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向園遊戲打得可以,她什麼都打,槍策類、塔防對戰類……消消樂也行,包括微信的小程序,她有強迫症,必須把分刷到第一。電競號叫Ashers,微博幾百萬粉。但就是不參加比賽,也不加入任何俱樂部,不論邀請多少次,她都一一拒絕了。開直播基本上不露臉,還要開變聲器。有人罵她是人妖,罵她長得丑。因為這件事被黑粉罵了很多年,說她沒有愛國心。前不久宣布退圈,粉絲都被她氣瘋。
許鳶:記得啊,當初跟你鑽小樹林被抓那個?
小孩一揚下巴:「就是那種一邊打遊戲還一邊吃零食、還喜歡八卦的倒霉女人,哥,你以後要是找這種女人當女朋友,我就離家出走。」
「還有更精彩的。」
一群人拖著行李在等紅綠燈,小孩不是很聽話,臉紅脖子粗地抻著身子想闖紅燈。身後的矮個男人根本拉不住,一臉心急火燎、想揍又不敢下手的表情,向園見他眼神發急地四下張望。
十三朝古都,厚重的城牆裡掩著無數歲月的嘆息。古城河靜靜流淌著,宛如一條綴滿星光的絲帶,在腳下蜿蜒。出了航站樓,秋風獵獵,呼呼作響,要將人生吞活剝。
「蕭蕭現在光直播就年入千萬,她老公工薪階層,兩人收入這麼懸殊,男人自尊心又強,怎麼可能受得了,本來協議離婚了,結果她老公臨時反悔讓蕭蕭把這幾年的收入都交出來凈身出戶,蕭蕭怎麼肯,兩人就一直拖著不離婚。」
周煜晨是京城圈內有名的花|花|公|子,換女朋友都不帶眨眼的。向園瞬間萎了,眼皮悻悻地耷拉著,不是很想聊下去。
「離家出走?」英俊男人沒搭理他,而是微微擰眉,似乎有些不高興。整個休息室的人都以為他要開始教訓這個說話沒轍沒攔的弟弟了。誰知道,他波瀾不興地睨著腳下的小孩,嘴角微揚——
向園起晚了,剛手忙腳亂地辦完登機,就收到高中好友許鳶的微信,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燃燒的八卦和-圖-書魂。
「快說快說!!」
「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漂流瓶聯繫吧。」
兩人被打斷,男人低頭瞥了眼,淡聲:「誰給的。」
雖然她已經金盆洗手很多年了,但是這種極品還是少見的。
男人裏面一件乾淨的灰色線衫,白襯衫領子規整,外面敞著一件黑色衝鋒衣外套,帽子鬆鬆垮垮地隨意扣在腦袋上,低著頭給人發微信,看不太清臉,打扮不算精緻,很隨意,是個衣架子。站在紅綠燈人群里,總顯得有那麼些鶴立雞群。
許鳶忍不住發出土撥鼠的尖叫:「卧槽,那蕭蕭是婚內出軌啊,孩子真是Few的?」
男人發微信間或會抬頭看下紅綠燈,路燈的餘光攏在他頭頂,有那麼一瞬間,能朦朦朧朧地看見他的臉。
向園走進貴賓室,笑著拆穿她:「心很累?我看你看八卦看得很開心啊。」
她為什麼要提起這個話題。
「你港咩,我母雞啊。」
許鳶不依不饒地將她的家底刨了個乾淨:你忽然提他幹什麼,他後來轉學了吧?當初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會和封俊分手了。你說你個紅顏禍水,一邊跟封俊談戀愛,一邊勾引人家好兄弟,害得人家兄弟都做不成,徐燕時也是夠渣的,好朋友的牆腳他都撬!說!你們那晚在小樹林到底幹什麼!
「你放心,你哥這個畜生要是會談戀愛,我就能跟我女神Ashers結婚。就他那張嘴,誰跟他談戀愛誰倒霉。雖然很多女人排著隊想倒霉……」朋友半開玩笑,去勾那人的肩,「但你哥一心想『嫁』入豪門。」
北京機場。
(本故事純屬虛構,部分國家名、地名杜撰,無原型。部分與現實有出入,考據黨勿入。)
不光女人看骨相,男人也看骨相,骨相好,端端正正乾乾淨淨站著,就很吸引人。
向園:你還記得徐燕時么?
綠燈。
「不說了,要登機了,掛了。」向園懶洋洋地,欲收線。
許鳶不依不饒地繼續刺|激向園:「https://www.hetubook.com•com反正你也花,你倆在一起誰也不耽誤誰。」
視線里出現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人剛打完電話,隔開密麻的人群,將手機揣回兜里。沒什麼情緒地低頭掃了眼作亂的小孩,不耐煩地直接拽著人背後的帽子,毫不客氣地拖回去。
許鳶:我跟你說現在車載導航的市場本來就不好,大家都用手機導航又快又方便,去年就死了很多家同類公司了,你去了能改變什麼?你忘了你大學學什麼啦?!播音主持啊!!
許鳶:聽話,買機票回來,跟老爺子認個錯。
除了徐燕時微微抽了抽嘴角,其餘幾人都已經笑瘋。
許鳶是自媒體編輯,因為向園的緣故,手裡掌握的電競圈八卦多如牛毛,但這些不著三不著兩的事她也不敢真往自己的公眾號上寫,只能跟好友過過嘴癮:「蕭蕭真懷孕啦?」

向園挑挑眉,現在的小孩都活成白骨精了,小小年紀學大人擺什麼撲克臉啊,她手伸過去,輕輕捏了下小孩的鼻子:「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種零食,沒有東西一出生就活該是垃圾,你這樣非常不可愛。知道嗎?」
車上所有人:……
提到Down,許鳶是久違的。這個名字放在現在,或許有些陌生。但對於她哥那批老魔獸玩家來說,這個名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看他打比賽雞皮疙瘩能起一身。不過他很少參加比賽,唯一參加過的一場還是戴著口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誰,來自哪裡。聽說很多俱樂部都邀請過他,被他拒絕了。Down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志不在此。
……
一旁的朋友笑抽氣,使勁揉著小孩的腦袋教育說:「徐成禮,你能不能別學你哥說話!還有,我怎麼不知道你哥討厭哪種女人?」
是親哥了。
小孩不是很討喜,向園不太滿意地拍拍他的頭,玩了會消消樂起身去上洗手間。
他真的很冷淡,那眼尾比一般人多了幾分弧度,眼皮顯薄,所以和*圖*書低垂著睨人時,異常沒有情緒,令人生畏。不過也正常,男人在這個年紀,對小孩都沒什麼耐心的。
夜幕沉臨,路燈層疊亮著,乳白色的光暈像是蓬鬆的棉花糖。車窗外道路兩邊的夜景是出人意料的繁榮。
向園眼睛一亮,來了興緻。
輸了,下海拍片。
「西安。」
許鳶一萬個不理解,向園給了她一個豪情萬丈的回答——
「真是太好了。」
聽聲音是真生氣,許鳶忙撒嬌:「別啊,我錯了還不行嘛!不過你到底為什麼退圈呀,總不能是因為那些代打的傳言吧?其實你跟大家解釋一下……」
……
許鳶:你真去西安了?瘋了?你不打遊戲了?你去上什麼班啊?
向園找了張按摩椅坐下,電話夾在耳邊,歪著腦袋窸窸窣窣拆著薯片說:「年前就懷了,這會兒估計都快生了。邀請賽的後台,Few請吃飯,我們都心知肚明,給瞞著。」
小孩有點懷恨在心地對他哥說:「是你最討厭的那種女人。」
小孩不服氣沖她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這動作全程落入司機師傅和那三人眼裡。
師傅上車還不忘勸她:「小姑娘,冷就多穿點。腦袋包起來幹嘛。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直到——
她抱著薯片往貴賓室走,人上了扶梯,才不疾不徐地把電話接起來。
向園掛了電話,她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旁在按摩椅上抖胳膊抖腿抖得正歡的小孩,莫名覺得有點可愛,於是把桌上的零食遞過去跟他分享。
沒一會兒,師傅笑吟吟地領了三個人回來。確切地說,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小孩。
許鳶是知道的,別說三十個點,對於普通公司來說,一年要提升十個點都相當困難,老爺子擺明了是為難她。結果向園當即應下。
人群不斷往這邊涌,接二連三,魚貫而來。
向園決定用她貧瘠的廣東話裝死。
向園反應賊快,在幾人上車之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緊了衛衣帽子兩邊的帽繩,臉就被埋裏面了,整個腦袋m.hetubook.com•com瞬間被包起來。為了掩飾尷尬,她優雅且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打了個精緻的蝴蝶結。
許鳶回神,忙追問:「你去哪兒?」
「Few神跟那個電競主播蕭蕭公布戀情了?你跟Few那麼熟,這消息你知不知道?」
許鳶急不可耐地刺探敵情:「有料?」
雖然這麼多年沒見了,剛才眼拙沒認出來,但這會兒整張臉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燈光下,她想認不出來都難。頭髮仍舊是簡單的碎發,臉瘦了些。眉目之間的疏離和冷淡比以前更甚,從頭髮絲到腳尖,每一寸似乎都透著不耐煩。鼻樑上那副精薄的眼鏡,莫名添了三分禁慾。
下巴硬朗不尖細,很有男人味。下顎線流暢緊繃,接吻一定很棒。
十月深秋,暮色溫潤清透地壓著最後一縷微光。太陽西墜,細草搖頭,斑駁的胡楊林殘葉肆無忌憚地落了滿地,像鋪了條黃澄澄的毯子。黃昏的霧氣,煙波滾滾,機場熙熙攘攘。
孽緣啊孽緣。
車就停在路邊,不到十米遠。向園仰在副駕上,忍不住打量起那人來。
等人再走近一點,她就傻眼了。
「知道。」向園回完微信,跟服務員要了包薯片,剛支付完,許鳶十萬火急的電話就殺過來了。
手機在兜里狂震,向園掏出來,扒著帽縫看,司機又被她逗笑,向園已經自暴自棄了,反正不能讓徐燕時認出她。
許鳶知道前陣子向園為了拒絕聯姻跟老爺子打賭。當時也是氣昏了頭,當著幾位董事的面,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誇下海口,說是要將西安那家即將關閉的分公司給重振旗鼓。老爺子當時就樂了,小丫頭片子沒見過世面,什麼海口都敢誇,必須搓搓她的銳氣,腦門一拍,立下賭約——如果她在一年之內能將公司的營業額提升三十個點,就算她贏,絕對不逼她做任何選擇。
許鳶眉飛色舞的抱怨:「是你們圈子亂好不好,自從前幾天你宣布退圈上了熱搜之後,大家都瘋了似的開始搶熱搜頭條。什麼代打啦、出軌啦、家暴和圖書啦 ……我們吃瓜群眾心也很累的好不好?」
「只是單純不想再玩了。當年Down不參加比賽的時候,也沒這麼多怨言,怎麼到了我這就成了代打了。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現在這個年頭,男人比女人好混多了。」
「你怎麼這麼八卦?」她低頭笑。
「你們圈子這麼野的嘛?」許鳶覺得刺|激,尾音揚到雲際。
沒多久,小孩的監護人回來。男人穿著件淺灰色的線衫,白色襯衫領子規整地翻在脖頸處,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身材修長勻稱,五官是典型的英眉挺鼻,清爽細碎的黑色短髮襯得他臉部輪廓乾淨流暢,是非常英俊且張揚的長相,眼尾處透著一絲不著痕迹的冷淡,正跟朋友在聊天。小孩輕輕拉了下那人的袖子:「哥。」
反正他長得帥,沒愛心算什麼缺點。貴賓室的姑娘們毫不猶豫給他找了個充分的理由。
小孩脖子被領子勒得漲紅,嗆咳了幾聲他也不管,緊接著又一臉不爽地皺著眉賞了小孩一個大爆栗:「明天給你買個保險再闖,撞死你我就發達了。」
贏了,下五洋捉鱉。
晚上八點,飛機抵達西安。
長相標緻的小孩瞥了她一眼,冷漠:「我不吃垃圾食品。」
是徐燕時啊。
「Few跟蕭蕭的事,其實她老公都知道,聽說Few幾次去蕭蕭家都當著人老公的面……」向園顧及到一旁的小孩沒說下去,咬牙含混兩句暗示。
向園攥緊了衛衣領口,在門口等師傅拼車。她要去的地方是溧州,沒通高鐵和機場,這個時間只能拼車。

……
向園默默望了下車頂,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向園窩在副駕上玩消消樂拉著衛衣帽子擋風,聽見動靜隨意抬頭掃了眼,忽然頓住——是下午那個欠扁的小孩。
許鳶破天荒表示理解:「其實也怨不上誰,就是不合適。經濟實力不對等,離婚是遲早的事。所以說結婚還是得找門當戶對的,我說你乾脆聽老爺子的,跟周煜晨結婚算了,反正要找比你有錢的也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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