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政治也算是主科目，但這次考試里沒有安排它。鄭老師說：「政治簡單，你們回去多背背就行了。這次考試也算成績，排名次。都別不當回事。明天早上就不用上早自習了，七點四十進考場，就在本班考試，八點開始考，記得帶學生證，還有筆多帶幾根，別跟我監考的那個班似的還有人就帶一根筆，你們就不想想萬一筆掉了沒水了怎麼辦？」
「讓你舅舅找，我已經給他說過了，讓他想辦法。」林媽媽說。
朱海：「我也蹲得很深啊，可再往下蹲就該站不起來了。」所以她一開始蹲得再深，要跳時還是要站起來，那就白蹲了。
附中的學生證沒有用鋼印，蓋的就是個紅章，雖說是蓋在照片一角了，但照片本身是過塑的光面，紅泥印根本蓋不上去。
林美和郭鑫鑫都安慰她，讓她不要管那些人的廢話。
陶濤過來說：「姐你放哪兒了？給我看看唄，你看來我找你你也不理我。」
五個人輪流跳，跳得最近的是郭鑫鑫，真跟馬老師說的似的，她跳過八步輕鬆的比喝涼水都簡單，叫林美幾個死活跳不到的羡慕不已。
林美五個跑到操場時，朱海哈哈笑道：「我看陶老師是嫉妒了。」為了三年級，一二年級的都不許到操場了。
大家垂頭喪氣的把課本拿出來自習，有的光棍的下午來上課就只拿了文具，別的什麼都沒帶，只好跟別人藉著看。
陸露說：「你沒見郭鑫鑫蹲得特別深？」
她說謝謝周罄，「我懂你的心。」她跟周罄交換了個「咱倆最好」的眼神。
把陸露氣得不輕！還不都是你老讓我吃！
他們體育考試的學校已經「暴露」了，就在體育大學裡頭。因為那裡的體育場大，能夠容納足夠的人考試，聽說那邊的體育場連跑道都有三個。
所以再問，林美一律點頭說「找了」，再問就說：「不知道行不行啊，說是現在都不接電話了，哪哪都找不著人，正想辦法呢。」
林美對這個作弊方式還是挺熟悉的，無他，在附中時見過——她曾經也是個熟知這方面內幕的學生啊。
後來聽五班的人說，趙老師在五班常常發火，他們都很怕他。
鄭凱那邊，高源問他：「你剛才去辦公室，鄭老師他們是不是在改卷子？成績什麼時候出來？」
聽舅舅這麼說，林美只好裝乖小孩子答應著。
林美想說她一直好好複習，可是逢到考試心裏就沒底！就想起還有多少書還沒來得及背！還沒來得及看！
「有什麼好害怕的？」鄭老師一臉「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的神情說，「只要是好好複習的就不會害怕！」
林美想說哪那麼容易？結果據說她去年只能跳一米二的，這次很容易就跳到一米六六了。
郭鑫鑫鄭重點頭，「我媽說有個練體操的練單杠時掉下來摔著脊柱了。」
上午是英語和數學，下午是語文和物理。物理和數學都是綜合卷。考和-圖-書完大家以為跟上次模擬考一樣可以放學了，鄭凱從辦公室回來站到講台上拍黑板說：「自習！都坐下，鄭老師說了，今天照常上自習！」
等舅舅和陶濤都下樓了，林美還聽到舅舅到底拍了陶濤一巴掌：「我缺你吃了？到你姑家就狠吃，什麼時候也跟你姐學學？」
林美小小心動了一眯眯，還是勸陶濤算了：「真不用。」她轉頭開始哄弟弟玩，恭維他：「行啊，濤濤，在你們學校混得不錯啊。還說能給我找來人？不是你女朋友吧？」
馬老師記下她的成績，鼓勵道：「加油，看能不能跳到一米八。」
陶濤小得意的一仰頭，「那算什麼？可多人追得我可緊了。我跟她說，肯定沒問題！」
就算是別的課的老師也都知道他們馬上就要考體育了，也都會叫他們下課趕緊去操場練習。
他攤開學生證就問她要美工刀，說要把她的照片給割下來。
趙老師跟鄭老師開玩笑：「你們班這是看到你就放心了。」
「收起來了。」林美道。早在她回來的第二天，藉著整理書櫃的機會就把從創刊號到最後一期的《畫王》都珍藏起來了。這是中國漫畫曾經辦過的最好的雜誌了，她記得她以前的那套跟廢舊雜誌收在一起，後來都發霉了。等她想懷念一下的時候找出來都要哭了。還幸虧林媽媽在她出國時沒把這些垃圾都扔了，看她找還說：「我都給你留著呢，就知道你還想看。要不是想著你，這些東西早給你扔了。」
不過說起來就算房子漲價，她一去留學也把錢都給花乾淨了。想起來就讓林美心塞，果然意外之財留不住，再說一萬次早知道會這樣她死都不會去留學的，留著那錢買新房多好。
林美這才認真打量郭鑫鑫，發現她確實身材十分嬌小，聯想參加體操比賽的，好像都是這種嬌小的女孩。而且越小越容易出成績，大浪淘沙，刷下來的人中估計有一些就是這種出了意外的。
不過林美現在只能跳七步遠。
林美帶的卷子讓人一張張的借完了。
陶濤立刻蹲在地上從床底下拖紙箱出來一個個翻，等翻出來后乍舌：「姐，你這也太誇張了！」還用玻璃紙包上，還用透明膠帶封口。
馬老師曾經在教她們跳遠時輕鬆的說：「你們都應該能很輕鬆的跳過自己的身高！」
郭鑫鑫膽小的看了眼鉛球那邊的人，都不是他們班的，她使勁搖搖頭說：「我不用，我就在這裏跟你們一起練。」
如果說考體育她們五個誰最危險，當然就是陸露。她已經破罐破摔，跟她們說：「我跟我媽說讓她找人，讓我自己考那非考砸不可。」
雖說現在她們五個成了小夥伴，但彼此之間關係有親有疏。像朱海就跟林美最好，陸露是跟周罄最好，郭鑫鑫算是唯一一個後面加進來的，不過她性格很弱，大家都有寵著她的感覺。
朱海說：「我媽和_圖_書說考完今天明天幫我請假讓我在家睡覺。連著周六周日，我能在家歇三天呢！」
林美也傻了！如果說過年前的那次模擬考她多少還有點印象，這一次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鄭老師不得不使勁拍講台說：「靜一靜！」
通知得太急太快，林美晚上回家后連複習哪一科都想了半天。想要把全部都複習一遍是不可能的，只能挑著不太有把握的看看。林美只來得及過了一遍語文那些零碎的知識點，鄭老師說這次考試出題是從一年級到三年級的課本都在範圍內，就是要考查他們複習的程度。
陶濤看入神了只是嗯兩聲，突然他說：「姐，我聽說你們要考體育是吧？怎麼考？我給你找個人嗎？」
林美也覺得郭鑫鑫真人不露相，她的動作看起來特別簡潔，悄悄問她：「你是不是練過？芭蕾？跳舞？」
因為林美在他們走之前還是跟舅舅說不用忙了，她自己能考好。
舅舅臨走前跟林美說：「這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好好學你的，這些都是我們大人的事。舅舅盡量給你努力。」
陶濤還在端詳她的學生證，想把照片天衣無縫的取下來說：「誰敢多嘴揍他！姐我跟你說，這特別簡單。我們學校的女生我隨便找出來一個，這體育考試都跟玩似的。保證你滿分過關！」
班上就像油鍋里澆了一瓢冷水一樣炸開來了。
林美聽得很兇殘，汗道：「這麼誇張？」
林美一直在埋頭寫題，說：「喝可樂自己拿，還有餅乾。」
林美沒把這「找人」的事放在心上，沒想到林媽媽卻聽說了，在吃飯時問她：「你們體育考試是不是要找人啊？」
連梅露經過聽到也說：「我爸說現在連那個校長都不敢接電話了，讓人找怕了。」
朱海跟林美一樣，最多能跳七步，她使勁甩臂跳過去，險些往前栽倒，趕緊撐住地站起來，問郭鑫鑫：「你是怎麼跳的啊？我看你跳得很輕鬆啊。」
林美也是回來后才發現周罄的「好處」的。要是沒有周罄，她在這個班裡算是一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如果當找後門成了一種風潮，那不找的人就「落後」了。人人都怕別人找了，自己沒找，結果分數就被拉低了。
一交流起這個來，大家都挺有話題聊的。
大概是經歷過一次，對自己會考上哪個學校一清二楚的緣故，林美對這次中考的概念就是「比上一次要做得好」，除此之外她並不緊張。但除她之外的人全都很緊張，對每一個機會都恨不能牢牢抓住。
他也不講究，就這麼直接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林美想到這裏忍不住點頭說：「你媽說的對，幸好你沒去啊。」
私底下，周罄悄悄跟林美說：「我爸都說了，這事他那單位管不著，找人從教育局通門路還不如找咱們去體育考試那所學校。再說我要真有辦法，那當然是先盡著咱們倆家，別的人我管他去死。和圖書」
等再到校，陸露問林美他們家給她找人沒，林美點頭說：「找了。」她上次說沒找，被好幾個人關心的問：「你怎麼能不找呢？讓你們家人上上心啊。不能不找。」搞得不找人倒成怪胎了。
林美好笑，放下筆看他：「你怎麼找？」
趙老師在分卷子，鄭老師站在講台前說：「把桌子調個頭，背面對著你們。免得你們把課本放在書斗里偷看作弊。」
周罄煩不勝煩，因為有人直接找上她說可以給些錢請她爸爸幫忙，還有人問周罄她爸是不是給她找人了？
不過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了。一個體育考試，她要是像陸露那樣一點希望都沒有，作個弊還說得過去。她自己考就可以，林媽媽找人她都覺得沒必要，更何況要冒險作弊？
鄭老師對同事笑了下，把大家嚇了一跳。林美才想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鄭老師的「溫柔」了，最近這半年她對他們一直是橫眉冷對。
「你們放心，明天只考語文、英語、數學、物理四科。只是看看你們最近有沒有偷懶。」鄭老師說。
數學和幾何雖然是兩本書，但在課表上都是徐老師一個人講的。
體育課一下子變得無比重要了起來！每到下課，不管是什麼課，鄭老師都會匆匆跑到教室里來喊一聲：「都下去練練！」
「多幾分是幾分。你們班那個錢亮的媽都跟我說他們家在找人，人家都找，到時你這分一比就落後了。」林媽媽說。
陶濤被乾脆面和鍋巴吸引著鑽廚房去了。
林美的體育成績不算頂級，但也不至於考得太差，她回來這差不多一年裡都在堅持運動，雖然本來是因為把減肥時的習慣給帶過來了，但陰差陽錯，她這次的體育成績肯定能比上一次更好。
林美睡覺前腦子裡還在過「朱自清，號秋實，字佩弦……」
林媽媽硬把塑料袋塞到陶濤手裡，看孩子不敢拿就塞到舅舅手裡，也黑著臉說：「我給孩子的，你給他拿著。這都是去市場批的，你讓他吃嘛！又沒多少錢？」
周罄帶了軟尺，說八步就是將近一米九，「跳過去就是滿分。」
教政治的陶老師是二年級二班的班主任，她在上課時就複雜的說：「為了讓你們能好好練習，我都告訴我們班的學生下課別去操場了。」
林美跟林媽媽打預防針：「別難為舅舅了。其實我的體育練得不錯，這次考試一點都不難，估計能得個八成的分不成問題。」
鄭老師是突然在周三下午的自習課上說：「明天要舉行一次模擬考，看一下你們最近的複習情況如何。」
舅舅一轉頭看陶濤提個塑料袋，裏面裝的都是口香糖、話梅、陳皮、山楂卷、鍋巴等小零食，黑著臉道：「放下。到你姑家連吃帶拿的，丟不丟人？」
「地理、歷史和生物是一張綜合卷，歷史和生物都是三十五分，地理是三十分。」鄭老師說這個的時候，全班鴉雀無聲，林美還hetubook.com.com看到有人把這個給記了下來。
大概因為馬老師說的那番實話，讓大家覺得「找門路」成了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所以討論起來也毫不避人。整個班，乃至整個年級都在傳說著誰誰誰家有門路，有辦法，能找到人。
等七點五十打鈴的時候，抱著卷子進來的是鄭老師和教歷史的趙老師。趙老師是個男老師，平時沉默寡言，是五班的班主任。平時上課看他也不是多凶，但大家都不敢像欺負生物老師那樣欺負他，可能這就叫氣場。
林美說：「在下頭，你自己找，看完給我放好。」
周罄的爸爸因為算是市政下屬某部門一個有點小實權的辦公室主任，平時也算是消息靈通。幾年同學下來大家都知道了，就有同學悄悄想請周爸爸幫忙想些辦法。
林美哄這位帥哥去廚房拿可樂和餅乾去，跟他說有新買的傻子鍋巴，麻辣味的，是她去小食品市場批的，回頭讓他走的時候帶幾包。「十包以上才批發，我就批了一箱回來。」林美說。
陶濤躺在她的床上，把她的書櫃翻過來，無聊道：「姐，你書櫃里怎麼什麼都沒有啊？以前你不是買過《漫友》嗎？我記得你還有《畫王》？放哪兒了？」
林媽媽給她挾菜說：「聽說你們這體育考試算總分，你的體育一向不好，要不要也找找人？」
「中考的分值已經出來了，所有科目都是百分滿分制。物理佔六十分，化學佔四十分。數學和幾何各佔五十分。」
「咱家怎麼找人？」林美瞪大眼奇怪的說。林媽媽一直到退休都在管那個小檔案室，要不是後來房子突然漲價，她們家別說讓她去留學了，估計在她找到工作前會一直緊巴巴的。因為工資可沒有豬肉漲得快。
林美看重周罄，是因為她覺得周罄能夠聊一點事，算是這群女孩中間最早熟的。周罄不像跟她同齡的女孩，可能因為家庭原因，她考慮事情更深刻。或許在一般女孩中，周罄不那麼受歡迎，但卻剛好適合現在的林美。
反倒是她「置身事外」。
周罄喜歡林美，原因大概是林美知道她最多的事。
全班都傻了！
陶濤打開一看就一拍大腿說：「簡單！換張照片就行！到時肯定是幾個學校一起考，沒人認識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鄭凱道：「鄭老師說周一出成績。」
她跟陸露說：「咱們自己也要努力，我跟你爸也幫你找人看看。」說完看看自家閨女的體型，發愁道：「你怎麼一下子這麼胖了？我看別人家的孩子吃得多都往高了長，你個子沒長多少，全長肉了。」
陸媽媽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平常人家誰認識教育局的人啊，何況還打聽不出來到底在哪所學校考。聽說應該是考試的那所學校的老師監考，所以教育局沒門路，直接找到那所學校，找人走關係還差不多。
她哭笑不得的攔陶濤說：「不用，真不用，到時一個班的有一個多嘴的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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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在卧室聽得一個勁的汗，她明明記得上次體育考試時沒這麼費勁啊，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考試的時候穿校服特別熱，她就學別的同學把校服上衣脫下來系在腰間，覺得自己特別時興，特別帥——那個時候真是又蠢又二。
舅舅晚上吃過飯就帶著陶濤散步過來了。林媽媽和舅舅在客廳談怎麼找人的事，舅舅嚴肅道：「你打電話給我后，我想了想，這事還真有點難辦。教育局那邊聽說人早就躲了，誰的電話都不接，根本找不著人。要是美美知道是在哪個學校考，咱們直接帶著東西過去，打聽他們校長在哪裡，找到他家去說不定還能行。」
真正的體育選手出事還沒人管呢，這種練習時出意外的估計就更沒人管了。真出事就是一輩子。
林美不太看好。舅舅以前生意做得大的時候，呼朋引伴好不熱鬧。但他現在不行了啊，從大飯店淪落到在夜市上請客，這是已經糊得不能再糊了。他以前有錢，那些官們看在他有錢的份上還肯理他，現在他沒錢了，找上門去稱兄道弟，誰搭理他啊？
「你說他們累不累？我爸能不能找人，給不給我找人，關他們什麼事？」周罄在放學路上氣憤的說。
林美捧著碗：「啊？」
更多的人在練立定跳遠。這個簡單，以自己的腳為例，腳尖接腳跟的量步數，量八步跳過就是滿分。
陶濤是認真的，他坐到桌前說：「你們是拿學生證考試吧？上面有照片沒？」
現在操場已經由三年級的承包了。
第二天到了學校，因為是在本班考試，大家都沒多少緊張感。朱海興奮的雙眼直發亮，悄悄跟林美說：「我昨晚熬夜複習，我媽給我煮了一鍋咖啡讓我喝！」
大家乖乖把桌子調頭，剛調好卷子就傳下來了。
林美聽了道：「就一個模擬考你至於嗎？」
看到鄭老師，大家都默默鬆了口氣，班上緊張的氣氛也放鬆了。
用鄭老師的話說，這叫先熬過這一關。
郭鑫鑫小聲跟她說：「你別跟別人說，我小學練過幾年體操。我們教練說我很有天分，想推薦我去咱們省的體操隊。後來我媽聽說練體操很容易摔殘廢就不讓我去了。」
周罄說：「她有什麼好嫉妒的？等她的班升到三年級跟咱們一樣。」
林美記得他們這一屆應該是最後一屆百分制的考試了。下一屆就改成了一百二十分滿分，陶濤明年考試時按一百二十分算，她還覺得很不科學。一百二十分哪有一百分好算呢？
林美大概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從抽屜里拿學生證扔給他。
「你都不用練了。去練練鉛球吧。」林美幾個說。
三年級各班都叫他們的老師給趕下來了，在一邊的角落裡，七八個鉛球讓人給占完了，那邊還有人帶了秒錶連五十米短跑的起跑。
在體育考試前，學校又舉行了一次模擬考，考得人怨聲載道。這一次是突擊考試，之前根本一點風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