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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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學校門口的公車站台下面等車的時候,不時有路過的女生會瞟他一眼,而戴著茶色墨鏡的他也表現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看樣子,大學確實是一個飛禽走獸、牛鬼蛇神應有盡有的地方。
唐元元不以為然地對我們說:「現在科技這麼發達,A杯的胸也可以隆成G奶,男人都能變性成女人,我這點斑算什麼呀?等我有錢了就去做個激光祛斑,順便還開個內眼角,到時候不知道多少男生追著我跑呢。」
他又恢復了高中時期凶神惡煞的樣子吼我:「蠢貨,我媽媽買給我的!」
他,吻了我。
剛喂進嘴裏的那一大坨冰激凌還來不及好好品嘗,便被他這句話害得直接吞了下去,霎時間,真是透心涼,心飛揚。
搞清楚狀況之後,眼鏡男的眼睛里投射出極其鄙視的目光:「你真是over,這有什麼關係啊?別那麼虛榮OK?」
我們手忙腳亂地把行李安置好,剛打了一盆水準備打掃衛生的時候,那個要冰橙汁的捲毛女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她找了一張空床坐下來,邊喝橙汁邊向我們介紹她自己:「我叫唐元元,不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陳圓圓那個『圓圓』,是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那個元稹的那個『元』……」
吼完這一聲之後,我感覺到路邊的香樟都震了震!
亂七八糟的暖場人物終於啰唆完之後,輪到本屆新生代表上台發言了。
午休時間一過,整個校園就像一鍋煮沸的開水,四處都是嗡嗡的聲音,廣播里傳來學姐嘶啞的播報:「×××同學,有人拾到你的團籍檔案,請速來認領」,或者,「××同學,你丟失的行李在××處被×××同學撿到了……」
我不知道那篇遣詞正統、文風矯情的演講稿是他從哪個網站上抄來的,我聽著都覺得替他丟人,但我更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怎麼會在這裏?
這次我們爭吵的主題是「到底要把幾千塊錢的學費藏在哪裡才安全」,我媽堅持說以我平時張揚高調的作風,那麼惹人注目,學費肯定會被賊偷走。
我正傷感呢,手機就響了,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接通之前我還納悶地想,難道我這麼快就有粉絲了嗎?電話一通,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伴隨著吱吱作響的電流直抵耳膜:「宋初微,我在女生公寓門口等你,快出來。」
公車一路搖搖晃晃,他一直沒有摘下他的墨鏡,所以我也就不知道,其實一路上他那雙藏匿在茶色鏡片后的眼睛都在坦蕩地窺視著手足無措的我。
我在下面一邊憤憤不平地咀嚼著袖珍燒麥,一邊和筠涼下著五子棋,一邊還不忘攻擊她:「開學第一次開大會,你就跑到我們班來,你這麼高調遲早要被你們班那些女生排擠的!」
看我不出聲,他還得寸進尺了:「你看看你,領口這麼大,你的頭是地球啊……」
顧辭遠那個「燒餅」終於停下了腳步,緊接著他反而怒氣沖沖地衝到我面前,摘下墨鏡,逼視著我說:「你就不能不要穿得這麼少扮性感嗎?胸懷寬廣也用不著展示那塊飛機坪吧!」
報名的時候我又認識了一個讓我覺得https://m.hetubook.com.com上帝很偏愛她的女生,她站在我的前面,兩條腿細得像火柴一樣,轉過臉來嚇了我一跳,我很想問她,這麼熱的天打這麼厚的粉底,皮膚受得了嗎?更誇張的是她兩頰的陰影,我真想問問,你知道你的陰影打得像絡腮鬍子嗎?
第二天的新生大會不能遲到,唐元元在天光微亮的時候就起來開始化妝了,我和筠涼都還處於不清醒的狀態,而等我們洗漱完畢之後,昨天晚上那個滿臉斑點的唐元元已經換了一張面孔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很想問但又不好意思問:你總說的那個「over」跟我認識的那個「over」是一個意思嗎?
過了好久,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我:「你不熱嗎?」
她精湛的遮瑕技術讓筠涼都嘆為觀止:「你真應該去演畫皮啊。」
接下來,這個賤人懶得跟我廢話了,他做了一件讓我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的事情。
不知道台上的校領導換了幾個,因為他們說的話都差不多。不對,豈止是他們幾個人說的話差不多啊!我覺得從小到大所有學校的領導說的話都差不多。
她驕傲地說:「從來高處不勝寒,我早習慣了。」說完還不忘對我手中油乎乎的燒麥翻了個白眼。
她白了我一眼,估計是覺得我太無賴了,竟然插起耳機開始聽歌不理我了。
筠涼走開之後,我整個人忽然如遭電擊!
筠涼對她點點頭:「好樣的,我就是欣賞你這種盲目的自信。」
我的腦袋裡,真像是裝滿了糨糊,完全不能運轉了。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把媽媽送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的人,他居然還好意思說我是蠢貨!
看著梁錚屁顛屁顛遠去的身影,我悲哀地想,班長,你才真的over了。
我聳聳肩,我真不知道,不過昨天報名的時候聽她跟別人說,這個包包是限量的,全球兩百個,中國就十個,其中一個在趙薇那裡,我猜可能剩下九個全在她那裡吧?
我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關上了車門,懶得搭理她。
還有那個叫顧辭遠的傢伙,聰明也就算了,居然還把聰明用在正道上,年年拿獎學金就是為了請客吃飯。當然啦,人家家裡不缺錢啊!可是憑什麼上天還要給他一張那麼好看的臉?憑什麼?
他發完言之後,貼著禮堂的牆壁繞了一個圈,然後從側門直接走向我們,最後在筠涼旁邊的那個空位上坐下來,對還未回過神來的我說:「怎麼了,不認識了啊?」
等紅燈的時候,筠涼側過臉來看著我,然後歪歪頭,拍了我一下:「怎麼啦?眼睛都紅了,捨不得媽媽啊?」
十多分鐘之後,終於有空位了,顧辭遠很君子風範地叫我去坐,自己站著,我也就不跟他客氣了。
他倒也很誠實:「我是第一個報名的。」
我懷疑我再凝神聽下去就會聽到曾經幾乎讓我崩潰的那個廣告:「三年級六班的李子明同學,你的媽媽拿著兩罐旺仔牛奶在門口等你……」
我們正下著棋,有個男生走到筠涼旁邊的空位上想坐下來,筠涼連忙喊:「哎,有人,不好意思!」那個男生略微遺憾地挑了www.hetubook.com.com挑眉,只好起身走了。
筠涼把墨鏡從頭頂上摘下來架到鼻樑上,我一下子搞不清楚她的眼神聚焦在哪裡,我只聽見她說:「初微,你真是個女版的哪吒。」
車開出一段距離之後,後視鏡里我媽的身影越來越小,不知怎麼的,我的鼻腔里躥起一陣莫名其妙的酸澀,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我下意識地咬緊嘴唇,極力想要趕走那種矯情的傷感。
她走了之後筠涼問我:「那個包是真的假的啊?」
我把筷子一扔,我說,筠涼,我不想吃了,走吧。
午休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高中時的那些畫面在腦海里像電影一樣快速回放著。那個時候,如果顧辭遠看到我在學校正門,他就一定會繞道從後門進校;我給他發簡訊他從來不回,打電話也很少很少接;別的同學當著他的面提起我,他總是一副好像踩到一坨屎一樣的表情……
我終於爆發了!
拉著我下車之前,顧辭遠從錢包里掏出幾百塊錢甩在那個人臉上,然後丟下了兩個字:「下賤。」
最後她就對我說了一句:「花錢不要太大手大腳了,可買可不買的東西就不要買了。」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上帝在造某些人的時候無疑是特別用心的。比如筠涼,漂亮就算了,還身材好,身材好也就算了,還是個高官的女兒。
這一點,不用筠涼說我也知道,金錢和權力能擺平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我聽到這句話簡直是要吐了。誰捨不得啊?我從小最大的夢想除了世界和平之外,就是快點長大,早點賺錢,逃離她的管制!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媽看都不看我,反而語重心長地對筠涼叮囑這個叮囑那個,好像筠涼才是她女兒,而我只是一個打醬油的路人甲。
上公車的時候,我捧著冰激凌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抓哪裡,他很自然地牽住我那隻空閑的手,我看到他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指環,心裏不知為什麼,居然有點發酸。
在我們還沒有成為好朋友之前,蘇筠涼就是校園裡耳熟能詳的人物。對於大家評價的傲慢、冷漠、乖張,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總是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對學校里任何的流言蜚語都採取無視的態度,無論那些女生是嫉妒還是羡慕,無論那些男生是欣賞還是不屑,那都是與她無關的世界。
我指著他:「我穿什麼關你屁事啊,我又沒叫你給我買香奈兒,我就算不|穿衣服裸著出來也輪不到你來教訓……」
那天晚上我有幸目睹了卸妝之後的唐元元,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她要打那麼厚的粉了。怎麼說呢?她的五官倒也不難看,就是皮膚太差了,一臉的斑讓她看上去顯得特別滄桑。
她看都沒看一臉欲言又止的我,而是嬌嗔著直接對站在隊伍旁邊維持秩序的梁錚說:「班長,我好熱哦,你去幫我買一瓶橙汁來好不好嘛,要冰的哦!」
我無從辯駁,只好偷瞄他嶙峋的側面,心裏最想問他的那個問題始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填志願的那天,你說我去哪裡你就去哪裡,不是跟我開玩笑的嗎?」
雖然筠涼這句話有點欠扁,但其實說的和_圖_書也是實情。
筠涼跟我說她想了點辦法把我們安排在一個宿舍的時候,我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我說:「不是吧?不同專業不同班,也能安排在一起?」
我連忙轉移話題:「那個……你給誰留位置啊?」
天氣太熱了,我們根本吃不下什麼,點的菜基本上也就只吃了一兩口,埋單起身的時候,隔壁桌一個戴著眼鏡、精瘦精瘦的男生十分嚴肅地對我們說:「為了減肥吃那麼兩三口就over了,真是超級浪費。」
我問他叫我出來做什麼,他回答我說:「陪我去買相機。」
筠涼白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覺得我刻薄,但我也不甘示弱地白了回去:你以為你很厚道嗎?!
因為我剛剛才想起來,我的「巨額」學費被藏在那麼隱秘的地方,沒有人幫我的話,我根本就拿不出來!
我聽見自己的喉嚨里發出了豪邁的大笑:「哈哈哈,我們很熟嗎?我憑什麼要陪你去?」
其實我也就是開玩笑那麼一說,誰曉得他竟然真的毫不客氣地把我們桌上那盆炒雞端了過去,末了還對我們說了一聲:「那我就幫你們解決吧。」
所以說,投胎真是個技術活。
隨著公車一路顛簸,車窗的景色和路人飛馳著倒退,這對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城市,是一個全新的生活氛圍,擺脫了嘮叨刻板的老媽的約束,從此之後就算把天捅了窟窿出來也沒人管得著我了!
接著就是打了雞血的學長學姐們致歡迎詞,看著他們亢奮的樣子,我覺得他們打的還不是普通的雞血,應該是那種攝取激素過量了的雞的血。
離開Z城去大學報道的那一天,我跟我媽又吵起來了。
我趁筠涼不注意多走了一步,沒想到她一看就發現了:「宋初微,你真無恥啊!」
筠涼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問目瞪口呆的我:「他這算是解饞,還是解憂呢?」
炎熱的夏天,我氣喘吁吁地跟在他背後一路小跑,無論我怎麼喊他他都不應我,最後我也怒了,我衝著他的背影喊:「顧辭遠,你這是跩給誰看啊?老娘不陪你去了!」
最後她終於妥協了:在她把她飯盒裡的雞腿夾給我,我又還回去,她又夾給我,我又還回去之後……她開口說:「初微,對不起啦,不是故意要耍你的,是顧辭遠他拜託我一定要瞞著你。」
我們誰也不肯妥協的時候,樓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氣急敗壞地伸出頭去,看見筠涼戴著漸變的紫色墨鏡坐在車裡,她降下車窗對我揚揚得意地笑著說:「初微,我爸爸派人送我們去。」
廢話,我當然熱啊!十斤的大棉被蓋在誰頭上不熱啊?但我真的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那個香皂盒子拿出來,再像表演近景魔術一樣從盒子里抽出幾千塊錢來。
可是當那個人走上台,當我聽見周圍的女生都開始竊竊私語,當我看見筠涼取下耳機笑得一臉既姦邪又喜慶的表情時,我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了。
冷靜下來之後,我由衷地覺得這個女的跟那個over班長還真是絕配:中西合璧,天下無敵啊!
確切地說,是顧辭遠把站在我旁邊的那個男人打了!
我就不明白,她媽媽懷孕的時候吃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好東西造就了她這麼異於常人的體質,為什麼人人都頂著滿頭的大汗,她卻還是一副清爽模樣。
而我當然死都不會臣服於她「把錢藏在這個香皂盒子里,然後把這個盒子藏在桶子里,然後用臉盆蓋住這個桶子,最後用被子把臉盆罩起來」的提議。
想起我那不堪回首的青春歲月,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她朝我晃了晃手裡的鑰匙,神情中略帶一點驕傲:「這個學校的書記跟我爸都不知道多少年的交情了,這點小忙算什麼啊?沒事,跟著姐姐我走,保證你有肉吃。」
我們到達傳媒大學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報名處的老師們都午休去了,校門口巨大的太陽傘下不是招呼你辦手機卡的,就是兜售冷飲、冰棒的,筠涼遞給我一張玫瑰花香的濕紙巾,輕聲說:「我們先去吃飯好了。」
那是我記憶中筠涼唯一一次那樣傷感地展示出自己的孤獨,我也是要到很久之後才會真正明白筠涼的意思,才會真正了解在她倨傲的笑容的背後,在她貌似光鮮的成長路途中,隱忍著多少不可言說的暗傷。
我驚恐地拉著顧辭遠,語無倫次:「幹嗎啊你?法制社會,和諧中國,動什麼手啊!」
我問他:「你是怎麼當上班長的?」
她輕聲說:「初微,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嘁,有nano就了不起?我也白了她一眼,環視起四周的同學來:啊,有帶了撲克在下面偷偷斗地主的,有看雜誌的,還有用智能手機上網看股市大盤的,似乎還有對詩的?啊,不好意思,那不正是才華橫溢的唐元元和滿腹經綸的班長大人嗎……
只是在她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我陪著她在很厚很厚的積雪中走了很久,漫天漫地的白,雪地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腳印。
我們在食堂擠了好久才買到早餐,賣包子那個窗口的大媽態度不夠友善,當我拿到那幾個袖珍燒麥的時候不禁脫口而出:「這麼小,怎麼吃得飽啊!」
筠涼嘆了口氣,剛要說什麼還沒來得及說,一旁的唐元元就過來插嘴了:「你們知道嗎?那個新生代表,攝影專業的,家裡超有錢的!」
我和筠涼彼此對視了一眼,確定了他確實是在跟我們說話之後,我們又對視了一眼,確定了我們誰也不認識這個亂用單詞的人之後,我說:「天氣太熱了,沒胃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幫幫忙吧,我們都沒傳染病的。」
她白了我一眼,一邊手腳麻利地幫別人裝包子一邊還回復我說:「你才買一塊錢肯定吃不飽啦,你買十塊錢看看吃不吃得飽咯。」
我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知道此刻我的臉看上去很醜,但我就是笑不出來。
唐元元背著那個綠色的LV,對我們回眸一笑:「那我先走了,你們也快點哦。」
我正瀕臨崩潰邊緣時,餘光瞥到中午在小飯館鄙視我和筠涼浪費食物的那個眼鏡男,他在烈日底下津津有味地端詳著把厚棉被頂在頭上,兩隻手在臉盆下面的桶裏面奮力地掏啊掏啊卻什麼也沒掏出來的我。
她笑一笑,這個世界上除了胸懷寬廣、海納百川的人之外,還有一種人也同樣能做到「寵辱不驚」,那就是完和_圖_書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那種人。在他們的臆想里,自己是最完美的,旁人所有不友善的言辭都是出於對她們的嫉妒。
耳朵里塞著nano耳機的筠涼根本沒聽到這麼長一串不知所云的繞口令,但是我身為「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慚愧得差點沒噴出一口鮮血。
我茫然地看著他,又把目光轉向筠涼。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我的眼睛無法對焦,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都是模糊的,都是不真切的。
顧辭遠甩開我的手,一語不發地撿起那個人摔在地上的山寨手機,卸下電板,然後當著全車人的面,硬生生把手機折成了兩段。
我趴在桌上哀號一句:「怎麼還有啊!念訃告也該念完了吧!」
筠涼推了我一把:「別發獃了,我的專業在那邊報名,我先過去了,待會兒電聯。」
你不得不承認,命運有時候真的很捉弄人,在公寓門口看到拿著一盒抹茶味的冰激凌的顧辭遠,我真的覺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在他的掩護下,我終於艱難地把錢從香皂盒子里取出來了,後來看到「漢語言文學」五班的花名冊我才知道這個總把「over」和「OK」掛在嘴上的眼鏡男居然是我們班的班長梁錚。
隨著慷慨激昂的音樂奏起,禮堂里原本喧囂鼎沸的人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我被他這一句尖酸刻薄的話弄懵了,半天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我打量了一下我的穿著,沒什麼問題啊,我實在不覺得我的打扮有什麼傷風敗俗的地方啊!
我和筠涼對視了一眼,同時低下頭來往嘴裏扒飯,只聽見唐元元一個人還在說:「他家應該挺有背景的吧?我剛剛看他跟院長書記他們一起去吃飯了,他們對他笑眯眯的,跟親戚一樣……」
我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十塊錢的燒麥那不是吃飽,是撐死!
我木然地盯著台上那個穿著白色的T恤、乾淨得像從水裡走出來的人,一時之間錯愕地顧及不到旁邊饒有興緻觀察著我的反應的叛徒筠涼。
中午吃飯的時候,筠涼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隱形人,因為無論她多麼熱情洋溢地問我:「你想吃什麼呀,我請你吃呀?」還是佯裝生氣地說:「至於這個樣子嗎?我又沒搶你男朋友。」都不能引我跟她說一句話。
我問他:「你結婚了啊?」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公車已經停了,大家都圍著看熱鬧,顧辭遠把那個矮他一個頭的男人狠狠地踩在地上,一拳直擊鼻樑,很快我們就看到鼻血從那個人碩大的鼻孔里流了出來。
僵持了片刻,他終於說:「高中時同學們都說我是你媽媽的女婿,你說我們熟不熟?」
怎麼好意思開口問?只怕問了之後他會更加把我當作一個自作多情的白痴。
就是趁我掉以輕心的那一瞬間,我媽成功地實施了她的計謀,我看著她手腳利落地往筠涼開來的車子後備箱里塞行李時,我死的心都有了。
我還沉溺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中時,顧辭遠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跟站在我旁邊的一個男人打起來了!
我什麼話都沒有說,而是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禮堂兩旁栽種著參天古木,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中閃著一層油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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