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離開

就這樣,正值壯年的拓拔燾病倒在榻,而且病情來勢洶洶。
她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她自己隨便找個男人拿出來說事,那接下來她必須回答那個男人已死或者不知所蹤,或者她是棄婦,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合理解釋她一個女兒身,為什麼不顧名節,不惜一切地跑到北地來找別的男人。
因著這二則消息,拓拔燾也顧不得前來親近姬姒這個新得的美人了,他砸爛了書房后,連夜召來幾個大臣,讓他們徹查太子一事。
就在剛才,他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密報,說是太子在鄴城時與眾女嬉戲,竟讓她們喚他「陛下!」
姬姒知道,他正在決斷,拓拔燾想留下她,卻又不想落了個搶臣子女人的名號,而且。姬姒這一席話中,把她自己的人品給貶得一無是處,這樣的女子收用在身邊,也會招來大臣閑語。
當馬車靜靜地朝著南城門駛去時,姬姒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口,她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
拓拔燾于又悔又怒中,這一天,他又接到大臣奏摺,說是吳氏塢壁與朝中武將相勾結。一方殺良冒功奪百姓財產充當戰利品,另一方則趁機佔據百姓良田化為已有。
拓拔燾剛剛趕了一半路程,便得到大臣回報,說是太子知道事泄后。當場自刎。
謝琅慢慢放下書簡,他轉頭看向了她。
姬姒連忙問道:「那你的事完成了嗎?」她這陣子一直被關在宮中,竟是不知道外面已經被眼前這人攪得天翻地覆了。
在拓拔燾陡然變得銳利的雙眼中,姬姒低聲說道:「是,是崔郎……」三個字說出,令得整個大殿中的人都是一震后,姬姒也不敢回頭看向崔玄,她只是繼續吞吞吐吐地解釋道:「在南地時,胞兄把崔郎帶回來后,我,我也喜歡上了,可他好似只喜歡胞兄,我就,就下了葯想造成事實。後來,後來胞兄發現了,他很生氣,我一害怕,也不敢讓崔https://www.hetubook.com•com郎知道,便跑了。接著不久崔郎就走了,胞兄也生了我的氣病死了,我在南地不知如何是好,就想來找崔郎。可是崔郎並不識得我,所以我就扮成胞兄,想,想先與他在一起再說……」
轉眼,他朝著那幾個把姬姒帶出來的人頜首示意,再然後,謝琅牽著姬姒的手走向停在角落處的馬車。
……
聲音一落,姬姒的牢房門被打了開來。於是,姬姒在坐了兩個時辰的牢獄后,便換到了一個華麗的院子里住下。那個院子守衛森嚴,而侍侯姬姒的婢僕就有二十幾人。在幾個婢婦抓著姬姒,把她里裡外外刷洗得乾乾淨淨,又給她穿上一件薄而透的春裳后,姬姒便明白了,她這是要被拓拔燾臨幸了。等臨幸過後,拓拔燾隨便給她安排一個什麼身份,再讓昨天見到她真面目的人噤嘴,她就順理成章地入了這北魏皇帝的後宮!
謝琅的唇角一直噙著笑,直到姬姒撲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他才撫上她的秀髮,低聲說道:「好了,別害怕了,一切都過去了。」
再接著,又有官員上奏,說是吳氏塢壁之事並不是首例,還有哪些塢壁與朝中武將勾結為禍國家,於是,拓拔燾再殺!
這方方種種,無一樁不顯示太子的狼子野心,一時之間拓拔燾竟是氣恨到了極點。他本來就是個暴躁衝動之人。此時查證這些事的人又都是他的心腹信臣,他們查核的內容,拓拔燾是絕對相信的。於是,怒極攻心之下,拓拔燾當場便拿出兵符,讓心腹大臣急速趕回鄴城誅殺太子!
下達這個命令后,拓拔燾完全忘記了他的後院中還藏了這麼姬姒這個美人。他一陣坐立不安后。又緊急下令。說要趕回鄴城。
見到她整個人都是僵的,坐在那裡連大氣也不喘一聲,謝琅一曬,他慢悠悠的從一側拿出一卷竹簡,閑適地翻看起來hetubook•com.com
現在的謝琅,那張俊美的臉依然蒼白,那樣的白,襯得他雙眼烏黑得驚人。
當下,她從咽中發出了一聲似泣似喜的嗚咽,不管不顧地朝著謝琅撲去。
現在,她竟是別無選擇了。
拓拔燾這一病,整個朝野反而鬆了一口氣,至少,他不再繼續殺人了!
就在拓拔燾不停的出手殺戮,引得朝野震動,太平了多年的北魏竟有重回混亂之勢時,拓拔燾病了。
姬姒僵硬了一會後,發現洛陽城裡來來去去的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輛馬車,不由暗暗鬆了半口氣,她轉過頭朝著謝琅看去。
就在姬姒滿心不安,度日如年時,外面,拓拔燾卻處於盛怒中。
他還沒老呢,那小兒就想篡位不成?
太子的事,一下子令得拓拔燾冷靜下來,可他的這種冷靜,卻伴隨著更多的痛苦和後悔:他應該等到了鄴城后。審問過太子再下令的。這般面也不見一次,就殺了這個自小便一手撫育長大的兒子。卻是太倉促了。
這段時日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拓拔燾便是躺在病榻上也心神不寧。而與這些導致他的統治發生動蕩的大事相比,被放在洛陽宮中的絕色美人軒轅雅突然不見了的消息,傳到拓拔燾耳中時,並沒有太讓他不舒服。
過了一會,姬姒聽到拓拔燾的聲音傳來,「崔玄,這婦人的話你怎麼看?」
只是一眼,謝琅便失笑道:「自然是要離開洛陽。」
可那個答案一出,以拓拔燾現在表現出的對她的興趣,唯一的後果就是她被收入後宮。
馬車不疾不徐地駛出了洛陽宮。
雖然如此,拓拔燾還是下令讓人徹查此事,特別是崔玄那裡,更是被人查了又查。當然,最後他什麼也沒有查到,只能殺了洛陽宮那幾個看守姬姒的太監宮女出氣。
在那牢里呆了兩個時辰,便有一個太監的腳步聲出現在牢房外,接著,姬姒聽到那太監聲音尖利地說道:「軒轅氏hetubook.com.com,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一直以來,拓拔燾因有著這些有政治智慧的中原士族全力輔助,也就一直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在世人眼中他也是英明的。可現在,這些人退縮在一側冷眼旁觀了,於是,拓拔燾竟是接連犯下了生平從來沒有犯過的大錯。
拓拔燾的聲音一落,便有幾個太監沖了過來。他們押著姬姒轉身就走。
此時正是黎明時分,燦爛的金色太陽剛剛從東邊升起一線,那麼溫暖那麼紅艷的日光,從謝琅的身後照來,直令得這個華美郎君宛如神仙中人!
那太監尖聲說道:「指點不敢,不過你既然想活著,那以後就不能叫軒轅雅了。這樣吧,咱家帶你去一個院子,先把你安置在那裡,等陛下想明白了再來發落你。」
他先是草率的,沒有與太子對質便斬殺太子,令得根本動搖,接著,他又在短短二三個月中,一口氣殺了十來個武將。而這些武將,手下都有兵馬,也都轄制一方,拓拔燾這樣的行為,可以說產生了極其嚴重的後果!
姬姒是被謝琅救出的。
這話不是拓拔燾想聽的,他站了起來,冷戾地喝道:「軒轅雅這個女子。從頭到尾便謊言成篇。她先是易容成男子,還在臉上弄出燒傷。後來又說燒傷是假,現在連面容也假,甚至連男兒身也是假的。如今看來,只怕她的名字也真不了!」
再然後,拓拔燾又查到,太子的舅舅,原來的柔然將軍,竟然擁有一批連他這個皇帝也不知道的私兵!
可這不查也罷,一查,拓拔燾竟是發現年方十四五歲的太子,竟然就膽大包天了。他勾結外臣,甚至還暗中訪問一個擅長巫咒之人。以太子的身份,他找巫咒想做什麼?難道說,他還想咒死自己這個父王不成?
姬姒的唇顫抖了好一會,她才低低地說道:「沒嫁人。」
就在姬姒離開的那一瞬間,她轉頭看向了崔玄,轉眼間,她便從崔玄那定定望來的雙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中,看到了一抹隱藏得極深的溫柔,以及一種胸有成竹的冷靜。他似乎在對她說:一切都不用擔心,我都會安排好。
她給關在一個黑暗的牢房裡。
過了一會,姬姒見他還是頭也不抬,便低聲問道:「我們這是要出城嗎?」
姬姒想到過種種被救的場景,可她就是沒有想到過,這一天前來解救她的人,居然會是謝琅!
而且,他好象又長了一點肉了,整個人不再瘦得那麼磣人……
……
這個消息一傳來,拓拔燾再次大怒,在查明屬實后,他再次下令斬殺!
要不是臨走時看懂了崔玄的眼神,要不是她篤信崔玄之能,這時的姬姒,定然是慌張失措了。事實上,饒是這樣,姬姒這時也一顆心七上八下,她緊緊握著手中的金釵,雙眼滴溜溜地轉個不停,絞盡腦汁地尋思著怎麼應對現在的處境。
他的病,卻是在回到鄴城,查到太子本身並無過錯,一切的行為,都是太子身邊的人做出的時,拓拔燾又痛又悔,他直到現在才想起,他這個兒子年歲不過十五歲,他再聰慧又能聰慧到哪裡去?
不說拓拔燾平素還算英明,就說他現在正是郁怒難消之時。幾乎是這奏摺一上,拓拔燾也顧不得前往鄴城。就在當地郡城住紮下來,然後抓了幾人前來詢問。一問清是事實后,他當場下令,殺!
這一次,幾乎是姬姒的聲音一落,拓拔燾便冷冷說道:「滿嘴胡言!」他雙眼如鷹兀一樣盯著姬姒,一張臉上表情不斷變幻!
拓拔燾的聲音落下許久后。姬姒才聽到崔玄沉聲說道:「阿雅所言。臣雖不明究竟。可她既然臣服於臣,那臣定當負起這個責任。」說到這裏,崔玄伏倒在地。朗聲說道:「臣願納軒轅雅為妾,還請陛下寬恕我這個婦人的罪過。」
緊接著,拓拔燾又得到密奏,說是朝中有幾個將領與劉宋的劉義康早有勾結,那幾個將領正是一直力主與劉義康一道進攻劉宋,以先發制hetubook.com.com人之!而這幾個將領的罪責,則是他們之所以要進攻劉宋,是想趁機攪亂劉宋后反侵北魏,重新令得天下大亂后這些人再趁機裂土封王。
就這樣,姬姒被帶了下去。
從來為帝者行事,都需要審慎周全,考慮做出某件事後可能導致的種種連鎖反應。以前,拓拔燾衝動時,通常都是清河崔氏為首的中原士族苦諫,從各個方面分析這樣做有可能導致的後果,並竭盡全力阻止命令下達。可現在,不管是清河崔氏還是范陽盧氏,這些都是劉宋小國師預言中會被拓拔燾滅族的士族。所以,這個時候他們哪裡會上前勸導?
那一天,姬姒被幾個突然湧入的宮人幫忙換好了男子衣袍,並帶著她七拐八彎地走出洛陽宮時,她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站在宮牆下,正含著笑向她看來的白衣郎君!
就在拓拔燾惱怒異常時,到了傍晚,他又接到一側消息,說是太子的柔然母妃,與她的族人見面后抱頭痛哭,言語中頗有怨苦。
然後這還僅僅只是開始。馬上又有奏摺上報,說是據守西北的某將與外敵勾結,販買兵器和馬匹以資敵。聽到這個消息后,拓拔燾稍稍一查,情況屬實,殺!
黑暗中,姬姒似乎哭泣過的聲音傳來,「自是想活。」
一夕之間,吳氏塢壁覆滅,兩個朝中將領被裊首!
姬姒低聲說道:「請公公指點。」
就這樣,一連七八道殺令傳出,一時之間北魏朝野震動,無數官員自危。
姬姒抿緊了唇。
喝到這裏。拓拔燾厲聲喝道:「軒轅雅行為詭異滿嘴謊言,恐為劉宋姦細!來人,把這個女人打入大牢。誰也不許探望!」
那太監馬上說道:「想活就好。陛下說了,你這婦人滿嘴胡言,只怕居心叵測,他原本是想順了眾臣心意把你處死的……」說到這裏,那太監緩了緩,直到聽到姬姒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隱隱的哽咽,他才滿意的繼續說道:「不過,念在你膽色過人,陛下這才讓咱家過來給你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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