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奪嫡
第二百八十五章 風漸起(下)

「是,皇阿瑪,兒臣告退。」胤祚恭敬地磕了個頭,退出了上書房,也沒多在宮中停留,出了宮門徑自打轎子回了王府,剛進了自家書房的門,就聽見鄔、林二人正笑得歡快,胤祚進了門,笑著問道:「二位先生,有何好笑之事,不妨讓本王也樂呵一下?」
鄔思道想了一陣之後道:「起風了,王爺要有所準備才好。」
按常例,一省主官間不和,調走一個原本也是正常之策,談不上什麼不妥,原本胤祚就擔心康熙老爺子會拿這摺子說事兒,心裡頭頗有些忐忑,可沒想到老爺子到了底兒還是將事情挑了出來,按老爺子問話的意思,這是打算將事情著落在自個兒身上,這令胤祚很有些子不爽,可也沒轍,別說抱怨了,連一點不滿的表情都不能露出來,只好恭敬地答道:「請皇阿瑪明示,兒臣謹遵皇阿瑪之意行事。」
康熙老爺子的用心其實胤祚心中早就有數了——老爺子此舉不過是在為後事做安排罷了,老爺子英雄一世,可不想落下個晚節不保的名聲,留方苞在身邊卻不給他官位,不過是要讓方苞冷眼旁觀,看看誰才是那個真命天子罷了。胤祚知道歸知道,只是這話胤祚卻不能說出來,因為這是胤祚前世所知的歷史,說穿了當然是一錢不值,可說出來的話,胤祚又無從自圓其說,再者,胤祚心中也有些疑https://m.hetubook.com.com惑,畢竟前世那個時空,康熙老爺子可是活到了康熙六十一年,而這會兒才康熙四十三年而已,胤祚並不敢真的確定就是那麼回事兒,因此胤祚索性裝糊塗,任由兩大謀士猜去。
起風了?這麼說來,鄔思道得出的結論跟咱是一樣的,那麼老爺子的身體究竟是不是出問題了?娘的,「暗箭」費了老鼻子的勁也沒有找到點有用的消息,真他媽的怪了。胤祚皺了下眉頭沒有吭氣。
說到底,姚澈與諾敏之爭其實就是老四與老八之爭,至於雙方相互攻訐不過只是試行摺子的九省之縮影罷了,雙方都佔了些理兒,也都有失誤之處,算不得什麼欺君罔上的大罪,按理說鄂爾塔這份奏摺直接批示個駁回的意見轉呈御覽就是了,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是若是就此駁回的話,鄂爾塔的聲譽可就成問題了,胤祚不能不顧及到自己最疼愛的九妹,可胤祚又著實不想介入到老四與老八之間的爭鬥中去,沒奈何也只能冥思苦想出了個和稀泥的法子,給出個將姚澈調出山西的主意。
姚澈與諾敏之間相互攻訐的事兒算不得什麼新聞,此二人派系不同,原本就勢同水火、格格不入,此次為了在山西推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兒終於來了個總爆發,互相彈劾,彈章漫天飛揚,https://m.hetubook.com.com火藥味十足。這事兒胤祚是早就知道了的,不過那時候胤祚還只是管著工部,這事情並不在胤祚的管轄之內,再者,當初胤祚可是巴不得雙方鬧得越凶越好,最好同歸於盡,因此只是在一旁看著熱鬧罷了,可沒想到風雲突變,短短的十幾日間胤祚就成了上書房大臣,這事兒又恰巧落在了胤祚的頭上——御史台新任左都御史鄂爾塔一摺子將這兩地方大員都給參了,偏生這彈章還正好落在胤祚的手中。
今兒個一早,胤祚在處理這份彈章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子為難——鄂爾塔是九格格溫憲的夫婿鄂爾成的哥哥,摺子上參的罪名可是不輕:欺君罔上,這罪名可是非同小可,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那兩地方大員爭執的前因後果胤祚心中是有數的,按理說姚澈強硬要求推廣攤丁入畝的策子是佔著理兒,至少是遵從了康熙老爺子的詔書,可問題是在執行過程中鬧出了人命案子,這把柄被諾敏撈到了手中,不但上本彈劾姚澈,還下令全省暫停推廣策子,如此一來,姚澈可就不幹了,同樣上本彈劾諾敏收受賄賂,罔顧朝廷詔令,雙方鬧得不可開交。
林軒毅看了看胤祚道:「聖上在為後事鋪路已是必然之事,從王爺進上書房到方靈皋成布衣宰相都說明了同一個道理,王爺確實該重新規劃一下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鄔思道輕笑一聲道:「書讀不讀倒是小事,當官能做到為民做主,能心裡頭總想著百姓就足夠了,總比那些滿口子仁義道德,背後卻是男盜女娼的狗官要強得多。」
康熙老爺子倒也沒有再多加為難,只是笑著擺了下手道:「這事兒你就去走一遭也成,回頭朕給你旨意,跪安罷。」
姚澈,字寧宇,浙江杭州人氏,康熙二十一年進士出身,歷任翰林檢討、試講、試讀,后外放河南洛陽知府,當過陝西道台、臬台,康熙四十二年升任山西藩台,雖不是雍郡王胤禛之門下,然一向與年遐齡相交莫逆,算得上是胤禛一派的方面大員之一。諾敏,正白旗人,原本是大內一等侍衛,康熙四十年外放為山西巡撫,在京中時就時常奔走於八阿哥門下,是老八手下得用的方面大員之一。
「這個李衛還真是個『二五眼』。」胤祚笑過之後搖著頭道:「這小子不讀書,可行起事來還是不錯的,不貪錢,不懼權貴,有點樣子。」胤祚手下的「鴻鵠」也有專人在盯著那幫子當了官的奴才,就怕著這幫子奴才行差踏錯,胤祚上回被秦浩的背叛可是搞怕了,一旦發現自家奴才有不軌行為,胤祚是絕對不會手軟的,李衛官當得如何,胤祚自然是心中早就有數的了。
嘿,理是這個理,就可惜從古到今清官總是少數,要想水清那就無和圖書魚了,吏治要想清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靠人治的話,這吏治永遠也清不了,不過這事兒現如今也急不得,萬事總得有個過程不是,日後再慢慢設法就是了。胤祚笑了一下,沒有接鄔思道的話,嘆了口氣道:「今兒個本王輪值,有兩件事兒,頭一條就是方靈皋進了上書房,成了聖上的布衣之交,看樣子是成了布衣宰相了。另一件事是山西的案子發了,這件事落到了本王頭上,估摸著明日一早,聖旨就會下來,本王還得上山西走一趟,樣子還是得做的。」
主子大安:
康熙老爺子這話雖是帶著笑說的,可話裡頭的意思卻是很重,不過卻也透著賞識胤祚的味道,算是將此事完全放手給胤祚去處理,當然也含有考驗胤祚的想頭在內。這幾層的意思雖隱蔽,胤祚心中卻是清楚的,也明白這是讓自己出面去調停老四跟老八之間的混戰,該怎麼做胤祚心中自然是有底的,可胤祚卻不想馬上顯露出來,那樣的話沒地讓老爺子起疑心,因此胤祚略一思索之後,開口道:「皇阿瑪教訓得是,此事兒臣雖有所耳聞,然並不算完全了解實情,若是妄下定論,恐有貽誤之所,兒臣想先調查一番,也好據實回稟,請皇阿瑪恩准。」
狗兒能寫個啥信,每回不都是翠兒代寫的嗎?胤祚一聽說是李衛親自寫來的信,不由地愣了一下,接過來一看,頓時笑得噴了,這信hetubook.com.com是這麼寫的:
奴才李衛給主子清(請)安了,奴才不當官時相(想)當官,當了官才知道當官的都是狗養大的,一個個都是烏七八黑的撈銀子,奴才不撈,他們就叫奴才「二五眼」,奴才一生氣就當自己就是「二五眼」,昨兒個奴才把來縣裡頭吃喝不給錢的一個混站(賬)行子給枷了,那狗才說他是提督的戈什哈,說奴才打了他就是不給提督大人面子,奴才一生氣,就再打了他三十板,告斥(訴)他奴才是皇上的官兒,不是提督的狗……主子,奴才相(想)您了,還相(想)著王府,再有就是翠兒總相(想)著福晉,總逼著奴才讀書,可憐那些書認得奴才,奴才卻認不得他們……
康熙老爺子笑著將那本摺子放在龍桌上,看著胤祚道:「這事情與雲南不同,施世倫可以調走,姚澈卻是走不得,這裏頭的文章不用朕說,小六兒心中怕是早就知曉了,甭在朕面前裝迷糊,該怎麼辦,你就拿出個准主意來,別指望著在朕面前玩和稀泥。」
山西的事情早就已經議過了,該怎麼解決也早就有了預案,鄔、林二人都不願在這事上多浪費口舌,根本連提都懶得再多提,倒是對方靈皋進上書房的事情頗為重視,各自皺著眉頭苦苦地思索著康熙老爺子此舉的用心。
林軒毅笑呵呵地將一封信遞給胤祚道:「王爺,這是狗兒親自寫來的信,頗有點意思,王爺請看。」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