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見袁嫻

這是一個極豪華極氣派的車隊。駛在前面的一色手持長戟,殺氣騰騰的悍卒,中間則是十幾個衣著華麗姿容不俗的美婢,後面,則跟了幾個荊州本地的世家子弟。
「劉義康那人喜愛美人,他身邊一側妃也算不得什麼,關健是,聽說那側妃姓袁呢。雖然陳郡袁氏沒有承認過,可很多人都說,她就是早年那個死了的陳郡袁氏的嫡女。」「真的假的?以陳郡袁氏嫡女之尊,她不但嫁給一個宗室為妃,還是區區一側妃?這,這也太羞辱人了吧?」「是啊,大夥都不相信,可聽人說,便是當面質問那位側妃娘娘,她也不曾否認。所以這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說到這裏,謝凈拿出一疊契書轉過身放到姬姒手中,笑道:「盧公說了,有所謂狡兔三窟。那處姬氏塢壁山靈水秀的,他看了都捨不得離開。要是夫人和郎君在南地呆不下去,不妨到那裡去當個逍遙隱士。」
開口的正是袁嫻,她玉指所指的,也正是姬姒一行人!
「是!剛才得到消息,說是劉義康的人已經拿下了荊州城。同時,通往建康的所有道路,如今都已阻斷!」
越是靠近荊縣,姬姒便由最開始的激動,變得眉頭深蹙,謝廣等人也是。
看到袁嫻,姬姒大驚。
當然,臉色變了的不止是她,一側的幾十個謝氏部曲,這時都是表情凝重。
聽著聽著,姬姒的臉色已是大變。
謝廣離開不到一個時辰,便找到了一處偏靜的宅子,當下一行人住了進去。
這時的姬姒,自是沒有注意到謝廣的異常,她正抬起頭,緊緊地盯著從一側岔路上駛過來的一個車隊。
問著問著,袁嫻自失的一笑,她輕輕又道:「謝廣,若是劉義康得了帝位,我必保他此生平安……」
就在姬姒心下一沉時,突然的,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優雅溫柔的女聲,「這幾位甚是有點面熟,可否上前與小婦人說說和圖書話?」
讓姬姒一行人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來到荊州城外時,後面,那袁嫻的車隊居然又出現了!
一側,謝廣等人也目瞪口呆地看著遠去的車隊,他們都與袁嫻熟悉,自是一眼便看出了,那側妃便是那個陳郡袁氏的嫡女!沉默了一會,一個謝氏部曲不屑地說道:「這婦人,恁地貪生怕死!」對他們來說,袁嫻這樣身份的小姑,落到劉義康手中后,不去自盡,反而苟且偷生,實在是丟了她那家族的臉。
第三天上午,姬姒在告知謝琅一聲后,便帶著謝廣和三十幾個部曲,坐上了前往荊縣的馬車。
當時,謝琅一看那副山水畫,便說像是北地的山水。現在看來,那藏寶地還真在北魏境內?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支十幾人的商隊,當下謝廣策馬迎了過去。
以盧子由的眼光。他說那地方極好,定然就是真的不錯。一時之間姬姒喜笑顏開,謝琅也頗有點遺撼地說道:「若是這信早到些時日,倒可以轉道去看一看。」語氣之中,還頗有點嚮往。
再一次,袁嫻的話還沒有說完,謝廣已瞪大雙眼,已是不敢置信,無比震驚地盯著她了!
因得了這個好消息,接下來姬姒的心情都極好。
袁嫻的聲音一落,謝廣等人臉色大變,而護衛袁嫻的百數個精卒,則是手中長戟一舉,慢慢朝著姬姒的馬車圍了上來。
用不了兩天時間,他們便進入了荊州城。
此刻,袁嫻正端坐在馬車中。昔日還有點青澀的士族小姑已經完全成熟了。袁小姑原本姿色普通,可也許是心境的變化還是怎麼的。現在的她,竟是艷光大盛。當然,這種艷光與她五官關係不大,更多的是來自一種士族頂尖小姑固有的雍容優雅。配上強權者才有的咄咄逼人吧。總之,這是一種奇異的氣質,明明優雅。卻也狠辣,彷彿一朵開得正艷的罌粟花。讓看的人一和圖書眼就知道這是一條毒蛇,卻又深深地被其魅力所迷。
想了想,姬姒就在馬車中換回女裳,並草草化了一下妝,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面目只是清麗的婦人。
謝琅在忙碌,姬姒則想著好不容易來到荊州,便有心想去荊縣看一看。
這時,謝凈繼續道:「盧公說了。那姬氏的藏寶還真是不少。裏面居然有一處二萬畝良田和一座十分不錯的莊子,那莊子裏面有山有水還有一個鹽井。那些姬氏留下的舊仆為了保有那些財產,還建了一個塢壁。不過時間畢竟過去了好幾十年。那些老僕早就死的死殘的殘,建好的塢壁,也被其中一個老管事的贅婿據為己有,還連塢壁名也改成了孟氏塢壁。不過盧公得了郎君的吩咐。自是一番詳細調查審慎追討,現在那贅婿一家已經被趕走。那些良田和莊子也被盧公派了得力的人在管理。」
直過了一會,謝廣才轉過頭,他與姬姒相互看了一眼后,最後,謝廣等人簇擁著姬姒的馬車來到了袁嫻的車駕前。
謝廣來到謝琅身後,低聲稟道:「郎君,只怕短時間內回不了建康了。」
袁嫻凄然一笑,她喃喃說道:「你自是明白的,謝廣郎君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明白妾身的意思呢?」轉眼她又輕輕說道:「我這幾年裡,之所以百般忍辱偷生,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還想再見他一面。」她說著說著,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袁嫻正掀開車簾,怔怔地看向謝廣等人。
這一下,謝廣知道了,袁嫻這是認出自己了。
她隱隱有種感覺,似乎袁嫻之所以還活著,那是因為她不曾向姬姒報復回來!
說在姬姒朝著袁嫻看去時,袁嫻彷彿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緩緩轉頭看來。
直過了一會,袁嫻才朝著謝廣輕聲說道:「你過來。」
過了好一會,他們聽到姬姒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罷了,不去了,我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馬上返回荊州城。」
謝琅顯然是真的想早日擺脫皇帝無時不在的盯迫,他一入莊子便忙碌起來,一整天下來,姬姒是連他的人影都看不到,便是到了夜間,謝琅也是徹底不歸。
過了一會,袁嫻溫柔地問道:「他現在還好嗎?是什麼時候回到南地的?這麼多年沒有見他,不知是瘦了還是胖了?」
車隊一邊走,姬姒一邊回頭望去,謝廣望著依依不捨的姬姒,心下暗自嗟嘆。他還有話沒有告訴她,此刻,劉義康已經派人抓了姬氏莊園里的僕役,同時放出風聲說,如果這個徐夕之前,姬越不曾出現的話,他將挖了姬氏的祖墳,焚了她那祖廟,讓姬越死後也無臉見列祖列宗!
見他不回話,袁嫻笑了,她曼啟紅唇,徐徐說道:「你們便是不說,妾也查得到的。」
謝廣的頭更低了。
這般臘月時節,長江進入枯水期,大多數船隻早就停運,不過姬姒卻是十分高興,因為,他們現在的落腳點卻是荊州赤壁。
謝琅一怔,他略一尋思,問道:「是劉義康?」
見狀,姬姒嚇了一跳,她迅速地低下頭去。
……明明袁嫻是朝荊縣方向去的,怎麼現在追上來了?是不是她發現了什麼?
聽到謝廣的話,袁嫻僵了好一會,慢慢的,她吃吃笑了起來,一邊笑,她一邊淚流滿面,直過了好一會,她才喃喃說道:「是啊,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稀罕這些呢?」轉眼她眼中有了神采,抬頭盯了謝廣一會,袁嫻格格輕笑,「對了,謝廣郎君可能不知道,劉義康可是答應過我的,等有一日他得了江山,會許我一個公主之位,嗯,他還會幫我把謝十八弄到我帳下,讓他當我的駙馬呢……」
幸好,袁嫻也只是朝她的方向瞟了那麼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剛剛來到袁嫻面前,便聽到袁嫻用極低極輕的聲音眷戀地問道:「他也到了https://m.hetubook.com.com荊地嗎?」
在謝廣驚駭的目光中,袁嫻又是一陣吃吃的笑。笑著笑著,她笑容一斂,只見她優雅地伸出食指,朝著姬姒的馬車一指后,嬌聲說道:「不知馬車裡坐的是哪一位嬌客?妾身很想見一見呢。來人啊,把這位給我請下車來!」
這樣的一支隊伍,自出現時,謝氏部曲們便自發地避到一旁。姬姒本來也像謝廣等人一樣。瞟過一眼便不經意地低頭避讓的。只是她無意中一回眸。竟是看到那端坐在中間那輛最華麗的馬車上,做貴婦打扮的美人,赫然竟是袁嫻!
不一會,謝廣過來了,他來到姬姒的馬車旁,低聲說道:「夫人,事情不太妙……那劉義康進入荊州后,第一件事就是封鎖了荊縣,特別是姬氏莊園,更是劉義康盯梢的重中之重。聽那些人說,劉義康反叛之時,便四下派人尋找姬越,還有人說,劉義康對姬直相當看重,說過『得姬越者得天下』的話。」
荊縣離荊州很近,幾個時辰就可以趕到。走到下午時,姬姒遠遠便看到了荊縣熟悉的城牆了。
略頓了頓,謝廣垂眸回道:「夫人的話,在下聽不明白。」
與他們的想法不同,姬姒這時卻有點膽戰心驚,她暗暗想道:袁嫻能從那般絕境中爬出,還一步一步爬到劉義康的側妃之位。這女人的心性城府,還真是深得可怕……
轉眼間,那支隊伍便漸漸遠去。當袁嫻等人的身影再不可見時,四周終於可以行走的路人,開始低聲議論起來,「聽說那位是劉義康的側妃,極得劉義康喜愛。」
一行人既然打定了主意在荊州留一陣子,謝琅等人離開赤壁返回荊州城時,便都易容改扮了一番,至於姬姒,自然還是扮成男子。
她不明白,袁嫻怎麼會在這裏?明明,這個袁小姑中了她的暗算,落入了那個喜歡虐殺妻妾,並喜與下屬分享美人的臨江王手中。都落到了那般絕地,這袁嫻是和_圖_書怎麼翻了身,還變得這般風光的?
聽到他這句話,謝廣等人心神大定,他們喜笑顏開地應道:「郎君說的是。」
聽她這麼說了,眾部曲連忙應道:「是。」於是,車隊轉向,朝著來的方向返回。
再次來到這處著名的古戰場,姬姒目光閃動,她還沒有說話,身後,謝廣大步走來。
劉義康入駐了的荊州,確實是不同了,城牆上還有著殘餘的血跡,街道上的行人也明顯帶了幾分戒備。
袁嫻這話一出,謝廣等人都是一僵!
幾乎是姬氏藏寶四個字一出,姬姒便雙眼灼亮,她漲紅著臉,興奮無比地盯著謝凈,等著他說下去。
早在徐夕那晚,謝琅找到她時。姬姒便把自己得自廣陵郡守的財寶,以及謝琅給她的玉佩和那副山水畫一併給了謝琅。然後,她便再也沒有去操過這份心了。
她竟在這裏。竟在這支也許與劉義康有點關係的車隊里,看到了那個陳郡袁氏的嫡女,看到了她的仇人袁嫻!
她的眼神非常奇異,似是眷念,似是溫柔,也似是回憶。
記得上次來到赤壁時,姬姒不過十四歲,那時她為了接近謝琅,還曾絞盡腦汁地抄襲他本人的琴曲,而她現在已快二十二了,與謝琅已是心心相印,已經結縭為夫妻。
一別多年,她居然回來了!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轉眼間,謝凈來到謝琅身後,恭敬地說道:「郎君,盧子由發來了飛鴿傳書,他說,他順著夫人給的那副山水圖,尋到了一處姬氏藏寶。」
謝廣頓了頓,還是策馬靠了過去。
聽到這個消息,姬姒一驚,謝琅卻渾不在意,他朝著遠方看了一會後,微笑道:「那就在荊州呆一陣子吧。我本也需要找個機會徹底解決陛下盯迫一事。」
謝廣打斷她的話頭,淡淡說道:「我家郎君不會稀罕。」
這挖祖墳焚祖廟一事,實在太過酷烈,他不想姬姒聽了衝動行事,準備先與謝琅商量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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