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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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上,眼看他們兩個人就要像兩隻喪失理智的——瘋狗——我知道這樣說不恰當,但是除了這個詞,一時之間我真的想不出別的了……
「她比你大三歲,現在在我的老家開了一個小小的西餅店,每天跟奶油啊、蛋糕啊、餅乾啊、酸奶啊這些東西打交道……」
他並不光是想要狠狠地罵林暮色一頓,比起譴責她,顧辭遠覺得更重要的是讓她親自跟宋初微解釋清楚,在古鎮的那天晚上,他們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袁祖域急忙上前一步來看個究竟,抓著我問「怎麼回事」。
袁祖域和林暮色一直冷眼旁觀著我們的爭執,袁祖域臉色鐵青,林暮色的臉上始終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們抱胸而立,耐心地等著看我和顧辭遠這對冤家到底準備如何收場。
心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劃了一道口子,有血,慢慢滲透出來。
疲憊不堪的筠涼和杜尋終於找了個時間坐下來一起吃飯,不知為何,兩個人卻都覺得味如嚼蠟。
要不是我眼明手快地推開了袁祖域,顧辭遠那一拳恐怕真的會打出點什麼事來。
待我站定之後,第一時間,我的自然反應就是衝著顧辭遠凶:「你是不是瘋了啊?」一說完我自己就愣住了,這麼久了,無論他怎麼跟我道歉,怎麼站在門口可憐兮兮地望著我,我都不肯理他,可是當他不明就裡要打袁祖域的時候,我開口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語速非常快:「在你眼裡我一直都是一個虛榮物質又拜金的女生,從你第一眼看見我開始你就是這麼認為的,而這一切不過只是因為我有一個家境不錯的男朋友,噢不對,應該是前男友,你自始至終都認為我是為了他的錢才跟他在一起,既然這樣,你跟我交朋友幹什麼?你喜歡我幹什麼?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在顧辭遠殺氣騰騰地向我所在的方向前進時,我對接下來那個驚心動魄的局面還處於未知狀態,我還在糾結于袁祖域對我的羞辱。
杜尋又問了一句:「你到底怎麼了?」
她撫著自己的臉,半天沒有動彈。
「這樣……」筠涼遲疑了片刻,「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起上次的事情,想跟她說聲對不起,既然她不舒服,我就不打擾她休息了……」
看見林暮色來了,顧辭遠也顧不得跟袁祖域PK了,他把她叫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讓她跟我說清楚那天晚上確實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還沒等唐元元說完,顧辭遠就啪的一下合上了手機。
「不是的,沈言病了,喉嚨嘶啞說不了話,我在她家照顧她,她剛剛睡著,你有什麼事嗎?」
說罷,筠涼莞爾一笑,既不看杜尋,也不看陳芷晴,提起自己的包揚長而去。
餐廳的紙巾上有浮雕的玫瑰圖案,質地很好,一點紙屑都沒有。筠涼耐心地擦乾自己頭髮上、臉上,還有衣服上的果汁,她埋著頭專心致志地擦拭著,不知情的人看過去都會以為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果汁。
「我現在送你回去,陳芷晴,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
顧辭遠也呆住了,到了此時,他忽然什麼都不說了,也許跟我一樣,他的行為、思想也已經不受自己的大腦控制了。
杜尋心裏那把怒火越燒越旺,顧不得筠涼剛才叫他「冷靜」,他起身繞過陳芷晴,牽起筠涼的手就要走。此刻,陳芷晴忽然用一種極其凄厲的聲音阻止了他:「杜尋!難道你要把我一個殘疾人丟在這裏嗎?!」
我和袁祖域應聲望去,是怒髮衝冠的顧辭遠!
再次看見她,我心裏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也許是對自己的話產生的效果很滿意,林暮色笑了,兩頰上那兩個小小的梨渦里都盛滿了得意。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牽https://m.hetubook.com.com過我的手,把那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放進我的手掌:「這是我那天晚上帶去的,一盒三枚,我們用掉了兩枚,剩下這個,送給你呀。」
筠涼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去,看到了正從電梯里出來的、自己轉著輪椅的陳芷晴。
在筠涼錯愕的注視里,陳芷晴微笑著轉著輪椅一點一點靠近他們的時候,顧辭遠的手機上亮起了林暮色的名字。
慢慢的,他明白了,就算她在直視著他的時候,也不過是把他當成空氣,透過他去看他身後的風景和別人。
顧辭遠也火了:「你誰啊?哪裡冒出來的?」
「你怎麼了?」杜尋耐著性子問她。
在他過去的人生當中,他一直都是同齡人里叱吒風雲的角色,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一天,自己會被感情的事情弄得如此狼狽不堪。
這些年來雖然我們小吵小鬧不斷,但這樣撕破臉皮的對罵還是有史以來頭一次,我被他這個王八蛋氣得都要哭了也沒看他有半點退讓的意思,或許在他眼裡看來,這一次我也實實在在讓他狠狠地傷心了吧……
可是他忽然又轉過來,正色看著我,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凌厲:「是因為我沒錢嗎?」
猝不及防間,陳芷晴忽然端起桌上那杯果汁朝筠涼劈頭蓋臉地潑了過去,周圍原本在竊竊私語的人立刻噤若寒蟬,只有餐廳里悠揚的鋼琴聲依然在飄蕩。杜尋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剛要對陳芷晴吼,卻被筠涼拉住了——「杜尋,冷靜點。」
「去你的,那個分手是你一個人說的,老子可沒答應!憑什麼在一起要經過你同意,分手不要經過我同意啊!」
「宋初微,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耳光,你有種!」她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句話。回過神來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怎麼了?筠涼心裏一聲冷笑,真是好笑,難道你不知道我怎麼了?
熱氣騰騰的蟹粥端了上來,雪白的粥上撒著些許綠色的蔥花,看著就能激起食慾。
不由分說地,他一把拉住我,眼睛里充滿了真誠的歉意:「宋初微,你別走,算我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
袁祖域一把將我拉到身後,衝著顧辭遠說:「你是要打架嗎?」
啪的一聲響,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
蘇筠涼,你也真夠狠的。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我不知道他怎麼還有臉說要解釋給我聽,他以為只要把謊話編得好聽一點,把理由編得充足一點,就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嗎?
見他不說話,我膽子更大了:「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顧辭遠剛分手才多久啊,這個時候哪有可能又開始談戀愛啊,你別傻了……」
身為播音主持專業的學生,筠涼用她標準的一級乙等普通話衝著杜尋吼的時候,引來了餐廳里不少人的側目。
因為接下來,我和袁祖域都聽到一聲怒吼:「我操你媽!」
過了很久,林暮色終於轉過頭來,即使是在湖邊昏黃不明的光線里,也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左邊的臉頰已經紅了一片。
雖然在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視繁文縟節如無物,但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一天,她會來搶我的男朋友。
那個晚上,被袁祖域的直接逼得沒辦法逃避了的我,直挺挺地對他說:「算了,沒可能的。」
去你的顧辭遠,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只相信我在林暮色的相冊里看到的那些由你的相機、由你親自|拍攝的那些巧笑倩兮的照片!
他終於用那種幾乎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林暮色,後者在這種幾乎相當於拷問的眼神中,淡然地捋了捋自己的劉海。
沒有回頭去看顧辭遠和袁祖域這一刻的表情,我拼盡全身力氣,終於擠出了一個笑和圖書:「托你的福,還不錯。」
外表看起來像某個歐洲小鎮上的居民住宅的「飛」對面有一家很出名的粥鋪,一個戴著口罩的女人要了一份中份的蟹粥。
冷靜下來之後,她會想起當日在宿舍里跟宋初微的那番對話,其實初微只是一時情急,而自己……自己卻好像是蓄謀已久,要為滿腔的怨懟和怒氣找一個無辜的出口。
唐元元也是機靈一世糊塗一時:「宋初微她沒在宿舍啊,有個男生在公寓門口等她,他們一起去湖邊散步去了吧……」
我被顧辭遠一把拖到林暮色的面前,她氣定神閑地看著我。
「扯平了?那你打我一耳光,我去勾引你爸爸行不行?」我也沒什麼好語氣。
那端的林暮色氣若幽蘭:「嘖嘖,這麼久沒聯繫,一開口就這麼凶,我又哪裡惹你了?」
黎朗死都沒想到,在他輕輕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原本已經睡著了的沈言,在黑暗的房間里,忽然一下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卧室的天花板。
我們真的認識過嗎?我們真的曾經是朋友嗎?
看著他轉過身去要走,我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過幾天我們還可以跟以前一樣沒事聊聊天,一起吃吃飯,畢竟生活很無聊,總還是要有個伴嘛。
其實我真的不願意說這些話的,殘存的理智告訴我,這些話都是雙刃劍,刺傷對方的同時我自己也不能幸免於難。
當他說到我「招蜂引蝶」的時候,我們終於從旁若無人的世界里掙脫出來,想起了旁邊那兩個人。
我一把推開顧辭遠:「我跟你說了我不要聽,你們發生了什麼關老娘屁事啊!」
杜尋一聲「夠了」,將陳芷晴和筠涼通通拉回了現實。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說,我就是忍不住心裏那些委屈。
自從古鎮回來之後,林暮色的手機一直關機,怎麼找都找不到人,剛開始那幾天顧辭遠每天不知道要撥打這個號碼多少次,心急如焚地對著電話喃喃自語:「姑奶奶,求你了,接電話吧……」
提起自己的妹妹,黎朗臉上原本和煦的笑容僵了僵,眼神也從那一瞬間開始似乎變得有些悵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其中一定有曲折。
接著她轉過來正色對我:「宋初微,我搶你男朋友,你打我一耳光,我們扯平了!」
季節的遞嬗是如此悄無聲息,寒冬明明已經過去,可是筠涼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個毛孔里都散著刺骨的寒氣。
在得知杜尋去接陳芷晴出院的消息后,筠涼總覺得有一團什麼東西卡在胸口,不上不下,非常難受。
像是為了配合他似的,那個「狗屁女朋友」的名字又亮起來了,不依不饒似的。
從那次站在街上給杜尋清理傷口以來,筠涼再也不曾為這些事情掉過一滴眼淚,但是不哭並不意味著心裏的潮汐真正平靜了,它們只不過化作了暗涌而已。
那個時候在我看來,她是多麼有意思的一個姑娘,雖然是富家女,但從來沒有刻意在別人面前展示過自己的優越感,雖然是從國外回來的,但從來不像那些愛裝的女生滿口英文,她狂放、豪邁、性格爽朗,除了嘴有點毒之外,其他的沒什麼不好。
因為不能對著杜尋發脾氣,因為捨不得對自己發脾氣,因為不像從前那樣還有優渥的家世做靠山……所以只能把氣撒在一個最無力反抗的人身上。
怎麼會這樣啊?我真的好想一頭栽進人工湖裡,死了算了!
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腦門,我的行為、思想、話語全都不由自己的大腦控制了,這一耳光,又快又狠又乾脆,好像事前已經排演過無數次的那樣,利落地甩在了林暮色的臉上。
金屬刀叉撞擊瓷碟的聲音那麼尖銳,筠涼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如果這個時候有同學路過我們學校的湖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定會停下腳步來,津津有味地關注事情的持續發展。
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再約了林暮色之後,顧辭遠打電話給筠涼要到了唐元元的電話號碼,再讓唐元元找宋初微接電話。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一個性情暴烈的人,尤其是在感情的問題上,我似乎永遠學不會用一種溫和的方式去解決。
也許是太久沒有被人帶著善意和憐憫這樣對待了,筠涼幾乎覺得哭意已經涌到了嘴邊,她抿了抿嘴唇,轉移了一下話題:「上次你說我像你妹妹,她多大了?現在在哪裡呢?」
她穿著黑色的衣服,還是一貫的風格,低胸,乳|溝若隱若現,脖子上帶著一根很亮的項鏈,我想我還不至於把鑽石看成人工水晶吧……
他用力地點著滑鼠,目不斜視,嘴裏丟出一句:「狗屁女朋友!」
其實她還在生病,本來應該要忌口,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很多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就像是點燃了炸藥的引線,筠涼突然一下子爆發了,竹筒倒豆子一般:「你問我怎麼了,你說我怎麼了,我當然是不開心並且是很不開心啊!」
看著陳芷晴的臉,筠涼內心深處不由得湧起一波又一波的怯意,她不知道這個連死都不怕的陳芷晴,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他壓低聲音問陳芷晴:「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宋初微的態度從那天晚上開始就再也沒有絲毫轉變,每次他去她上課的教室或者女生公寓門口等她,換來的全是她一臉的漠然。
這段時間以來,杜尋原本處變不驚的性格多多少少也因為種種變故而受到了影響,在這樣凡事皆不順遂的情況下,筠涼這一迭聲的抱怨也令他覺得忍無可忍了。
顧辭遠剛剛熄滅了一點的怒火又被我激發了:「宋初微,你別沒事找事把我跟杜尋扯到一塊兒說!這兩件事根本就不是一個性質,再說了,你好意思講我嗎!你自己不也一樣招蜂引蝶嗎?!」
可是一連數日,電話打得通,卻沒人接。
就在顧辭遠喊完這句話之後,林暮色忽然大力推開袁祖域,把我拖到一邊,並聲色俱厲地對著原本要跟過來的顧辭遠和袁祖域說:「你們都給我站在那裡不準過來!我跟她說清楚就走!」
還有沈言……原本好好的,自己那天為什麼要負氣呢?這段時間的自己怎麼好像跟個馬蜂窩一樣,碰都碰不得,誰一碰就要扎死誰似的。
「那挺好的啊,在那種環境中,生活一定很愉悅啊。」筠涼微笑著。
我不是蘇筠涼,在這種時候,我做不到面不改色。
顧辭遠也呆住了,過了半天,他才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問:「你在吼我?為了這個人吼我?」
「嗯,我完全明白了。」他緩緩地開口,一時之間,我們都沒有再說什麼。
她摘下口罩,咳了兩聲,開始不急不緩地攪拌著面前滾燙的這碗粥,她看向對面露天的小陽台,今晚「飛」的生意看樣子不是很好嘛,平時這個位置都是要提前預定的,今晚居然被某些心血來潮的人佔據了……
對面的杜尋臉色陰冷,雖然一語不發,但這種充滿了壓迫感的氣氛卻更令筠涼感到害怕。
但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而是側過頭去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馬路,華燈初上,這個越夜越美麗的城市。
所以當玩兒了這麼久人間蒸發的林暮色再度出現時,他真的忍不住想對她說聲「滾」。
這天的蘇筠涼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襯衣,都說白色顯胖,可是她日漸消瘦的身體被這身寬鬆的衣服裹著,反而更顯得楚楚可憐,慘白的臉已經瘦得令她一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顯得更大了,幾乎佔據了面部的三分之一。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呢?」林暮色轉過去hetubook.com.com看著他,一臉笑嘻嘻,「接吻算嗎?」
吵了好一陣,我才恢復了一點理智:「算我腦殘,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在這裏跟你吵架,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找你的好兄弟杜尋去吧,反正你們是一丘之貉,都喜歡三妻四妾!」
不管不顧地,陳芷晴接著說:「但我好像弄錯了,有本關於二戰時期的歷史書上說,有個納粹飛行員每晚酣睡如同嬰孩……也對哦,喪失良知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內疚而寢食不安呢?」陳芷晴慢慢地將臉轉過去望著呆若木雞的筠涼,「你說對嗎?蘇筠涼。」
她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饒有興緻地看著我,似乎觀察我的反應。
其實我也沒生他的氣,以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我對他的了解,他跟我一樣都有這個一著急就亂說話的臭毛病,可是我沒生氣,不代表另外的人不生氣。
正在網游世界里廝殺的顧辭遠一看到手機上這個名字,二話不說直接摁掉,旁邊的哥們兒百忙中抽空笑著調侃他:「怎麼啦,女朋友電話都不接啊?」
就是在我這樣失態、這樣難以控制自己情緒的時候,應顧辭遠之邀的林暮色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餐廳里一些客人已經意識到有熱鬧看了,他們雖然都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目光卻是那樣不約而同地投射到杜尋和筠涼這個方向。
他臉上的痛苦看起來那麼真實:「靠!有什麼事情大家說清楚行不行!別廢話了行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人漸漸都散了,杜尋喊來服務生把單埋了,然後蹲下來與輪椅上的陳芷晴平視,他的眼睛,深不見底。
我這才發現,剛剛那聲耳光,原來是我扇在林暮色臉上的。
「我……」後面那幾個字到了嘴邊,還是被我活生生地吞下去了。
跟個男生去湖邊散步?宋初微,你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顧辭遠也怒不可遏:「你要分手可以,但分手之前你先弄清楚狀況,老子要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的!」
筠涼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這麼多年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真的可以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了。
雖然如此,也不代表我就能克制住自己憤怒的情緒,眼前的袁祖域真的讓我有一種扇他兩耳光的衝動!
從他臉上我看不出這個答案是否在他意料之中,但我想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在乎再狠一點了,有些事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忽然之間,杜尋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成了極度的震驚。
她笑意盈盈,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跟我打招呼:「宋初微,好久沒見啦,你最近好嗎?」
他還不說話,我頓了頓,終於給出了最狠的一招:「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兩肋插刀的那種,你懂我的意思的……」
筠涼剛想掛掉電話,那端的黎朗忽然說:「筠涼啊,你在哪裡?」
在她抽手之後,我顫顫巍巍地展開自己的手掌,那盒杜蕾斯赫然擺在我的掌心裏。
她冷笑一聲,並沒有跟我就此糾纏下去:「顧辭遠要我告訴你那天晚上的事情,好,我就告訴你,那天是我追過去找他的,事實上一直以來我確實都在處心積慮地接近他,至於那天晚上……」
筠涼麵前那盤培根茄汁意麵被她用叉子攪得亂七八糟,她看著一團亂麻似的意麵,一點食慾也沒有,她轉過身子,令原本勉強打起精神來的杜尋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那一刻我很想問問袁祖域,你不是號稱數學天才嗎?那麼難的數學題你都能求出一個精準的答案,那你告訴我,眼前這一團狼藉的答案是什麼啊?
筠涼搖搖頭,沒有說話,側過身子讓了讓端著咖啡的侍者。
一臉趾高氣揚的陳芷晴「哼」了一聲之後說:「你不記得我把你的手機定位了吧和-圖-書,你是不記得我,但我可是每天都想著你呢。」
到了這個時候,我和顧辭遠話里不夾點譏諷就好像說不順似的。
筠涼終於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漲紅了面孔的陳芷晴,雲淡風輕地說:「你能一個人來,難道不能一個人回去嗎?」
說不清楚為什麼,那一刻我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腦袋裡頓時浮現起《功夫》里齙牙珍那張無辜的臉:「怎麼會這樣啊……」
……
「喂,什麼叫算你說錯話了,本來就是你說錯話了!」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別拉拉扯扯的,自重點啊你!」
這種狗屁不如的生活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呢?
「你們都給我滾!」內心那些原本一直被我拼盡全力壓制的情緒,突然猶如火山爆發一樣,岩漿沸騰,我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地衝著眼前這兩個人喊,「都給我滾!」
抬起頭,我看到了也許是我一生所能看到的最惡毒的笑容。
蘇筠涼,你真的要置自己于眾叛親離的境地才甘心嗎?
筠涼覺得自己幾乎要哭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陳芷晴這樣羞辱,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都已經抽離了身體,飄浮在空中,帶著同情和憐憫俯視著這個無可奈何的肉身。
提著包一個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的筠涼,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到要往哪裡去。
如果真有上帝視角的話,那麼這個夜晚發生在我們幾個人身上的事情,足以編排成一場熱鬧的舞台劇。
他自己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那句話確實是失言了,一時之間,臉色發窘,那副樣子好像任我要殺要剮都不會反抗。
有多久的時間沒有見到她了?原本我們也算得上是蠻合得來的朋友。以前我甚至願意逃課陪她去逛街買衣服,願意拿出自己的時間陪伴她。
「你氣色很差啊,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嗎?」黎朗的語氣真的就像是在關心著自己的妹妹。
「清白個頭啊!你的清白跟我沒關係!我們早就分手了,誰跟你分手之前啊!」
袁祖域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自己站到了我的前面,好像是要替我擋著什麼似的。
想到這裏,筠涼拿出手機,給沈言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之後很意外地居然又是黎朗,她怔怔地想,難道沈言又把手機丟在黎朗家裡了嗎?
他雙目通紅地看著眼前這兩個女孩子,自己的人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攪和得這麼亂七八糟的?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他所能掌控的範疇之中了?
「你以前也這麼瘦嗎?」坐在「飛」的露天陽台上,黎朗微笑著問她。
就在這時,顧辭遠忽然大叫了一聲,把我們都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他終於明白,這次宋初微是來真的了。
顧辭遠心裏躥起一股無名怒火,摘下耳機接通電話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你有完沒完啊!」
可是黎朗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再抬起頭,用一種溫和寬容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這個女生,他心裏原本有很多很多想說的話,可到了嘴邊最終也只有一句:「可能是吧。」
顧辭遠急起來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小孩子一樣慌亂:「林暮色,你跟她說啊,你告訴她,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啊。」
豁出去了的我哪裡還顧及得了他的感受,我那個老毛病又犯了:「袁祖域,我們本來不是好好的嘛,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跟我說說,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也跟你說說,這樣相處不是挺舒服的嘛,你幹嗎要搞這麼一出啊,你弄得我很煩躁知道嗎?」
這一長串話我說得乾脆又流利,袁祖域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轉身要走了。
「以前我以為,做了壞事的人應該都是吃不下、睡不好的……」陳芷晴的笑容看上去十分詭異,杜尋和筠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不曉得怎麼應對接下來這難堪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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