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發落

一出大門,庄母便看到了姬姒。
那木盒裡,卻只有一根玉笛。
庄母看到那木盒,臉上的笑容更是嘲諷了,她尖笑道:「賤貨!就知道你想拿錢賄賂我。」只是說著說著,她的笑容僵住了。
姬姒暗暗想道:要不是周玉有言在先,這場景簡直是最適合打臉不過。當然,這打的自然是她的臉。
姬姒到來得有點晚。
在婢僕們滿心期待的目光中,姬姒微笑道:「去是要去的。黎叔,我離開后,你們先駕車回去。」
就在周巒一衝而出,打斷了笛聲,也令得庄母詫異地回過頭去時,周玉已緊走幾步,擋在了周巒面前。
周玉最先反應過來,他微笑道:「姬家阿姒來了。」
不等庄母把話說完,周玉便退後一步,他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拭著自個的臉,輕聲說道:「你的唾沫濺到本郎君了!」
「這賤人上次害我倒了大霉,你們說說,這次本夫人把她毒啞了,再發賣到一個山窩裡做個倡伎如何?」
當下,姬姒朝白著臉直哆嗦的月紅說道:「把東西給我。」
庄母哈哈笑到這裏,「呸——」的一聲朝姬姒吐出一口痰,「比起他們,你算個什麼貨色?」
周玉懶懶地白了周振一眼,便是最為沉默的周巒,這時也瞟了周振一眼。
庄母臉色有點發白,她一從怔忡中回神,便馬上躬身說道:「郎君有所不知,你眼前的這個小賤婦呢,她只是一個……」
「是!」
這話,和-圖-書是在諷刺姬姒明明是只猴子,卻帶著王冠冒充貴人。
庄母彷彿被人狠狠打了一記耳光,她忍不住尖聲笑道:「好笑,真是好笑,就憑你這樣的腌臢貨色,也能得到周家郎君的延請?」庄母朝內一指,樂道:「你知道裏面進去的都是什麼人嗎?那裡有荊家的大美人荊離,有荊州城最大家族丘家的嫡子,也有赤壁黃家的璧玉。」
在他看來,人還沒有到,笛聲已先傳,豈不是出風頭了?只是這個時世,是人都喜歡出風頭,周泠也就這樣一說,並沒有覺得不妥。
見姬姒娉娉婷婷地直接朝大門走去,幾個庄府僕人攔在了她面前。一個認識她的僕人皺眉喝道:「姬氏小姑,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走吧!」
周玉溫柔笑道:「她畢竟是我想求取的,既然她想風光,那便如了她願罷。」說罷,周玉挑眉,「諸位,我們一道去迎接罷。」幾人沒有反駁。
庄母來得很快。
那僕人一怔。
他這時已收起了臉上的怒容,看著庄母,周玉淡淡說道:「夫人好大的殺氣!」
就在這時,荊離咬著牙根的低語聲傳來,「得來全不費功夫……走,且見見這位貴客去。」於是,荊離也動了。
周玉瞟也沒有瞟她一眼,只是蹙眉喝道:「先掌嘴五十再行事!」
不過,幸好來時,她已有了準備。
通往別莊的街道不寬,兩側華貴的馬車和寬敞的牛車一動不動地侯和-圖-書著,直讓這條路都變得漫長了。
這是真正美妙到無可形容的笛聲,揚起處如雲山渺茫,低沉時如見滄海倒灌,寥寥幾響,便勾得世人生出離世之感。
看到兄長擋在身前,周巒先是一怔,轉眼他清醒過來,便向後讓了讓。
面對迎面而來的濃痰,姬姒蹙著眉側了側,避了過去后,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那一園子的人,非富既貴,一個個氣勢逼人,直壓得庄母縮手縮腳,所以,一聽到門子的稟報,她立馬鬆了一口氣,急急趕了過來。
一聲朗應聲,已有兩個壯仆上前,他們一左一右地架住庄母,手一伸,便在她臉上啪啪啪地扇起巴掌來!
就在「倡伎」兩字落地時,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門被人踢動的聲音傳來,轉眼間,腰帶長劍的周巒沖了出來,而在他的身後,是同樣臉帶沉怒的周玉等人。
此時,聽到笛聲的並不止有周氏兄弟,滿莊園的世家子女,人人都是對這方面有些見識的。因此隨著這笛聲一來,四下大靜,而圍在荊離身側的幾個,都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她,那阿碧更是脫口說道:「阿離,這人的笛子,吹得不比你差……」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對上荊離那張變了色的,難看得扭曲的臉,不由駭了一跳。
周玉的命令聲還在響起,一側,庄母已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她又驚又懼,卻還在強忍著不安詢問道:「周家郎君,你也看這個小賤婦和_圖_書不順眼啊?」
她先是一驚。
與此同時,周玉等人這時已從少女們的圍擁中擠了出來,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周振拭著額頭上的泠汗說道:「這荊地的美人可真是熱情,這樣下去,我都要吃不消了。」
姬姒盈盈一福,正準備回答,一陣香風混合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荊離等人也到了。
就在這時,突然的,從府門外,傳來一陣悠揚至極的笛音。
周振懶得理他,轉向一側的周玉擠眉弄眼的,「十三郎,看到那位荊地第一美人沒有?她一直都在向你盈盈而盼,只等著你這位妙解人意的郎君送上門,然後成就鴛盟呢。怎樣,對她有興趣嗎?」周振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又嘻笑道:「我看這個荊離很不錯,不如十三郎取她,把姬家女讓給我?」
她走下馬車,朝著身後腿直打顫的月紅命令道:「跟上!你既然害怕,見了人就不要開口說話。」
想了想,那僕人使了一個眼色,向一人吩咐道:「去稟告夫人。」
姬姒抬了抬眼,她朝前方看了一會,輕聲說道:「恩,荊州的豪門中來了不少人,真沒有想到,周氏四子居然名頭這麼大。」
姬姒把玉笛橫在紅唇邊,嗚嗚咽咽的吹奏起來。
周泠則淡淡說道:「沒有想到這個姬姒,也與那些建康女子一樣,是個喜歡出風頭的。」
「是,是。」
周玉等人剛剛來到大門處,便聽到前方那悠揚的笛聲里,還伴有庄母那www.hetubook.com.com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叫聲,「喲喲喲!這裝模作樣的功夫挺了不得的啊。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不懂一個道理:這人一低賤,做什麼事都是低賤的!」
一護衛一板一眼地回道:「佛家雲,世間諸惡終有報應。」
看到她若有所思,卻平靜異常的模樣,月紅和黎叔幾人頓時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心慌了。
轉眼庄母又叫:「不要上前,就讓她吹!反正她吹過這一次后,那張嘴也用不上了。」
姬姒抬頭,她瞟了那僕人一眼,說道:「我該不該來,你可以詢問周玉郎君。」
望著前方這龐大的陣勢,婢女月紅結結巴巴地說道:「女,女郎,要不,咱們別去了?」
對上經過刻意裝扮,顯得美貌典雅的姬姒,周玉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他溫柔地問道:「阿姒,你不要緊吧?」
直到這些人對自己動了手,庄母才陡然明白,原來周玉要發落的真是自己。她尖著聲音叫道:「我是莊家的主母!」可惜,她臉正被人扇著巴掌,說的話哪裡傳得出來?
聽到庄母的聲音,姬姒緩緩轉過頭去。
不說別的,光是姬姒的那輛驢車,放在這龐大的駿馬群中,便顯得格外的讓人伸不開手腳,再對上那些守在駿馬旁的豪強家僕們鄙夷的目光,任是哪個人,都會壓力巨大。
周玉拊掌贊道:「好一個終有報應。」他隨口命令起來,「那就按她自己說的,先行毒啞,再發賣到苦寒之地做倡伎。」
和_圖_書今天的姬姒,是經過盛裝打扮的,而且她身上的衣著,一看就華貴非凡,這隔得遠了,年紀小小的姑子直是如煙霞雲柳,已不遜於園子里的任何一個貴女。這與庄母印象中的那個需要仰視自己的小孤女完全不同。
庄母一呆,她連忙陪著笑準備道歉,周玉已向著身後的護衛問道:「我厭惡此婦臟賤,卻又不喜歡流血,你們說該當如何?」
于清脆的巴掌聲中,周玉轉頭看向姬姒。
周玉率先走向了庄母。
姬姒的表情,太淡定,太理所當然!她甚至對庄母的諷刺毫不理會,那平靜的不屑理會的模樣,彷彿是一個真正的貴族面對市井潑婦!
周泠在一側冷笑道:「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取妻。不過待嫁而沽罷了。」
「啊?啊!」月紅連忙跑了過來,把手裡捧著的木盒打開。
不一會功夫,姬姒便來到了大門處。
不過轉眼,庄母便冷笑出聲。她示意一婢上前扶住自己,一邊朝姬姒緩步而來,一邊輕笑道:「今日總算知道沐猴而冠是什麼樣子了。」
她明如秋水的眸子,定定地瞟了庄母一眼后,姬姒說道:「這是周玉郎君派人送來的請貼。」說罷,她慢條斯理地拿出那華美的貼子,輕輕放在庄母面前。
她的驢車趕到時,陡然對上兩列一直延伸到街道盡頭的馬車牛車,不止是黎叔,姬姒也給駭了一跳。
也許是姬姒的表情太淡定,要知道,在這滿街華貴的地方,還能保持這份淡定,這挺有點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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