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徐燕時心裏怎麼想,誰都不知道。
老慶一愣,「你倆認識這麼久了嗎?」
徐燕時笑了下,似乎是不屑「你當我毛頭小子情竇初開?」
「我怎麼覺得現在劇情有點反轉了,這羊絨男才是男主角?」老慶收了手機,側頭看了眼徐燕時冷淡英俊的臉,問,「那你對她什麼感覺?別是這麼短時間就陷進去了?」
徐燕時「我明天回北京去看老鬼,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有問題給我電話。」
徐燕時眼皮都不抬,在手機上查看明天的行程「不吃。」
徐燕時不動聲色地說「高中同學。」
那會兒,徐燕時剛拿到韋德的offer。
徐燕時慢慢踩下剎車,冷峻的臉在路燈下漸漸清晰,輪廓流暢。
徐燕時似乎是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沒接話。
「她希望我跟她出去單幹。」
老慶嘴饞,臨走時趁徐燕時不留神,捎走了一塊蛋糕,在電梯里吃的時候,還不死心地問徐燕時「真不吃?」
老慶一怔,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卧槽,她終於肯放你自由了?她怎麼忽然想開了?前幾年你辭職她不是怎麼都不肯批嗎?!你們那個什麼幾個億工程的項目搞定了?」
地下停車場空曠,三人迎頭碰上,剛鎖了車的路東也是一愣。還是老慶自來熟,畢竟手裡拿著人剛做的蛋糕,他舉著蛋糕,跟路東示意了一下「蛋糕很好吃。」
「隨你怎麼想。」徐燕時微微側開眼,視線落在窗外,他聲音太冷靜了,冷靜地差點讓老慶從車上跳下去,「反正這麼多年,也不是沒當過。」
起訴是必不可少的,當時老慶看到起訴書上的索賠金額是赤惶惶的一千萬,而且還要坐牢。封俊跟老鬼徹底嚇傻了。封俊父親辦了個廠,幾千萬,他拿得出,但是他沒辦法讓陳珊撤訴。
太久沒說話,嗓子有點啞,尾音有點沙,說完,他咳了聲,清了清嗓子。
老慶「那你就自由了?」
路燈映著徐燕時的臉,面龐冷峻,表情晦暗不明。老慶一隻腳搭在他的前置台上,神情放鬆地看著前方的紅綠燈,「老徐,說實話,你要有錢,肯定比剛才那男的和圖書帥一百倍。而且,你要想掙錢,還難?分分鐘的事好不好,你忘了咱們以前——」
正在等紅綠燈,徐燕時人靠在駕駛座上,腳踩著剎車,目光冷淡地別開眼看著窗外,打斷「沒必要提以前,我現在確實沒錢。」
老慶瞭然地哦了聲,又忽然想起來一個事情,「她是你高中同學?那她認不認識封俊啊?」
老鬼居然還說徐燕時現在的消沉是報復他們!
老慶只知道,他從來沒怪過任何人,就像他自己說的,路是他自己選的,怨不得任何人。
黑暗中,他低嗯了聲,聲音很冷清
徐燕時樂了下,漫不經心地看著車窗外說「那你試試。」
然而,等徐燕時上了車,路東心裏的脅迫感就煙消雲散了,神清氣爽地甩著手中的車鑰匙去摁電梯——
徐燕時攥緊方向盤,半晌,低低嗯了聲。
「還有,我不在這段時間,不要單獨上人家裡去,就算她主動邀請也不行。」
徐燕時瞥了眼那看起來賣相有點糟糕的「手工蛋糕」,冷淡地嗯了聲,穿上外套,一言不發。
所有人好像都過得挺好的,只有徐燕時,為了他們當年的年少衝動買了單!
這話,老慶當時都聽不下去,二話不說就狠狠揍了老鬼一拳,當年要不是他跟封俊打賭,會把徐燕時害成這樣嗎!?
「路是我自己選的。怨不了誰。」
向園二話不說統統沒收,「你們過分了啊,天天用指模打卡,我說怎麼一整天看不見人,出勤記錄倒是整整齊齊一天都不缺的!徐燕時平時就這麼縱著你們?太過分了!」
這大帥比是經歷了什麼?
暮色漸沉,黑壓壓頂在上空,說到後頭,老慶有些哽咽,他咬著牙,青筋賁張,漲紅著臉,極致的隱忍。
大拇指、小拇指、無名指、中指……
老慶嘆了口氣,看著車窗外,說
就連見慣了商場風雲的路東都有一種棋逢敵手的錯覺,他眼神沉得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整個人又冷又傲,看起來似乎是一個非常難相處的人。路東心裏沉了下,有種脅迫感。
怕他到死,徐燕時都不原諒他。
向園端著剛切好的和圖書蛋糕有些錯愕地站在廚房門口,似乎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走,「這就走啦?不吃蛋糕嘛?」
「不知道。」
結果兩人在停車場又碰見了剛才那個一身羊絨的中年精英男。
怎麼可能做一輩子車載導航呢!
向園高跟鞋蹬得震天響,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嗎,為什麼。然後蹲下去把這一箱指模統統鎖進保險柜里。
老慶裹緊了大衣靠在副駕上,另一腳也架上前置抬上,得得瑟瑟地說「可不嘛,你又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
徐燕時嗤笑了聲,「你?」很不屑。
那時候論壇上經常會有人發帖,求查各種暗戀對象i地址,這種事徐燕時這幾個大學生一般都不做,都是老慶他們跟另外幾個需要維持生計的接點私活。徐燕時跟封俊他們閑著沒事喜歡看下網頁的源代碼,幫人查下漏洞和補丁,然後會發送正確地解決方案給對方的郵箱地址。大多數公司還是會很感激的。
老慶憤憤「老徐,你太霸道了!備胎怎麼能有正牌男友的要求!」
陳珊自己本身也是黑客出身,還是徐燕時跟封俊的學姐,事情一出沒兩天就查到封俊身上了。
向園被嗆住,見他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模樣,心裏一沉,倒也不知怎麼往下接,乾癟地說了句「那送你們到門口。」
黑色的大眾高爾夫,淹沒在城市的主幹道,兩旁的街景漸漸繁榮起來,樹木在黑夜靜立,一字排開地乳白色路燈照著這平直寬闊的馬路。
提起這件事,他永遠雲淡風輕,老鬼也正是因為這樣,一個月前的見面兩人才大吵了一架。他認為徐燕時現在是在報復他和封俊!
前方跳了綠燈,徐燕時微微抬腳鬆了剎車,似乎是笑了下,「那你知道她交的每一個男朋友,都是什麼背景?她說她喜歡沒錢的,你就信?」
老慶滿嘴奶油,看著電梯不斷下降地數字,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男人是不是離過婚才顯得更有魅力?」
高冷進門的時候,看見躺了一地的手指頭,嚇一跳,忙不迭跑過來,「組長,你幹嘛!」
沒多久,徐燕時和老慶也關了電腦收拾東西和_圖_書準備走人。
陳珊又拿出另一份合約書,是針對徐燕時的。
這事兒,王慶義,會想一次,就恨自己一次,如果那晚他出手阻攔,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他忽然說「我遲早都是要走的,就算不是明年,維林不關門,我跟陳珊的合約到期我也會主動辭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做什麼。老鬼他們不理解,你應該理解。」
向園在高冷的桌子底下翻出一箱指模!
彼時老慶發現向園發了一條朋友圈。
高冷說「那時候,咱們之間的交談還透著一點靦腆。」
拍了個生日蛋糕,祝羊絨男兒子生日快樂的。
她一開始不知道什麼東西,以為是什麼玩具模型,抓了半天也沒撈出來,最後撈出來一看,媽呀,全是手指頭。
老慶目瞪口呆。
老慶雖然覺得路東的車很帥,但路東整個人透著一種陰陽怪氣地優越感,有點過度的做作,反正就剛才那幾秒的相處讓他太不舒服了。雖然徐燕時也高冷,但他渾身上下坦坦蕩蕩,不過度修飾自己。就是這麼些年,性格壓抑了些。
確實沒想好。
高冷覺得向園變了。
他說「我今天跟陳珊請假的時候,她說,我明年可以離職了。」
徐燕時目光跟他微微一交匯,很快錯開,沒交流。
老慶渾然不覺他的異樣,自顧自地說「反正我也不懂女人,老鬼說女人就是一種口是心非的動物,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判斷的,只不過看今晚你倆你來我往的好像挺有戲的,但是如果真照你這麼說,每個男朋友都挺有錢的話,那你倆肯定沒戲,或許這就是她跟男人相處的一種模式?我靠,你不會才是備胎?」
老慶「我靠,老徐,你這是打定主意當備胎了啊?」
徐燕時冷瞥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把腳拿下去。
一路疾馳,窗外風景飛速地往後倒。
老慶當然理解,他想成為中國定位系統的gnss工程師啊!
但當時老慶也不知道,老鬼幾周前確診肺癌,誰也沒說,也許是覺得自己時間不多,害怕徐燕時真就因為自己平庸地度過一生,害怕他再也沒有機會翻身,害怕他們再也回不www.hetubook.com.com到從前。
所以可以說,徐燕時是為了封俊和老鬼,拒絕了韋德的offer,進入了一家前途未明的公司。老慶生氣就生氣在,老鬼自己畢業了進了研究所,封俊出國。
他委屈地癟著嘴說,「我真懷念,組長你剛來的時候。」
老慶「那你怎麼想?」
「項目早就被停了,陳珊下個月調往上海分公司,她說西安這邊明年就關了,如果明年五月之前,她拿不到招標書,她也會辭職。」
向園把東西都收攏在一起,穿著高跟鞋噔噔噔往會議室走「我不管,我的組裡不許用,你以後給我每天按時打卡上班,技術部誰用這個,被我發現,統統扣這個月的績效!」
至少,在經濟基礎上,他贏了。
「我不否認我對她有好感,這種東西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但她在我這裏黑歷史太多,每段感情都維持不到半年,我還不想自己沒離開公司就已經跟她分手了,所以當朋友可能會比當情侶更好。而且,也僅僅只是好感。」
車子平靜地穿梭在車流中,一如徐燕時此刻臉上的表情,眼睛如一灘深井,深不見低。
那晚,徐燕時去了教授實驗室,沒跟他們一起瞎混。這幫男生,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還都不是一個學校畢業的,除了徐燕時和封俊、老鬼張毅幾個是正經大學的學生。老慶高中畢業就在電腦城打工,另外幾個哥們也是,行業雜,做什麼都有。
路東微微一笑,低沉的男中音,連頭髮絲都透著斯文有禮「謝謝,歡迎下次再來。」
向園想也知道徐燕時不喜歡這種東西,倒也不意外的哦了聲,把蛋糕放在桌上,也去撈外套,「那我送你們下樓。」
他們唯一共同的目的,就是都對編程感興趣,封俊更是中了毒一般的迷戀編程,他們那時候有個黑客論壇,每個人的id都是響噹噹。看qq賬號就知道了,基本上都是五位數,六位數的神級賬號。
她一一數出來,兩隻手,完完整整都在。
被徐燕時冷淡拒絕,「不用了。」
老慶慫了,收回腳,又語重心長地勸他「不過老徐,開玩笑歸開玩笑,咱們這個年紀hetubook.com.com正兒八經找對象的話,可能還是得考慮各方面的條件因素,感覺是一回事,合不合適才是最重要的。要真不合適,感覺再對都不能往下走,不然最後肯定兩敗俱傷慘烈收場,這種例子,咱們還見得少么?就拿咱們那幾個兄弟來說,老鬼為了理想跟談了十二年的女朋友都掰了,現在,肺癌中期。張毅,毅哥,你看,他老婆多有錢啊,典型的家裡有礦啊,當初我們怎麼勸都不肯聽,他毅然決然為了愛情入贅,孩子都跟老婆姓,現在呢?人孩子天天問,爸爸爸爸,為什麼其他同學都跟爸爸姓,只有我跟媽媽姓呀。蕭霖,咱小霖哥,結了婚還不如不結婚,天天被老婆管著,上回打個車都沒錢還讓我給他轉二十車錢,這丫到現在都沒還我,說是這兩天的早餐錢老婆還沒發放。我聽著都磕磣,反正這幾年,兄弟幾個都過得不太好,所以我勸你,考慮考慮清楚。」

高冷一愣,「組長,又不光我們,整個公司的人都有,連永標自己都有。」
老慶「可園妹妹也說了,她就喜歡沒錢的。」
老慶掰下遮陽板,照了照鏡子「你不至於,我的帥氣已經讓你有危機感了嗎?」
因為發生那件事之後,徐燕時就很少回北京,很少再跟他們相聚了,偶爾有時候過年組個牌局,他也總是一個人沉默地坐在一旁抽煙,他去找徐燕時說話,他不再跟以前一樣叫他老鬼,而是正兒八經地喊他名字。
「沒事,你以後會慢慢了解我的,」向園慢慢站起來,拍拍手,掐腰看著他,挑眉道,「來,你去發通知,讓技術部所有人過來開會,我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老徐,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晚,讓封俊跟老鬼打那個賭。」
但是那晚,他們年少氣盛,酒酣耳熱之際,越發的肆無忌憚,越聊越興奮,三叉神經已經徹底跳出大腦,像是在頭頂上方嘭嘭跳動著,封俊跟老鬼唇槍舌戰之時,打了個賭,把主意打到了陳珊那家公司身上,結果當晚陳珊的公司因為他倆的入侵,導致整個公司癱瘓,凈業務流水損失三百萬。
車子穿進古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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