事,真夠不要臉的!
那聲音嬌嬌柔柔,卻如平地一道驚雷乍響,頓時把所有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以古人詩詞充作自己所作,這是最令人不齒的事,也因此,反而讓這些夫人們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陶躍然起身:「世子,我陪你一起去吧。」
旁邊的夫人們見陶氏臉色異常,早已圍過來把她手中書讀了,再看向剛剛大出風頭的世子夫人,神情就格外古怪起來。
「什麼書?在哪裡?」韓止腦中嗡嗡作響,不明白這陡然間的天翻地覆是怎麼回事。
能見到程瑤出醜倒霉,韓氏險些忍不住叫好,當即就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去和隔帳另一端講清楚,魁首另選他人。」
瑤表妹抄襲前人詩作?這怎麼可能?
拿前人詩句來贏這魁首之位,實在太噁心人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