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偶作清音

楚思仰了仰頭,正直身子答道:「品天地悠然耳。」
子桓連連點頭,拍著自己的膝蓋嘆道:「好字,當真好字,這字頗有莊子遺意。」
楚思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口裡卻答道:「是形容枯稿,身如古木之意。」
想著想著,她的心中又是喜又是羞,又有點期待和茫然。那酒家看來頗為細心,連鞋子也備好了,楚思換好后,便重新策馬奔出樹林,繼續向官道中前進。
打量片刻后,逸少搖頭曬道:「慚愧慚愧,子桓,枉我們常日留連山水間,自以為知盡世間雅客。卻從來不知道還有小兄弟這樣的人物。」
隨口取的,哪有什麼典故?
這面具做得確是鬼斧神工,不但表情鮮活,連臉上的紅暈也分毫不差的透了出來。
她這麼一說,兩人都是哈哈一笑,那魚者慢慢站起身來,他慢慢的把魚鉤收好后,才緩緩地轉頭看向楚思。在對上他的臉的片刻,楚思微微一怔。此人約摸三十來歲,長眉俊目,身形清瘦,氣質磊落,眉眼中有股說不盡的儒和圖書雅高岸之氣,讓人一看便想到了山間的流泉,崖上之青松。可就五官而言,卻與她楚思的五官有那麼一點相似。
子桓在旁邊皺起眉頭,半晌搖了搖頭。楚思暗中又翻了一個白眼,暗暗忖道:怎麼才見面便翻起族譜來了?她自是知道,兩人之所以這樣詢問,便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士族,是來自哪個地方哪個家族。
現在是傍晚了,滿天都是紅艷艷的太陽,落日西沉,繁花似錦。
在霞光的映襯下,遠處的山,山裡的人家,官道上的行人,晚歸的牧童,組成了一副絕美的山水畫。楚思看著看著,不由有點入神。
楚思也是一笑,縱身下馬,走出幾步一個箭步,便輕飄飄的跳到一舟上。
這人叫逸少?他是誰?聽這黑衣人的語氣他似乎名氣蠻大的。
剛一離開,楚思便伸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嘟囔道:「真是的,怎麼說不了兩句便問起我的身份了?我哪有什麼身份呢,跟這些人說話真是累啊,不好玩,真不好玩。」
m•hetubook•com.com衣人在旁笑吟吟地問道:「客見逸少而面露驚色,看來也是久仰公大名之人。」
在湖中。蕩漾著一葉輕舟,一個男子頭戴斗笠正坐在船上釣魚。而他的身後,另一個黑衣青年,正雙手撐腰,仰天長嘯不已。
這時,逸少在旁邊念道:「一楫春風一葉舟,一綸絲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好詩,誠是好詩。子桓,這詩飄逸之極,可清靈中卻隱含鬱郁,正是我輩所求啊。楚公子如此大才,不知是何方人氏?楚姓,子桓,這楚姓你可有印象?」
清風徐來,又是新浴后,楚思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偶爾見到有人經過,也沒有人對她加以打量,這更讓她心情愉快,渾身舒坦。
楚思慢慢的站直身子,目光中露出一分羞意:謝安說,要我等上幾個月再回去。他這麼強,一定把我的麻煩都解決好了,說不定現在正派人四處尋找我呢。
嘯聲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向楚思,清秀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地溫和的笑。而hetubook•com.com在他的旁邊。那魚者卻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聲中,他朗聲說道「既然如何,何不上來一晤?」
在前面一座小城把另一匹馬賣掉,楚思換了一把摺扇,刷地展開搖了兩下,踱著方步搖頭晃腦的在地上轉了幾十米后,才騎著馬慢騰騰的向武昌走去。
楚思笑了笑,端過身前地酒碗,微微晃了晃,眯著眼睛看著那渾黃地酒水在金黃的陽光下發著淡淡地光芒。她輕聲說道:「小弟是無名之輩,很少在外行走,兩位不知道我也是正常。鄙姓楚,名田,字心木。」
這樣的美景,這樣的人!楚思看得興起,不由策馬走下官道。向兩人的方向趕去。彷彿被馬蹄聲所驚,那呼嘯地人雖然聲音裊裊無盡,垂釣的人卻頭也不回的淡淡問道:「來者何人?」
說罷,她縱聲長笑,笑聲中,「駕」一聲長喝,策馬向著官道賓士而去,轉眼便消失在這片桃源勝景之外。
在路上走走停停,趕了大半個月路,離武昌城只有三四百里了,快馬也不是二天的路程。現m.hetubook.com.com在的武昌是屬於晉地,楚思一想到就要回到晉,再見到謝安等人,心中不由又是期待,又是不安。
顯然楚思的答案讓那人怔了怔,片刻后,他又問道:「來為何事?」
這吟唱一出,嘯聲立止。
她這麼一說,兩人再次一怔。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后,同時哈哈大笑。那黑衣青年慢條斯理的坐下后,從身後掏出一壺酒,再掏出三隻酒碗。在各人面前把碗擺上,青年慢慢斟起酒來。
而那逸少也慢騰騰的盤膝而坐,臉帶微笑的打量著楚思。
楚思眼波一轉,微微一嘆:「這無限風景,無邊山河,怎麼兩位一開口便拘了名姓去了?」她長身而起,一個翻轉便跳到了自己的坐騎之上。把韁繩一拉,策馬向迴路走出幾步后,楚思朗聲笑道:「放浪行骸,寄情山水,終只是虛啊。終只是虛啊!」
子桓笑嘻嘻的說道:「心木?可有典故?」
她策馬急急奔去,轉過一道山坳時,她的雙眼一呆。
忽然間,一陣清嘯聲從前方傳來,那嘯聲清遠綿延,帶著一股山林之氣m•hetubook.com•com。讓人聽了心情好不舒暢。楚思暗暗想道:這人和謝安一樣。可以把嘯聲弄得跟歌一樣的動聽。
楚思笑了笑,也不施禮,照樣淡淡的說道:「奔波紅塵之人。」
她剛落地,黑衣嘯者把一物順手向她拋來。楚思伸手接過。卻是一隻酒壺。她哈哈一笑。把酒壺對著嘴便是大吞一口酒,渾黃的酒液汩汩的流入喉中。三兩重的酒水被她一口飯飲下。飲完后,楚思把酒壺朝黑衣人一拋,伸袖拭去嘴角的酒水,笑道:「痛快!痛快!」
楚思微微一笑,眉頭一挑問道「如畫山水間,也有名利中人?」
出現在她的眼前的,是一幕世外桃源地美影。黃塵官道地兩側,是綿綿的青草,右邊青草的盡頭,卻是一灣清澈至極的湖水。湖水被綿綿的青山包圍著,青山在湖水中,白雲也在湖水中。
那人哈哈一笑,又問道:「滋味如何?」
楚思啼笑皆非,她忍著笑道:「不錯,家父正是如此想來。」
楚思朗聲吟唱道:「一楫春風一葉舟。一綸絲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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