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算計和得利

庄十三的消息傳回荊縣后,庄母吐出幾口鮮血便昏死過去。
「就這樣?」鄭宓詫異地叫了起來,「大家都說,謝十八來荊州一月,荊州城便提前一月入了春日,滿街芳菲,人人痴望……怎麼從你嘴裏說來,好似那謝琅與旁的世家子弟也無甚區別?」
官兵如狼似虎而來,不但把他藏起的糧食全部搜去,要不是庄十三在曲水縣還有幾個文人朋友替他說情,他自己都差點被當成奸商的典範被官府殺了。
我自然知道是庄夫人!姬姒冷冷地想道,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到庄夫人,話沒有說兩句,便被趕了出去,而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她飲過茶的茶盅,被庄夫人當著她的面扔了,她坐過的榻,也在她身後就那麼燒了……庄夫人說,她連做莊十三的妾室都不配!
可就在庄十三暗自得意之時,這一天,一個讓他驚駭的消息傳遍了曲水縣。
對上眾女的目光,姬姒笑了笑,她說道:「長得確實俊美,氣度也很不凡。」
姬姒站了起來,詫異地道:「我就是。」她蹙起眉頭,問道:「你們又是何人?」
鄭宓這話一出,同行的五六個少女齊刷刷向姬姒看來。這些人,就是聽說過姬姒與謝琅相識,這才強行扯著姬姒一道來荊州城的。
一婢連忙回道:「有的有的,剛才來信了,孫浮說,曲水縣的情況果如女郎所料的那樣,眾大戶害怕兵災,紛紛拋甩店鋪,那些鋪面啊,平素里貴得讓人想也不敢想的,現在一和*圖*書車糧就可以換到一個店面,咱們的那一船糧,共換了五個店面,他還說,最遲二十天,他們便諸事辦妥,可以回來了。」
這個時代,因為常年戰亂,人口統計出現很大的漏洞,各種黑暗層出不窮,奴隸的買賣也順之而生!有很多苛刻的小地主,給他們勞作的佃農,幾乎都是奴隸。而那些奴隸,有的是自由民走投無路后變成的,有的則是被販賣的!
她早就想到,她們會有相見的一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還來得挺早。
自二個月前那場大病後,姬姒的腦子裡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知識。姬姒想,她得讓人覺得,她擁有這些知識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她是一有時間便埋首書堆,或者琴棋書畫。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多了這麼些記憶,姬姒一個楞神,越發把庄夫人冷落了。
消息傳到姬姒耳中時,姬姒正與她奶娘的三女,鄭氏宓兒進了荊州城門。聽到鄭宓兒等人閑聊起庄氏這場慘變,姬姒心想,那個不可一世,動則把人發賣變成奴隸的庄南氏,在自己也成為了可以被任意發賣的妾室時,那表情,一定是相當精彩啊。
看到抬著精緻的下巴,總是從眼角瞟人的庄母,姬姒心中冷笑一聲。
那些在荊州外遊盪,還沒有對曲水縣做過正式攻擊的北魏兵,也不知得了一封什麼信后,竟是就這麼乾脆利落的撤出去了!
庄母這一暈,便是整整三天,醒來時,庄府大勢已去,原本在和*圖*書荊縣算是一流家族,甚至還可以向州城更進一步的庄府,一下子變成了二流。這還是因為,庄氏雖然把現銀全部折了進去,可好歹他們還有幾千畝田地,還有十幾家店鋪,還有幾個莊園。
庄十三持手一禮,斯斯文文地回道:「多謝母親。」
大起大落之下,庄十三硬扛著吐血的衝動,咬牙盤算,要把這些糧食轉運到哪裡,才能賺回成本時。突然的,荊州的郡守,曲水縣令,還有幾個大有威望的高官,突然派出兵吏,搜拿起各大糧商來。原來,這些官員痛恨奸商抬高糧價,來了個秋後算帳!
可就有姬姒洋洋洒洒地說出這番話時,她身周卻是一靜,然後,一個樂不可支的大笑聲從她身後傳來,「就是就是,謝十八實是不算個什麼玩意!就算是個玩意,也是個比小姑長得還要娘氣的玩意!哈哈哈,這個小姑說的話讓我很喜歡!來來來,我們結識結識。」
庄十三的語氣雖淡,可知子莫若母,庄母看出了,自家兒子心中很喜悅。這讓她對尚未謀面的姬姒生出了幾分不喜。
就在姬姒不解地站了起來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卻是自家莊園大門被人強行闖入,幾個趾高氣揚的婢女簇擁著一華服婦人浩浩蕩蕩而來。
這個時候的姬姒,心情是愉悅的,因為同樣去了曲水縣的孫浮等人,早在半個月前便回來了。他們給姬姒帶來了五份曲水縣最好街道的鋪面的契書。
曲水縣的情況正如庄母和-圖-書所說那樣,風聲雖緊,可北魏一直沒有兵臨城下。而且這時,曲水縣的糧食價格,已比平素漲了五倍。
姬姒也沒有行禮,說道:「是。」轉眼,姬姒問道:「夫人又是何人?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強闖他人府第,便不怕他人言論么?」
她的閨蜜,吳氏月環脆脆地取笑起來,「嘻嘻,怕就怕你見了謝十八后,也和那些人一樣有了相思意,反而悔撼一生呢。」
另一邊。
「言論?」庄夫人輕笑出聲,她掃視了陳舊的小莊園一眼,輕蔑地說道:「連你這個人都是我兒子可要可不要的玩物,你這破宅子又算什麼東西?」
這一天,姬姒正在讀書,突然間,莊園外一陣喧嘩聲傳來。
她們來到姬姒面前,昂頭說道:「你就是姬姒?」
這時,一婢喝道:「你這小姑還楞著幹什麼?這位乃是庄夫人!」
雖是保了一條命,庄十三的那十船糧食,卻終是沒了。
位於曲水縣正街的鋪面,那可是一個抵得上荊縣現有的兩個還有餘!這麼一二個月功夫,姬姒便給自己的嫁妝添了漂亮的一筆,不止是她自己歡樂,孫浮黎叔等人也是喜得逢人便笑,樂得不行。
這一清算,就算到了庄十三的頭上。
直到庄夫人離去了,姬姒才吐出一口濁氣,她突然輕笑出聲,轉向左右目瞪口呆的婢僕問道:「孫浮等人有消息傳來嗎?」
見姬姒氣得整個人都在哆嗦,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庄夫人輕蔑地瞟了她一眼,傲慢地轉和*圖*書過頭,前呼後仰中上了馬車。
「區別是有的。」姬姒又笑了笑,她轉向眾女,半認真半警告地說道:「那謝十八俊則俊矣,卻是個風流郎,這世間的好郎君多不勝數,謝十八卻是最不值得迷戀。」
姬姒還在想著自己賺來的五個鋪面,歡樂不已時,鄭宓那夢幻般的聲音傳了來,「啊,要是我這次能見到謝十八郎,那真是再也無撼了。」
庄十三也回來了,事後家族評判,庄十三一則年少,二則他原本已是及時收手的,再說,動用庫銀,購置糧食的人並不是他,說起來,他也就是一個替母行走的掌柜罷了,所以,家族並沒有對庄十三進行處罰。但他的母親,那個不可一世的庄南氏,卻被剝奪了管家的權利,貶為妾室。
庄夫人在婢女的扶持下走出幾步,一邊打量著小莊子,她一邊繼續說道:「本夫人在荊縣這個地方,一向是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多少年了,都沒有人敢這麼站在我面前。罷了罷了,看在你給十三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份上,本夫人就放過你一次。不然的話,光是你這份不敬,都值得本夫人出手,把你發賣到遠處當個奴隸!」
幾婢也不回她的話,只是說道:「姬姒,我們夫人要見你,上前拜見吧。」說罷,姬姒被她們扯到了庄母面前。
人就是這樣,巨大的利潤擺在面前,最清醒的人也會沖昏了頭。庄十三不久前還知道收手,現在看到北魏人不見蹤影,而曲水縣的糧食價格還在節節攀升。他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曲水縣周圍的糧食都已握在他手中,只要他不放糧,這糧食價錢還得再漲下去。
按住興奮得狂跳的心,庄十三忖道,這一次后,整個荊州都會知道巨富庄氏了。
姬姒的臉一下子漲得紫紅,她記起來了,她身邊的黎叔,就是為了維護自己多了兩句嘴,得罪了這個毒婦,被她發賣成了奴隸!
庄夫人眼中閃過一抹怒意,她朝姬姒上下打量了一會,淡淡說道:「你是姬姒?」
庄十三大喜過望。
轉眼他又想道,阿姒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回去后,我得私下給她置一些嫁妝,讓她風光入我的門,以後便不是正妻,也無人敢欺她。
她在心裏補充道:是最不應該迷戀。於是她又補充道:「他其實也就長得那個樣,我扮起男子來,都比他俊得多了。」
鄭宓啐了她一口,卻又忍不住問道:「那個謝琅,真的如此俊美不凡?」她轉過頭,朝著姬姒叫道:「阿姒,聽說你與謝琅見過面的,你且說說,他長得什麼樣?」
目送著兒子出去,庄母閉著雙眼聽了一會佛經,說道:「走,去見見那個孤女。」
庄十三因所謀事大,他也顧不得休息,押著十船糧食,再次朝著曲水縣駛去。
而這一場風波里,姬姒並沒有引起莊家人的仇恨,畢竟,她提供的情報並沒有錯,庄氏之敗,敗在莊周氏貪心不足上。
北魏兵撤退,曲水縣一夜之間恢復如常,人們再無糧草之憂!只是一個時辰,曲水縣內高漲不退的糧價便猛然暴跌!
北魏兵撤退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