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長久以來，他緘默以對的往事，蘇醒了。
「誰惹你了，誰欺負你了，你一句話的事！」
喬楚遠遠地衝著他們「喂」了一聲，聽到她的聲音，那群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不約而同地咧開嘴笑了。
「嗯。」她點了點頭。
多年後，還是同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嘴唇一張一翕，往事重提，卻字字句句都滿懷惡意。
閔朗靠著牆壁，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閔朗走時，喬楚默然地站在窗口，有一把無形的刀在她的心窩上反覆捅著。
他絕不容許自己的時間被這種事情所浪費，就在他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預備起身告辭時，Frances說：「我離婚了。」
「我不會走的。」閔朗今晚脾氣出奇的好，他加大了手臂的力度，將喬楚抱得更緊了一點兒，「以後也不會走了。」
這裏原本就只有五張桌子，現在又增加了一些大型綠植，三百多平方米的面積被分割成幾個隱秘的空間，每一片小區域都猶如一個獨立的小叢林。
有種東西在他的心裏徹底碎掉了，就像一隻保存了很多年的瓷器，從高處跌落在水泥地面上，稀里嘩啦，一地粉碎。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必須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齊唐，沒得商量。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
這些年來，他在任何場合都絕口不提Frances。
氣氛有點兒冷。
齊唐沒有反駁，也沒有動怒，他只是有些恍惚。
齊唐沉默了，他有點兒摸不透Frances的心思。
片刻，他恢復了理智，那分分秒秒的錯亂和失落已經過去了，永遠地過去了。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一瞬間就是仙境。
對方笑了一下，那意思是，我還不知道你？
小愛傷心，父母失望，朋友們痛心疾首。
喬楚一愣，有這麼明顯？
那個靦腆，內斂，慌張，愛她愛得不顧一切，任她差遣的年輕男生，已經在塵世的歷練之中，長成了一個清醒，漠然，警覺的成年男性。
撞過電線杆的人，都會記得那根電線杆。
這次單獨會面，齊唐原本仍是想要拒絕。
這一切，很像那個著名的「狼來了」的故事，連他自己都覺得毫無說服力。
第一條是：「我的貓不見了，兩天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和你無關。」齊唐有些慍怒。
「沒有啦……」Frances拉長了話音，「只是有點兒意外，以前不知道你會喜歡那種類型。」
他們是她的發小，也僅僅只是發小，她成年後的生活，和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他出軌。不奇怪呀，男人不是都這樣嗎？」Frances聳了聳肩膀，很無所謂的樣子，像是談論天氣，超級市場的貨架，或是一頓不夠美味的晚餐。
Frances心裏一顫：眼前的這個齊唐，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她身後，那棵散尾葵的葉子在微微顫動。
他們只知道，小楚是和我們一條街上長大的姑娘，她混出去了，有出息了，她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每次回來都穿得光鮮亮麗，聽其他女孩子說，她一雙高跟鞋要好幾千，一個包要好和*圖*書
幾萬，誰也不知道她的錢是怎麼來的，可那又怎麼樣，對於他們來說，小楚還是小楚。
可是，晚一點的時候，他還是走了。
她望著路燈下，閔朗匆匆而過的背影，他還是走了，無論他自以為他的選擇如何堅定，只要徐晚來鬧一鬧，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觀。
Frances的婚禮前夕，他們倆在酒店的房間里，關了手機，與世隔絕，度過了暗無天日的幾天時光，懷著告別的心情，悲傷地溫存和纏綿。
遺憾的是，這顆糖未免也太小了，甚至不夠甜到天亮。
她邊說著，邊伸出手，從桌面上一路緩緩地滑過去。
「曉彤，一切早就過去了。」
那晚葉昭覺挽著他的手臂，用挑釁般的語氣說「我是他女朋友」，他的眼神，是溫柔的，寵溺的，像成年人看著一個未成年的小孩。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似乎一口都沒有動過，殘存的最後一絲香氣揮發在空氣當中，沒有人知道。
對比之下，Frances深感屈辱。
男孩子自尊心強，阿超很少會說謝謝，外婆叫他吃飯……他就真的只悶頭吃飯。
她掙扎著坐起來，擰開檯燈，看到牆上的掛鐘，凌晨四點。
「怎麼可能，都是些陳年往事。」齊唐微笑著，一種充滿了距離感的微笑，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回。
喬楚笑了笑，心裏有種暖融融的東西，這種東西讓她有點兒想哭。
「是呀，那就見個面嘛。」Frances滿意地笑了，齊唐啊，這一套對你還是管用。
阿超小時候，父母老打架，動起手來整條街的人都拉不住。
她掙扎了一會兒：「你走吧，不用你管我。」她知道這個時候逞強毫無意義，可是她忍不住非要這樣講。
阿超有點兒疑惑：「又不傷害她，又要教訓她，那怎麼弄？」
大家說說笑笑的，小飯館里熱鬧得不行。嘻嘻哈哈的一群人之中，唯獨坐在喬楚右邊的男生沉默不語。
蒸籠蓋揭開的時候，會有大團大團的白色蒸汽噴薄而出，瀰漫在空中。
反映到喬楚身上，那就是：「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阿超又點了支煙，他只說了一句：「你放心吧。」
她沒什麼改變，還是把別人都當傻子，篤定地認為只要她說幾句示弱的話，掉幾滴眼淚，對方就會心軟，服輸。
Frances慵懶地倚在靠枕上，斜著眼望齊唐：「上次那個女孩子，真是你的女朋友嗎？」
閔朗依然站在牆邊，沉默著。
喬楚神色凝重了些，環視了周圍一圈，懷著某種堅定的決心，說：「那女孩有個工作室，稍微弄點兒小破壞就行了。」
齊唐冷眼看著她，沒有再接話。
這個動作，讓齊唐有些猝不及防。
「那我就不繞圈子了。」喬楚深呼吸一口氣，盯著自己面前的空盤子，緩緩地說，「我想教訓個女孩。」
時間回到下暴雨的那天夜裡，閔朗的意外出現，對她來說，就像是生活在悲慘世界中的人忽然撿到了一顆糖。
現在，他很想去見葉昭覺，迫不及待地想去。
齊唐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晚上hetubook.com.com十一點。
「你一直都不肯原諒我。」Frances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齊唐懶得解釋，隨便吧。
「你愛她嗎？」Frances又問。
「拐個彎就到了，催什麼催啊，顯得你們多忙似的。」喬楚笑嘻嘻地說著聽起來很不客氣的話。
她變了許多，而老街沒變過。
「閔朗，我不是非要你和我在一起，」她忍著心裏的劇痛，平靜地說，「但是你不可能同時既選擇我，又選擇她，你明白嗎？」
Frances原本要說的最後兩個字，卡在喉嚨里，硬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齊唐別過頭去，不願讓Frances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掛掉電話，早餐店老闆娘正巧看見了她：「呀，是小楚啊，好長時間沒見你了，越來越漂亮啦。」
她難以置信，那個讓她難以置信的推斷已經到了嘴邊，但她不願意說出來，彷彿只要不說出來，這個推斷就不會被證明。
「Frances……」他換成了和其他人一樣對她的稱呼，「你保重。」
這個時間，大概也不會有其他客人來。
Frances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們之間不用弄得這麼敵對吧？」她往前探了探，眼神很溫柔，語氣比眼神更加溫柔，「齊唐，你變化好大……」她試圖用這種曖昧的語氣，把兩人帶回往昔。
多年後，小女孩穿過白色的蒸汽，離開老街，頭也不回地闖入萬丈紅塵之中，她懂得了生之可憂，死之可怖，也一併懂得了成人世界里那些算計，周旋，和慾望。
這其中的是非曲直，喬楚自然沒有向阿超他們講清楚，她只是給了他們Nightfall的地址。
阿超點了支煙，聲音不大，語速很慢，但確保在座的每個人都能聽清楚：「小楚，你跟我們就不要見外了，有事就直說。」
Frances在電話里幽幽長嘆：「只是敘敘舊而已。齊唐，你我之間真的連這點兒情分都沒有了嗎……」末了，她話鋒一轉，「還是說，你怕見我？」
誰都沒接話，都在等她自己把話說完。
就像，沒有人知道，命運兜兜轉轉，某些事情，彷彿又回到了起點。
他吃了這家多少頓飯，就欠了這家多少恩情。
喬楚半天沒吭聲。
可是「最後一次」這種話，聽起來實在太虛了。
他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來了，那，怎，么，辦！
可是眼前這一幕，令他覺得這段感情自始至終都充滿了黑色幽默。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那端的人嗓門很大：「你在哪兒呢？」
「當年是我太軟弱，沒有勇氣反抗長輩的安排。」回想起往事，Frances臉上滿是自嘲，「過去這些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勇敢一些，我的人生會不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老闆是齊唐和Frances共同的朋友，見到齊唐時，老闆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全世界好像有無數個「阿超」，但喬楚只跟這一個阿超有交情。
她也還是不明白，再傻的傻子，經歷過那樣的愚弄，挫敗，總會吸和_圖_書取點兒教訓。
中午在飯館里，喬楚笑著囑咐眾人：「都不要講客氣啊。」
他們一身匪氣，舉止粗魯，沒受過太多教育，眼界有限，沒掙過大錢也沒什麼見識，平時和她來往得也不多。
得知她和別人訂婚的消息，自己傷心欲絕，甚至喪心病狂到想要破壞她的婚禮。
對於閔朗來說，他和徐晚來之間畸形的情感關係，就像是某種毒品，他想戒，可是未必戒得了。
在他重新躺下之後不久，徐晚來連續發來了三條信息。
順著街頭一直走到街尾，不出意料，喬楚看到了那家早餐店。
「她搶我……男朋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採取這個說法。
他們只會在她偶爾心血來潮回來看看大家，坐在夜宵攤上，就著燒烤喝著啤酒的時候，拍著胸口跟她講：「誰要是欺負你，回來告訴我們幾個，管他是誰，男的女的，一定替你出頭！」
他自己不提，別人也不敢提，於是這個名字這個人就成了某種禁忌。
外婆去世之後，她與這條老街的緣分其實也就終結了，是因為這群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發小還住在這裏，她才會偶爾回來看看。
「你走吧。」喬楚笑了笑，關上了燈，房間里又重新歸於黑暗，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
除了長輩，幾乎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叫她，這一聲「曉彤」，瓦解了她裝腔作勢的傷感。
深秋的凌晨，暴雨過後，空氣里充滿了冷冽的味道。
Frances的姿態，語氣，還有她說的話都充滿了濃重的表演痕迹。
Frances走近一步，她的笑容沾滿了毒液，唇齒之間又有鬼魅：「你跟我可以了斷，可是，你跟孩子呢？」
而喬楚，就在這條街上長大。
齊唐的臉色即刻陰沉下來，他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
「曉彤，」齊唐往後退了一步，「都過去了。」
好多次，阿超被遺忘在家裡，沒錢，沒飯吃，餓得發昏。喬楚的外婆實在看不過去，就讓喬楚去把他叫到家裡來，給他一雙筷子一個碗。
這一點，喬楚已經明白了，可是閔朗還不明白。
喬楚翻了個白眼：「你想什麼呢，我沒那麼喪心病狂。」頓了頓，她接著說，「我不想傷害她的人身安全，只是想稍微教訓她一下。」
正是最後這句話挑起了齊唐的好勝心：「有什麼好怕的。」
那一瞬間，他腦中所有塵封的記憶，都隨著Frances溫熱的手心開啟。
喬楚在那一刻，心裏生出一股狠勁，這個念頭早已具有雛形，她以失望、怨恨和憤怒餵養它，日復一日，它越來越強壯。
「……」
齊唐整個人都呆住了。
徐晚來並不是掌握了閔朗的弱點，而是成為了他的弱點。
她的一生，將就此改變。
架一打完，他爸就出去打牌，他媽就收拾東西回娘家，雙方好像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
這些男生和她後來認識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你等等。」
她擠出一個違心的笑：「是因為那個女孩？」
而Frances裹著被單，披散著長發，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是完全不愛他。」
和*圖*書第二條是：「我現在在79號，你在哪裡？」
閔朗一時啞口無言，他不能說實話，可也不想撒謊。
聽到齊唐叫自己的小名，Frances顯然呆住了。
時間在這裏好像過得比別處要慢。
齊唐從來不怯於承認，自己辜負過一些人，傷害或是虧欠過一些人，可是唯獨對Frances，他問心無愧。
眼前這是真實的嗎，自己曾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和她在一起，幾乎眾叛親離。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紛紛停下動作，跟著表態，「是啊，小楚，你跟我們客氣什麼。」
也許是那一剎那，他的表情，眼神或是氣息，泄露了秘密，喬楚望著他，心裏一片雪亮。
那種暖融融的東西在她的心裏越來越重，弄得她越來越想掉淚。
「我曾經一直認為，自己人生中稱得上遺憾的事情不多，你算是一個。」他沒有回頭，「但是現在，不是了。」
阿超把煙蒂丟在地上，很為難的樣子：「女的啊……不好吧，我們還是沒那麼壞啊。」
雖然面上不說什麼，可是他心裏記得，一頓飯就是一點恩情。
她的聲音很輕，話語的分量卻很重，重到像是有一雙手把齊唐生生地摁回到座位上，他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過了一會兒，喬楚感覺到閔朗又重新躺下，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吻她的頭髮。
……
他轉回面孔，靜靜地看著Frances，那目光里一絲感情都無。
齊唐一直在看手機，對面位子上的Frances則一直在看他。
此刻的喬楚，並沒有意識到，命運已經漸漸露出猙獰的面孔。
「你不是早就說過，我的婚姻不會幸福。」Frances嘆了一口氣，語氣里的遺憾並不是裝的，「倒是讓你說中了。」
她記憶中的老街和現在幾乎沒有分別，一排門面數過去還是那些小美容店、小診所、家菜館、理髮店、彩票店、水果店，還新開了一間巴掌大的進口食品鋪子，門可羅雀，老闆整天趴在櫃檯後面玩iPad。
他生平第一次因為「重逢」，而感到如此強烈的悲哀。
他說得乾脆簡潔又直接，就像面對一個喋喋不休的推銷員，短短一句話就拒絕了對方所有的期待和幻想。
「我一直都希望能夠有一個機會和你冰釋前嫌。」就像是劇本上規定的動作，Frances在說完這句話后，一，二，三，眼淚穩穩噹噹地落下，「可是我沒有想到，等這個機會，竟然要等這麼久。」
外婆從來也不多問他父母的是非，只說自己家飯菜做得太多了，自己和喬楚吃不完，叫他來幫忙。
齊唐回過身，懷著一絲警惕和一絲不安，他不知道她又想要幹什麼。
徐晚來一天不肯放手，閔朗就一天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隨著清脆的碎裂聲響起，他感覺自己從長久以來的桎梏之中解脫了。
「這不像你的風格呀……」Frances笑了起來，可是她的眼睛里卻一點兒笑意也沒有，「當年小愛當著那麼多人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你可是斬釘截鐵地承認了。」
「這樣就行了？」阿超歪著頭笑，拍了拍喬楚的肩膀，和圖書「這樣你就出氣了？」
齊唐又看了一下表，四十分鐘的時間就這麼乏味地過去了。
最後，握住了齊唐的手。
他們約在了那間不對外營業的私人咖啡館，也是在這裏，齊唐曾鄭重地向葉昭覺表明心跡。
這個男生是這一群人裡帶頭的，大家都叫他「阿超」。
她終於不能夠再繼續壓抑自己：徐晚來，總該有個時刻，有些事情狠狠地教訓你，讓你知道你是誰。
他們混得雖然不怎麼樣，但都挺有骨氣，從來沒找她幫過什麼忙，即便是在她最風光的那個時候，錢多得都不知道要怎麼花的時候，他們也沒想著要佔她一丁點兒便宜。
拐了個彎，就看見一家檯球室，三個叼著煙的年輕人坐在門口打撲克，剩下幾個在旁邊圍觀，一看就知道這群人整天沒什麼正事兒。
久而久之，「老街」成了它約定俗成的名字。
「和她無關。」
她還記得，小時候冬天的清早，她拿著早餐錢，走到店裡，指著摞得比自己還高的蒸籠，叫老闆，「我要買包子。」
齊唐面無表情：「有問題？」
他甚至記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刻，是在Frances和她當時的未婚夫打完電話之後，他出於嫉妒，也出於賭氣，故意嗆她：「嫁給自己完全不愛的人，你不會幸福的。」
藏匿在茂密植物群中的單薄身體，因為負荷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震撼，而微微地顫抖起來。
看到第二條時，閔朗已經意識到，徐晚來已經失常了。
他們可不知道「男女平等」「女權主義」這些先鋒的名詞。
在他們淺薄的世界里，只有一些簡單粗暴的原則。
老街本來像世界上千萬條道路一樣，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可是這裏的居民都選擇性地忽略了它的本名。
這些年，他一定有過不少年輕貌美的女伴，他的人生一定增添了豐富的情感經歷，情愛這回事，他大概早已經免疫了。
她曾是他青春歲月中分量最重，色彩最艷麗的一筆。
他很想告訴喬楚「我已經想明白一切，只是還需要一點兒時間」，或者是說服她「我和她之間已經不同於以前」。
第三條是：「你和喬楚在一起對嗎？我過去找你。」
Frances被齊唐說的話給深深地刺痛了。
長久以來隱忍不發的委屈和憋屈，終於到了一個可以攤出來大大方方晒晒太陽的時候。
當閔朗從她懷裡抽出自己的手臂，儘管他的動作是那樣小心翼翼，可她還是敏感地立刻驚醒，見閔朗起身躡手躡腳地穿衣服，忍不住問：「你要去哪裡？」
他眯起眼睛看她，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問：「你不開心啊？」
她用懺悔的神情望著齊唐，他必須承認，即便是今時今日，他也不太受得了Frances這樣的凝視，「不管別人怎麼看，你知道我是愛過你的。我們之間……別人不清楚，但你是清楚的。」Frances一邊說，一邊步步逼近，「齊唐，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我們能不能重新……」
齊唐有點兒不耐煩了，無論Frances是想要懺悔也好，或者如她自己所說的，「敘舊」也好，他都沒有太多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