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棋跟沒聽見似的，周罄說：「是林美結的賬，我一會兒去買點水果。」學校旁邊有不少水果店水果攤，學生都愛吃。
學校里開始流行戴口罩，校門口的小賣部里多了各種花樣的口罩和新的頭花髮夾。林美也買了兩個換著戴，不管能不能預防感冒，好歹心裏有點安慰。
林美說：「只做了三分之一。有幾道題有點難。」有些題不是簡單的ABC等公式題的套用，她有時也要在腦子裡拐幾個彎才能做得出來。虧得參加過物理競賽，對這種題有經驗。
周罄聽得雙眼都發亮了。她想到過她會跟何棋一起留學，這在她的想像里已經是最接近永遠的事了。今天聽林美說起「結婚」就好像給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趙老師高興壞了，把證書和獎品還有學校給的獎勵都發給他們。學校在告示欄那裡貼紅榜，幸好這回只有名字沒照片，因為除了物理之外，數學和生物都有斬獲。省一算是大大的出了迴風頭。
「對了，那題你是怎麼說的？」鄭凱踹了旁邊的圖海一腳，把一直垂著頭走路跟有心事似的圖海險些給踹趴下。「哎喲！」鄭凱趕緊去拉，把人拉起來，圖海回頭再還他一腳。「我拉你你還踹我。」鄭凱往旁邊一跳躲過了，兩人一個打一個逃的跑遠了。
林美和周罄手牽手跑下樓，看才八點四十，跟平時下課時間比早了二十分鐘，就拐到校門外的小吃店去了。
就算剛才不想去上廁所的現在也都趕緊去了，不然一會兒考試中間是不下課的。
因為他剛好站在賀曉珏的桌前，這話聽起來就有些不太對。賀曉珏的臉都憋紅了，幸好趙老師就說了這一句就再慢騰騰往前走了。
林美：「不用，書都在教室。」兩邊擺擺手說撒喲拉那。
「這也對。」林美點頭。這時談個小戀愛就是調劑。像周罄和何棋這樣兩情相悅，兩人目標還挺一致，沒什麼三觀問題的都是少數。鄭凱那樣的才是主流，喜歡了就一起處一處，不喜歡了，移情別戀了，哭兩場罵兩場，跟著再找別人的有不少。但說白了就像在練手，在這一次次的「戀愛」中刷自己的等級，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能跟什麼樣的處得來。
林美條件反射的維護同學：「挺好的，我們幾個常一起看書，她挺用功的，每天回了寢室就抱著書看。」
「房老師那套題你做了嗎？」鄭凱先問。
大家維護著賀曉珏的面子，當著她的面連圖海的名字都不提。漸漸的，賀曉珏走出來了，畢竟事情過去后她也覺得有點丟臉，看大家都不提，她才慢慢坦然了。
「何棋說他們男生那邊都催圖海接受呢。」周罄說，男生也這麼八卦，而且何棋說男生們都認為圖海不接受賀曉珏都不正常了。說他假，裝。
林美搖搖頭，等放學了才跟周罄說，道：「咱們都沒想
和_圖_書到。」都以為趙老師當時說的就是馬良，沒想到還是有賀曉珏的事，幸好現在賀曉珏成績進步，趙老師不盯著她了。
趙老師：「那些成績原來就不好的，怎麼還有心情想別的？要是我現在不睡覺也要把成績提上去。」
林美想像了下圖海年輕鮮嫩的小模樣，好吧，現在個子高了看起來像大人了，但臉還是很嫩啊，一想到他還不到十八歲，她真的半點念頭也沒有啊。
「這誰知道？」何棋說。趙老師的脾氣誰說的准呢？萬一是認真的怎麼辦？這時他們點的東西也上來了，鄭凱看了眼圖海，踹了何棋一腳，「你的炒米來了，還說？」
林美到了廁所還有外班的人，問她們：「你們班今天晚自習是不是要考物理？」
外班的女生都說：「完了。明天肯定咱們也要考。」出去后就聽她們趕緊跟他們班的人說，很快就傳遍了。
林美靠著一手修眉絕技在寢室狠狠刷了一把時髦值，可以說他們班四個半女生寢的姑娘的眉幾乎都是她修的。
「你怎麼這麼死板？」周罄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事發后，大家都說馬良媽媽傻，要是不說不就行了？好歹先問問馬良。
那邊，何棋問周罄：「你們這是剛吃過飯？」勾頭看林美，說：「你們倆請客吧？」然後哭訴道，「他們也是剛扎完我，錢包都空了……」
林美：「……」真是活潑的少年啊。
說得周罄又要打她。
周罄接過筷子點頭說，「我看就是。估計趙老師也聽說了。」她點的是炒米粉。兩人的東西很快上來了，她們正吃著，何棋和鄭凱、圖海他們也過來了。遠遠的看到她們倆在這個店，何棋一馬當先的進來，「你們在這兒吃呢？」
圖海這邊過得更快點。因為物理競賽成績出來了，林美、圖海、鄭凱三人全在一等獎這組裡。周罄、何棋等人是二等獎。這次出去參賽的人沒一個落下，最次也是三等獎。
林美一句「卧槽」就出來了，「他這不是給我拉仇恨嗎？」這要是讓賀曉珏知道了，她怎麼說？
一群女孩子住在一起，都變得養生了。水果是必定要吃的，平時的各種面膜啦，晚上的牛奶啦，還有永恆的減肥話題。
兩人逃出生天，回到班裡發現卷子都發好了，趙老師揚揚下巴讓她們趕緊坐下，「現在就可以答了。能早寫一分鐘就早一分鐘，晚回來的都是笨蛋。」
不管怎麼說，馬良的前途是毀了。後來馬良也沒真退學，好說歹說從一班出去，去十班了。本來趙老師真想把這人給踹出學校的，再不然也是扔到下頭省一的分校去。在他看來男生抽煙打遊戲不算什麼問題，馬良撒謊騙錢這是人品問題，這孩子人品壞了，他就煩了。這跟之前馬大帥那事還不一樣，都是有欺騙性質的，一個是為了上學和-圖-書，一個是為了享受。
林美和周罄面面相覷。這真是沖賀曉珏？不應該啊，又沒什麼大問題，趙老師不應該這麼生氣啊。
周罄跟何棋聊半天，三觀有點裂，過來跟林美說：「你說男生他們怎麼這麼無聊？」
趙老師滿意的點頭：「你回去也給她們說說，現在要緊的是高考。想談戀愛上了大學再談啊，大學里帥哥多啊。等你們上了大學就知道了，就高中學校這些小男生都不夠看！」
回教室后，周罄悄悄問林美：「趙老師叫你幹嘛？」
林美要了一份米線，「剛才趙老師是不是在說賀曉珏？」她拿了兩雙筷子分給周罄。
林美交了卷回頭看周罄，她估計也差不多了。普通的隨堂考，除了後面幾道大題有點難度以外，前面的題都很平常。
林美：「找最便宜的買，多買點。」提回去肯定不會就她們這一個寢室的吃，那都是狼。她看何棋，推了周罄一把說：「現成的壯勞力，也省得你自己提了。」
學生時代的感情要真能走到最後，那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可惜太少見了，林美上輩子一例都沒看見。高中談的也有，一到大學就分了。有的大學勉強不分，後面還有畢業后的事呢，是讀博還是留學還是工作，一個個關卡等著他們。
林美這個寢室的女孩沒關係的都先走了，不想當電燈泡。黃苓跟林美說：「一會兒回去要不要幫你拿書？」回去就該上晚自習了。
周罄和何棋走了，林美這邊自然就跟鄭凱他們走了。不認識不熟的男生也都走了，剩下的就是鄭凱、圖海和張煦。
第二天，突出其來的學校掛出了白榜。白紙黑字，上面有兩個人名說是要被退學。其中之一就是他們一班的馬良。
馬良把騙來的錢都花光了，玩遊戲吃喝買衣服請客什麼的，他還學會了抽煙，常買煙請寢室的人抽。
周罄猶豫了下，把林美拉到沒人的地方說：「其實吧，何棋跟鄭凱當時問過圖海乾嘛不接受賀曉珏……」
這下真相大白了。趙老師說的是馬良，不是賀曉珏。虛驚一場。而馬良也是特別有意思，原因是他跟他家裡撒謊說學校要交補習費印卷子買輔導書，前前後後要了一千多吧。馬良媽媽給了錢卻沒看到書，因為學校每次發輔導書都是要再交錢的。馬良真假摻半的要錢以為不會被發現，不想馬良媽媽每回看到他的書都會記下後面的價錢，這一算不對勁就打電話到學校質問學校是不是亂收費，這才捅了出來。
十八無醜女，用林美的眼光看，她覺得班裡的姑娘個個都青春逼人，有的臉上的皮膚真嫩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連毛細孔都看不見。
林美：「你以為像你跟何棋這樣的很常見嗎？難得你們倆互相喜歡，你要留學，他也打算留學。只要你們倆不分手，說不定我還能喝你們倆的喜酒和圖書呢。」
看周罄雙眼跟落滿星星似的，林美羡慕是羡慕不來的，只好繼續埋頭專註眼前的卷子。
林美被趙老師逗笑了。
「你說不衝突就不衝突了？」林美說，「這話讓你爸聽見非教訓你不可。」
看，這就是他們日常了。
張煦慢悠悠評論了句：「一群二蛋。」
後面張煦踹了一腳，「打住啊，大頭都是鄭凱他們掏的，你就買了幾瓶啤酒。」
要真是三年級一直坐最後，那該考好的也要考不好了。心理壓力多大啊。
她跟何棋逛得太晚了，回來匆匆放下水果就要趕緊拿上書去上晚自習了。到了教室趙老師已經站在裡頭了。林美還帶了個香蕉當夜宵，想著晚自習中間可以吃，看到趙老師在講台上逼視眾人，連忙偷偷摸摸的塞到書斗里了。
賀曉珏追圖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往圖海寢室打電話，下課找圖海給她講題，打聽圖海生日送禮物和賀卡給他。已經相當明顯了。
何棋很不理解，「你一個腦袋上夾這麼多夾子不難受？睡覺時不嫌硌嗎？」他對周罄這麼說。
林美嗯了聲，這回抬頭了，好奇道，「圖海從了？」
一班的女生七嘴八舌的說：「是啊。一會兒就考。」
「要是馬良咬死就那一次就好了。」周罄嘆氣。比起老師和家長們的恨鐵不成鋼，大家倒是都覺得馬良挺倒霉的，最倒霉的就是他自己說得太多了。
她斬釘截鐵道：「我現在什麼反應都不會有。」
周罄看著她用宣告絕症的語氣沉痛道：「圖海說……他要找就找你這樣的……」
「一次也不可能，他應該說他就騙了三五百。一千多這個確實突破心理界線了。」林美說，理性分析，可能這對馬良來說也未必是件壞事。雖然在升三年級前暴出來貌似是很嚴重，但是從長遠看，在學校出這事總比以後工作了再出事強吧？深入一點想，他現在只是騙他媽的錢，以後工作了會不會騙單位的錢？能一次吃個教訓把膽子嚇小了不是壞事。
從飯店出來，正好碰上圖海鄭凱那一撥人。他們比較狠，因為有兩個冤大頭，他們去吃火鍋了。
「太誇張了吧？」林美說，「這不就是一次隨堂考嗎？還不到期末呢。」
「作業回頭再做。今天寫卷子，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們改出來，明天上課講。」趙老師說。
周罄一擺手：「你跟圖海是一樣的人。你也是想先讀書，高考完了再談戀愛吧？」林美乖乖點頭。「……你這叫一根筋。學習跟戀愛又不衝突。」周罄說。
周罄趴到她桌上悄悄道：「你聽說賀曉珏和圖海的事了嗎？」
周罄使喚何棋提回去兩大兜的蘋果香蕉，進寢室就分完了。周罄特意給林美搶了幾個塞給她，「可甜了。」
一等獎五百塊獎金，二等獎是兩百塊。這都是學校出的錢。林美拿著錢請寢室的姑娘們在學校附近的小店吃了和*圖*書一頓，要了兩個大盤雞，連汽水算起來才花了一百多。周罄要跟她合請，林美沒讓她掏錢，跟她說讓她買點水果算了。
兩撥人走一對臉，何棋先看見周罄的，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周罄也被人堵著說到時看她能不能背兩道題下來就好了。
林美一邊看書一邊順口附和道：「男生就是無聊。」
「那你們每天早上起來梳不嫌麻煩？」關於女生晚上睡覺解不解頭髮，男生寢室非常喜歡討論這個。一部分說解開，不然不好睡覺。另一部分說可以側著睡，並舉例說自己媽媽頭上戴著卷子髮網睡覺是常事，以此證明女生晚上睡覺不解頭髮。
林美算是答得比較快的，答完檢查一遍后，趙老師主動過來收卷子了，也不讓她再檢查了，拿走她的卷子說：「行了，先寫完的可以先交卷，回去打熱水刷牙沖牛奶都行。」
馬良肯定是後悔的，估計他當時一開始也就騙個三五十，後來才越騙越多。他跟他們寢室的人說，一開始就是想騙錢買包煙抽，因為聽說抽煙提神，他也想試試，在家裡不能偷他爸的煙抽，因為他爸的煙都有數，少一根都知道。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林美一看人家倆情人在一塊，於是也說：「那我也先回去了。」
就連趙老師一開始也沒想會有這麼多，還是馬良一見家長老師都知道了，就坦白說前後大概有一千多塊，從高一就開始了，騙來的錢多數都用來買煙請寢室的人抽，還有請寢室的人吃飯用光了，他還會去打遊戲。
房老師雖然真退休了，但偶爾還是會發揮下餘熱出些化學題。常老師就印了發給他們做。別說房老師的題出的就是有水平，有時他們在下面做，常老師在上面做。
林美有種直覺，後面的話很可能她不是很想聽。
看新聞時，大家都在分神趕作業，偶爾聽到有意思的地方才抬頭看看。新聞一播完，大家紛紛站起來準備出去散散，趙老師摸鑰匙出來讓鄭凱去抱卷子了。
考物理時大家都想著他們班，考語文時就該想著董老師那班了。
可是林美卻從趙老師那裡聽到，他還真是敲打賀曉珏的。見賀曉珏成績進步了，他還問林美：「最近那誰，賀曉珏，在寢室怎麼樣？」
周罄立刻抓住她不讓走，「你不跟我去，我不知道買什麼啊。」
周罄一個大白眼翻過去：「睡覺頭髮都解開了。」
休息時間沒過，他們班的人就都回來了。
賀曉珏追求圖海的事在不知不覺中就不了了之了。畢竟圖海那邊死活沒給回應，女生這邊，也有人開始勸賀曉珏別浪費時間了。女生們到底都是矜貴的，她們多數都覺得賀曉珏都這麼主動了，圖海不接受，再追下去就太沒面子了。
林美認識這個女孩，大家寢室都是一層樓的，也不用太客氣：「下了晚自習都幾點了？洗洗就睡了，哪還有空？」
和_圖_書周罄有點不可思議的說：「……你就沒點別的反應？」
春回大地，天氣暖和了，班上的同學休病假的也都差不多回來了，但班上還是常常能聽到咳嗽噴嚏聲。校園裡的楊樹掉毛柳樹落絮，在陽光晴暖的時候小風一吹，飛得漫天漫地都是。
林美皺著眉，周罄一個勁的看她的神色，看得林美忍不住問她：「你看我幹什麼？」
女生的頭髮大部分都長起來了，頭花髮夾也有了用武之地，現在流行混搭，一個頭上戴三五個不同款式的髮夾是常有的事。林美在這方面跟同寢室的姑娘們保持一致，扎個馬尾後腦處四五個髮夾用來夾住碎頭髮。
當晚回到寢室，賀曉珏嚇得哭得抽噎。林美做為趙老師麾下頭號馬仔也被叫去安慰，林美說趙老師不會是說你，聽這話里的意思太嚴重了，肯定不是說你，趙老師的心眼哪有這麼小？
周罄說圖海還死扛著，他說現在首要任務是學習，除了學習他什麼都不想搭理。
賀曉珏在寢室里偷偷哭了兩場就算了。她寢室的姑娘們悄悄跟別的寢室的女生說千萬別在賀曉珏面前提圖海，也別提這件事，讓她慢慢恢復。
林美趕緊點頭稱是，出來后不由得抹了把汗。
另有一個很實際的論點說如果晚上解開頭髮，早上起來再梳，還要用那麼多夾子，很浪費時間。有這功夫誰不願意多睡一會兒啊？
「她可能根本沒過馬良會說謊騙錢啊。」有人說。
周罄沖她點點頭也交卷了，兩人收拾東西趕緊出去。趙老師還在班裡轉著收卷，收了七八份后，他說：「我看有的人最近是心思沒放在正事上。這麼簡單的題都要想半天？」
另一邊，賀曉珏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事後卻好像已經被嚇破膽了，再也沒有流露出一丁點對圖海的意思，別人要是說這個她還會惱。埋頭努力學習之下，成績還小進了幾步，讓賀媽媽驚喜不已。
「反正寢室里水果也不斷。」林美說。
「買給你們寢室的人吃？那我去幫你提吧。」何棋重色輕友的跟哥們說，「那我就不跟你們回去了。」
——說起來她也很想哭啊，這樣看只能到大學后再發展戀情了。
林美洗完手出來，就有外班的來堵人說：「哎，等回寢室你給我說說你們的卷子都出的什麼題好不好？」
一般任課老師當班主任的這個班都會有提前考試的「優勢」。他們會比別的班的學生先看到卷子，這就很讓人「羡慕」了。
隨著內情批露的越來越多，班上開始流傳一句名言「坦白從寬，牢地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周罄趕緊說：「你放心！何棋和鄭凱他們哪個都不會說。」
小店的桌子小，最多能擠著坐四個人。他們三個就坐了她們倆後面的桌子。何棋扭過頭來說：「你們不知道吧？趙老師後面說這次的卷子要是考不好，三年級就要一直坐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