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翔雲天
第二百四十九章 值得與不值得

兩人一出越宮,便落到地面,緩步而行。
院落中空空蕩蕩的,根本看不到啥人。衛洛轉頭看向殷允的寢房處,側耳聽了聽。到了宗師級的高手,呼吸聲已極為微弱了,衛洛聽了一會,都不能肯定他有沒有起床。
衛洛吸了吸鼻子,半晌半晌,才抬起頭來。
因為臨近新春祭的緣故,這個時候的街道中熱鬧非凡。方圓數十里的村民,遊俠,以及權貴,都在這個時候趕到了城中,購置各種物事。
她墨玉眼睜得大大的,眸光亮晶晶地望著他。她望著殷允俊美的面容,嘴一嘟,有點惱怒,有點生氣地叫道:「怎地無妨?」
聲音中,不但沙啞,不滿,還有著薄怒。
衛洛沒有掙開,殷允也沒有鬆手。圓圓的明月下,兩人便這般手牽著手,在街道上慢步走著。
衛洛這一晚,睡得特別沉,特別香。可第二天醒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枕頭處,都已被淚水浸濕了。再一照銅鏡,她發現自己的雙眼m.hetubook•com•com鼓脹得很,完全是一對青蛙眼。
一直回到院落里,衛洛都低著頭,她匆匆地向殷元行了一禮后,便轉身逃回了房中。
直走了好一會,一直低著頭的衛洛,看到自己與他緊緊相依的倒影,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一直牽著自己的手。
他說到這裏,衛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表情簡直是嗔怒。
然後,他大拇指撫上衛洛的臉頰,粗糙的指節所到之處,殘餘的那點點淚水也給拭去。望著雙眼越發晶亮的衛洛,殷允苦笑了一下,說道:「如我輩人,生死本是尋常。」
兩人回到院落時,劍咎也回來了。他帶來了新春祭所需要的三犧和鹽,糧食。
殷允的胸前,轉眼便已滲濕一片。他嘴角含著笑,伸手摟著懷中的婦人。任由她哭泣不已。
他右手依然牽著她的手,左手輕按她的後腦殼,左手五指穿梭在秀髮中。溫柔的聲音從胸中震蕩而出,「痴兒,丈https://m.hetubook.com.com夫生於世,本應輕生死而重然諾。你,你值得……」
殷允與多數男人一樣,沒有逛街的想法,他帶著衛洛,直接來到了一家店鋪里,買了一匹淡紫,一匹素白的布料后,又帶著她來到另一家店鋪,指著越城中流行的裳服樣,要求各做三套。
殷允轉頭對上她的雙眼,當他看到她墨玉眼中的水意時,左手輕抬,食指輕輕撫上她的眼睛。
她低著頭,退出了他的懷抱。
衛洛恩了一聲。
殷允見三位宗師啞口無言,雙手一叉后,便牽著衛洛的手,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踩著樹枝,屋檐,向越宮外掠去。
他的食指在衛洛的眼斂上一劃而過,帶走了剛剛盈出的一滴淚水。
衛洛想起了昨晚上,殷允說過的要陪她買衣服的事。連忙洗漱了,易成一個長相清秀的普通姑娘后,便急急地跑到院落中。
衛洛任他的大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小手,任他扯著自己飄m.hetubook.com.com然而過。
殷允嘴角一揚,含笑搖頭,他的左手輕移,漸漸撫上了她的秀髮。
這時刻,她剛想要掙開,不知為什麼,念頭閃過後,她又命令自己停止了這個舉動:他的手太溫暖,且讓她多感受一刻。
她站在原地,不知不覺中嘟起了嘴,大眼巴巴地瞅向那寢房處。
兩人一直來到宮牆外,殷允的聲音才傳來,「那服侍你的婆婆,三年前便已過逝。」
月光下,兩人久久久久,都只是如此站著。
月圓而凈,瑩光滿地,人影成雙。衛洛望著望著,終於低啞地開了口,「妾,會誤了君。」
衛洛點了點頭,服侍我的婆婆?她只有點隱隱約約的感覺,並不濃烈。
衛洛嗖地一聲,回過頭來。
他明明知道,自己會帶來多大的麻煩!他明明知道的……
畢竟時人開放,男女一對上眼,多是直接芶合了。
這個樣子,可不能見人。
衛洛的話音一落,她的小手便是一緊。殷允側過頭來,朝她溫柔一m.hetubook.com.com笑,說道:「無妨。」
弄完這些,他直接牽著衛洛的手,便向家裡趕回。衛洛一邊走,一邊雙眼巴巴地望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劍咎聞言,連連點頭。
她狐疑地瞅著殷允,總覺得他這一次的笑容,有點忍俊不禁,與往常有點不同。
瞬時間,臉被埋在他胸前的衛洛,淚水滾滾而出。
衛洛的哽咽聲,低泣聲,不時地從他的胸前滲出,飄在夜空中,綿綿而出。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不值得』。
她搖著頭,喃喃說道:「不值得,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們如此。不值得的。」
衛洛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
殷允望著那一燈如豆的房間,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世人涼薄,她輾轉飄零太多時……」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洛的哭泣聲漸漸平復了……又過了一陣,衛洛的抽噎聲也轉為平靜。
這麼大的麻煩,這麼多的紛擾,你怎麼能這麼輕描淡寫地說「無妨?」
他說:你值得!
他居然說,你值得!
和_圖_書正當她越望嘴巴嘟得越高時,突然小手一暖,卻是被一人握住!
殷允含著笑,看著她離去的方向。這時,劍咎笑嘻嘻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師兄,你又弄得婦人哭了?也不知這婦人怎地這麼多淚,竟似流也流不盡。」
越城中,與衛洛兩人這般,手牽著手的青年男女不計其數。本來,自楚地以南的大小諸國,都受了楚人影響,民風相當豪放。這種手牽著手行走,壓根啥也不是。
這一回頭,她便看到殷允轉頭望著另一側,忍著笑說道:「等久了?且行。」
兩人出了院門時,殷允遞給她一頂紗帽,他自己也戴上了一頂斗笠。
她只能說出這幾個字來。
直到這時,殷允才笑道:「走吧,夜深了,你的裳服少了,明日要購一些。」
於是,衛洛坐在床上,暗自運功一周天。半時辰后,她再照鏡時,鏡中人秀美絕倫,眼神清亮,一切恢復如初。
他伸出手,抱著衛洛的小腦袋,朝自己的懷中按來。
衛洛等了好久,都沒有下文出來……無妨?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