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師都跟他們說：「為了讓你們在教室里不凍腳，學校才趕著裝了暖氣，你們看看，你們不好好學習對得起學校嗎？」
放學時，鄭凱推著自行車往外走。何棋在後面叫住他趕上來，說：「你最近太嚇人了吧？」他輕輕踢了鄭凱一腳，安慰他道：「別想太多了，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說那誰怨你了？」
這個監考老師有可能也是個數學老師。她抱著手臂在教室里慢慢轉悠，特別是在教室後幾排轉悠。林美在工作后也監考過，雖然是公司里自己組織的考試。像這種專在後幾排轉，就是因為後幾排是作弊的黃金地段。當時她監考時就有人事上的人告訴她，沒事多去後面轉轉，造成一種威攝，這樣有的作弊的就不敢了。
大家抱怨著下樓，才走到一樓就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跟冰窖一樣。走出教學樓大樓，兜頭就是呼呼的寒風，凍得人打哆嗦，整個人為之一顫，連腦袋都清醒了幾分。
考到一半的時候，鄭老師悄悄進來看了一眼，林美沒發現，直到鄭老師走的時候跟于老師小聲說：「那我先走了。」于老師沖她點點頭，她才知道鄭老師已經來過了。
八點，上課鈴響的同時，于老師在上頭說：「可以開始寫了。」
一班教室里幾乎都是陌生人，她找到學號坐下來，是正中央的好位置，監考老師一眼在教室里哪個位置都能看到，算是別想作弊了。
作文寫得中規中矩，像老師說的開篇點題，中間扣題，結尾點題，三點一線這麼一拉，至少能保證基本分不會丟，其他寫得好不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美班上後面的黑板報寫的還是上一次鄭凱抄的各高中錄取分數。還有外班的專門去他們班上看，聽說是外班的班主任宣傳的，說：「你們有空就去三班的教室后看看，看自己能考哪個學校。」
八點考試。七點半時，大家已經都到了。林美同一個班的在這裏考的還有梅露和何棋，她認識的人里圖海也在這裏考。不過林美就跟梅露打了聲招呼，倒是何棋看來跟圖海挺熟，兩人還碰巧坐得挺近。
天氣越來越冷，課間跑步就成了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一件事。
林美也是這麼想，鄭凱是班長平時又很活躍，估計哪個任課老師都認識他，所以許老師才能在外面一眼認出他來。換一個不起眼的學生，可能就不會被發現了。
林媽媽的話讓她就像是突然又變成了那個有媽媽可以依靠的小孩。掛了電話后，她痛快的哭了一場，整個人都放鬆了。
政治課本上划的重點她都背過來了，但現在臨到要考試了，突然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叫她看書的時候越看越緊張，還不敢跟林媽媽說。
朱海自從知道自己還在本班考，大鬆一口氣：「太好了，不用去別的班。」
回到一班，發現有幾個學生在老師的指揮下打掃衛生，把剛才考試時扔在地上的一些草稿紙和餐巾紙給掃起來。一班的班主任皺和_圖_書著眉說：「你們也要注意衛生啊，教室里有垃圾簍，扔在蔞里多乾淨啊。」
當時她是能留下來，但她不是很有信心能有一份好的工作，可能要花上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把林媽媽接過來。
最讓她三觀崩裂的是，在她辛苦奔波勞累的時候，還有人能在她身邊活得輕輕鬆鬆，不當一回事的盡情花錢。這裏面的人有富二代，官二代，也有跟她一樣家裡是普普通通的。
大家在下面默默點頭。
下午是政治和英語。等於說周六考完，一大半的任務就完成了。
鄭凱談的人是四班的生活委員。雖然鄭凱沒說她的名字，但四班的班主任已經查到了，聽說于老師很生氣，還說這次要是考不好就撤了那個女孩的生活委員。那可丟人丟大了。
第一天，上午是語文和數學，數學是和幾何一起各佔一半分的綜合卷。徐老師在考前動員時說：「都是講過的題，誰要是不會那就是上課時沒好好聽。」
林美看到一個男生吃完麵包想把包裝袋隔空扔到門后的垃圾蔞里，失手彈到外面來了，在上面一班班主任的目光下，他趕緊灰溜溜的去把包裝袋撿進來好好扔進垃圾蔞。
林美這次答卷比語文答得要快，全寫完還剩下二十分鐘。她就一遍遍的驗算，生怕哪道題是自己算錯答案再丟分。
與已無關的事沒有人在乎。林美就聽了一耳朵，她的全部精神都用來看題了。她的複習很紮實，基本上所有需要背誦的內容都能說得上來，這次的卷子只有一個課文內容填空，一個作者填空可能是以前二年級或一年級的內容，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以外，別的都能保證全對。
林媽媽說她今天會直接從圖書室去附中，林美直接回家就行。
林美今天算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吃麵包，但害怕後面考數學時再餓了就麻煩了，還是下樓買了個麵包加一袋奶，邊吃邊往樓上走。現在賣奶的地方弄了個大鍋，裏面倒著半鍋熱水，所有的袋奶都泡在熱水裡，這樣拿出來就是溫的能直接喝，也算是清洗消毒了。不至於大冬天的再喝涼奶，喝了肚子痛。
「去吧，去吧。」林媽媽沒辦法的擺手說，「我閨女這樣再考不好就出奇了。」
何棋猜那女的是不是跟鄭凱吵架了？兩人鬧掰了？
後面的黑板上則是寫了不少心靈雞湯，好像是從《讀者》一類的書中摘抄的現代詩和散文。反正沒事做，林美好奇的草草看了一遍，覺得一班的班風好像比他們班上要溫柔得多。
晚上她要繼續複習，林媽媽讓她早點休息，「休息不好也考不好，你出來看看電視吧。」
「吃飯！」林媽媽心情很好的說，她剛才回來前還去菜市場轉了一圈，買了鹹水鴨。
所以鄭老師一說完，全班就暴發出一陣歡呼聲！
所以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鄭凱一直陰著臉，就像被高利貸追債一樣。下課也不打鬧了，也不跟哥們說笑了。
三個人ｗwｗ.ｈeｔｕbｏok•coｍ.ｃｏm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起剛才生物課上的事。
分值越少，意味著每一門所佔比重越少，同樣的，複習的壓力也會相應減少。
吃完飯，林媽媽問林美：「要不要睡個午覺？」
不緊張，一點都不緊張。
為了這個告密者，全班已經氣氛緊張好幾天了，連林美都悄悄問過聽沒聽女生提過鄭凱跟人談的事，她搖頭說：「剛知道。」流言出來后她才知道的，之前真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她還想說鄭凱不愧是班長，保密工作做的就是好。
下課後，林美叫周罄：「要不要去買麵包？」
全班的神情都是：=_=
到了周一，告密的人自己跳出來了，正是他們的生物許老師。=_=
朱海說：「其實我覺得鄭凱挺倒霉的，許老師認識的咱們班上的人也就那幾個。」
但回國就像是失敗了，她沒有任何成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林美把手錶取下來放在桌角。她已經很久沒用手錶了，都是用手機看時間。還是林媽媽說她最近學慣用功，要給她買塊好手錶，最後託人帶了塊海鷗女表，小小的錶盤還是鎦金的，叫她用著挺不習慣的。
林美搖頭說：「不了，一睡再睡迷糊了。」她拿著政治書背去了。
跟著就有兩個人要舉手換卷子，許老師小跑著從講台上下來，先檢查下換卷子的同學手上的卷子確實有問題，再把新卷子給他。
總之，鄭凱實在很倒霉。
模擬考的安排很快出來了。為了讓學生和家長們重視這件事，鄭老師安排在周四下午自習課開家長會。
周日上午是物理和化學，下午是歷史、地理和生物的小卷子。
學校的麵包又增添了幾個新品種，有麵包芯里有香甜的奶油椰蓉，咬一口就會流出來，還有一種是裏面有一根一次性筷子的麵包，上面也是灑滿椰蓉。
林美記得歷史、地理和生物確實是張綜合卷，物理和化學也是綜合卷。她最近又想起一道歷史的題，印象中是紅軍某次撤軍還是長征路線，一張地圖，讓人填地名。
難得，林美他們提前放學了。鄭老師說：「我還是那句話，願意學的人我才管，不願意學的，你們就好自為之吧。」
林美看了會兒廣告，說：「模擬考而已，我一點都不緊張，你就讓我去看書吧，我現在不看書反倒有點焦慮。」不看書看電視會有罪惡感。
許老師在台上數著多餘的卷子，跟大家說：「都看看你們的卷子啊，看看有沒有破的，印得不清楚的，趕緊換啊，別耽誤時間啊。」
底下還有人說：「那乾脆不考多好！」
他們看著表，差不多到七點四十五就開始髮捲子，于老師在上面說：「先不許動筆，誰寫就收卷子攆出去！八點才能寫。你們可以先看看題。」
男生們敢怒不敢言，誰都知道最近鄭凱心情不好，聽說挨了鄭老師的罵，鄭老師還給他父母打了電話。看在鄭凱這麼倒霉的份上，大家都不跟他和_圖_書計較了。
卷子都收上去后，所有人都有股熬過一關的感覺。
七點五十，打了早自習結束的鈴。還有十分鐘。
一進教室，暖風迎面而來。
各班需要先點清人數，鄭凱掛著黑臉鐵面無私的挨隊點人，女生們有兩個姨媽來了留在教室里了，男生們也有缺席的，但男生沒姨媽，所以鄭凱黑著臉問過後就把人名記下了，算缺勤。
因為她除了學習之外，還必須將更多的精力耗費在生活上。她覺得她簡直是花錢來國外找罪受的。她根本不是來學習的。
「你們鄭老師點名誇你了，說你的成績進步的很穩定。」林媽媽給林美挾了塊鴨肉，喜滋滋的說。「當時班上那麼多家長，可多人問我你在家是怎麼學的，我說我都沒管過你，都是你自己用功努力。」林媽媽真是覺得光榮極了。以前林美可從沒讓老師點著名誇獎過，她去參加家長會也一直都是坐著聽別人家孩子的事。
家裡的鍋里有蒸好的紅薯，林美已經習慣了回家先吃東西，撈了個紅薯出來先吃了再去寫作業。等到七點，林媽媽開完家長會回來，她才從屋裡出來說：「我熬好了紅薯粥，炒了個酸辣土豆絲，一個醋溜豆芽，饅頭也熱過了，吃飯吧？」
鄭凱深沉的說：「我現在就想著考出成績來，別的什麼都不想了。」
周六上午早上七點半，林美到校參加考試。在樓梯上還碰上了朱海，兩人結伴走到一班門口時，朱海說：「那你進去吧，一會兒別緊張。」
可每當這時她都會再想，是不是不出來更好？在出來之前，她絕對沒想過在外求學的生活會是這樣的。清早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就是這麼瑣碎，它一點也不浪漫，不是穿著牛仔褲帶著書跟外國同學們一起說說笑笑，也不是在漂亮的圖書館里優雅的讀書。
就算不夠成功，至少她還能回家，媽媽還要她。
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被許老師給吸引了，所以後面十五分鐘里，許老師講的格外入神，下課時興高采烈的跟大家說：「回去也要看書啊，下周就考試了，就考我划的範圍里的內容！題我都出好了，都是咱們課後的練習題！你們一定要記得看啊！」
所以她把歷史書上老師說的幾個重要的地圖全都圈起來了！打算全部背熟！
在這一刻，大家都感到幸福極了。有暖氣真是太好了。
「好冷……」朱美穿著大衣裹著圍巾帽子去跑步，像她這樣全副武裝的人有不少，但也有人想著跑步要輕裝上陣，所以只穿著毛衣外套出來，大衣留在樓上了，一出來就爽的啊的一聲大叫，不自覺就跑了起來。
大家排成方隊時還在不停跺腳，隊伍里聽到大家在抱怨：「快跑啊！凍死了！」
何棋嗯嗯的點頭，心想這肯定是掰了。
林美在屋裡想起她以前去留學前，媽媽也是這麼跟人打電話，非常開心的打了好幾天的電話。那邊的人可能只是順口恭維一下，說她以後和-圖-書能把林媽媽也帶到美國去住別墅。
鄭老師語重心長的跟他們說為了能讓他們考出好成績，學校真是什麼都替他們想到了，最近還說要在學校里裝電燒水器，這樣大家帶上杯子就能在學校里隨時接熱水喝。
考完回家，林媽媽中午一句都沒提考得怎麼樣，就是一個勁的給她挾菜。今天中午林媽媽做了炸丸子，燉了大鍋菜，還做了青椒炒雞，西紅柿雞蛋湯，吃得林美不要不要的。
周罄和她挽著手出去，剛好在走廊上碰到朱海，她聽說了也要一起去。
可能一班班主任抱怨了，等到發數學卷子時，五班的班主任來了，站在那裡看著她班上的人。林美猜剛才那個亂扔垃圾的男生就是五班的。
想太美！
不過，幸好下午考試的時候一切順利。雖然覺得腦海是一片空白，但看到題答卷時倒是都寫出來了。生產力三要素，這回她不用胡編亂造了。
七點二十監考老師就來了。是生物的許老師和物理的于老師。
不好好學習能行嗎？
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的……
「你好好用功，我看你們鄭老師很看重你。家長會都結束了，你們鄭老師還拉著我說了半天的話，說你想考省六，再努力努力應該不成問題。你最近學的有沒有什麼不懂的？除了物理外，還要不要再請別的家教？」
監考老師說：「別粗心大意，多看看題，多審審，多算幾遍。有些題的答案你一算出來就應該知道是錯的，那就不必往上寫，趕緊再檢查檢查是不是審錯題了？是不是公式用錯了？」
這次發完卷子時，鈴已經打過了，所以大家都沒有浪費時間，趕緊埋頭答題。上面的監考老師林美不認識，猜可能是二年級或一年級的年輕老師。
于老師和許老師一個在講台上看，一個在下面巡視。
林美突然十分為許老師擔憂，像他這種性格可怎麼辦啊。
寫完后她還檢查了一遍，免得發生那種自己明明會，但是偏偏粗心寫錯的糟心事，那她一定會吐血。
第一天考完，她給自己估分，覺得這四門均分九十以上是不成問題的。除非有什麼她忽略的大毛病沒發現。不過可能不大。
林美就算不打算作弊也覺得坐在這裏挺倒霉的。
操場上四下透風，跑起來還不等暖和就凍得手腳僵硬，寒風颳得臉上都是疼的。跑完兩圈，大家都趕緊跑回了教室。
鄭老師在周五宣布了個好消息：「今年中考改革，歷史、地理和生物會有一科不考，或者就綜合成一張大卷子。你們比上一屆的要輕鬆了。」
但這是一塊好表，林美打算好好珍惜。
在考試時最受歡迎的位置就是靠牆的和最後的。處在老師的視線盲點。
考試開始不久就發生有人帶的筆不出水這種事，于老師在旁邊桌上拿了枝筆，跟另一個學生說：「這根你現在不用吧？」那學生點點頭，于老師把筆給那個筆沒水的人，說：「來考試就帶一支筆，真到中考時你怎麼辦？出去買？」
有老師和*圖*書這句話，三班就多了不少參觀的人。後來鄭凱又特意重新抄了一遍，字跡不但更大、更工整，他還特意用黃粉筆描粗了邊，顯得更顯眼了。
不過後來她畢業后，林媽媽在她在外的這幾年也了解了不少，跟她說回來吧，外國都是用外國人的多，你一個外人在那裡不好生活，回來吧，家裡這邊也能給你找到工作。
林美立刻拿起筆把剛才在心裏想過的幾道題給寫上答案，整個教室里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只能聽到刷刷的寫字聲。
林美輕輕呼口氣，微微提著心走進了一班的教室。
第二節下課鈴打后，于老師和許老師開始喊收卷子，一邊說：「不許再寫了！再寫算作弊！」
一班的教室跟三班的教室一點都不一樣。前面的黑板一側畫了一道花邊，裏面寫著值日組和要交的作業。講台上還擺著一盆落滿灰的塑料花，一邊牆上還貼著一張中國地圖。
她應該挺煩這些學生到她的班裡來考試還亂扔東西的。
就算每一間教室的格局完全一樣，但每個班都有自己不同的氛圍，去別的班考當然沒有在自己班考更熟悉和放鬆。
她有時一個人在深夜裡也懷疑，是不是她太認真了？輕鬆糊塗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把自己整得壓力這麼大值得嗎？
林媽媽去了一次家長會，突然變得熱血了，對林美的成績看得更緊了，也更看好自家閨女的前程了。那天還跟舅舅打電話說：「孩子想考省六呢……他們老師說了，說孩子能行……哈哈哈哈……我也想啊，只要她以後過得好就行了……」
上午第二節下課鈴剛打響，老師剛剛離開教室，鄭凱就走到講台前拍著桌子說：「都快點下課！跑操了！」
跟語文比起來，數學的卷子要好做多了，題型全都見過，知道用什麼公式，就像監考老師說的，除非粗心算錯答案，不然不可能有問題。除了有兩道幾何，她一開始不知道輔助線該畫在哪裡浪費了一些時間外，別的都很順利。
許老師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時候可能是想開個玩笑給大家提提神就說：「哈哈，上上周我在外面看到你們班的鄭凱跟別人在溜冰場玩，回來跟你們鄭老師說了。要說你們現在緊張是緊張，但還是應該適當放鬆一下。」
模擬考的時間定在這個周六周日，兩天考完。學號就是考號，全部打亂。所以林美被安排在了一班考試，周罄和朱海一個去了四班，一個留在了三班。
林美沒說，在畢業前她足足做了半年的惡夢，失眠，掉頭髮，險些以為自己得了抑鬱症。她害怕回國，她花了將近五六十萬在外求學，累得都胃潰瘍要吐血了，她真的用盡了所有的努力了，最後的成績卻根本不像她設想的那麼美好。她覺得她浪費了很多時間。
鄭老師卻說：「去別的班考試對你們來說正好，到時中考全都分到別的學校去了，到那時全都是陌生的學校和班級，你們就趁現在先適應一下，不至於再因為這個緊張了，答不好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