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翔雲天
第三百四十五章 城上城下

現在,衛洛面臨的出路有二條。一,便是易容改裝后,混在眾劍客中,使得楚人無從辨認,先撐過這段時間再說。二,便是請中山候派出劍客護送她回到晉國,這樣一來,必會在路上遇到楚人的刺殺。以中山國效果的實力,怕是無法阻擋。
一個晉國劍客也說道:「夫人,楚人離此還有三四里,夫人克策馬別道而行,楚人由我等阻之!」
她說到這裏,眾楚人齊齊臉色一變。
衛洛很平靜,她靜靜地盯著轟隆隆,越靠越近的楚人。
車隊佔滿了街中心,而街道兩旁,及巷子里,則像填螞蟻一樣填滿了看熱鬧的中山人。
你們十來個人,阻擋上千楚人么?
而這時,一千楚人,也卷著漫天煙塵,兵臨城下!
於是,中山驛館的四周,那些穿著楚國袍服,腰間系劍的楚國遊俠,漸漸的越聚越多。
如楚那樣曾經的霸主國,擁有的宗師也不過是幾十人,那一段,一次性折損了四個,而現在,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好端端地出現在中山!這,這真是豈有此理!
中山侯迅速的咽了下口水,向衛洛喚道:「招待不周,請晉夫人勿怪。」
中山人好色,而晉夫人之色,天下罕有。作為中山人,怎能做過晉夫人這樣的美色?於是,中山人奔走相告,興奮不已。
衛洛呆在驛館裏面已有二十來天了。
出了院落,大門外,停放著整整齊齊,延綿了二里開外的車隊,這些車隊,是護送她歸國的儀仗。
「夫人,休再遲疑!」
中山人沉默了。
車隊緩緩駛動。
震蕩天地,殺氣騰騰的喝叫聲中,武已閉上了雙眼。
在衛洛的清笑中,一個五十來歲的楚人策馬走出。和_圖_書
這一天,衛洛派出劍客,正式向中山侯請離。這,是必須的禮節。
騎士的話剛說到一半,眾人便同時轉頭看向城外,本來喧囂吵鬧得如菜市場的街道上,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他盯著衛洛,喝道:「何必廢話?殺了這個妖婦速速歸國才是!」
衛洛站了起來,她溫柔地看著眾人,盈盈一福,恭敬地說道:「妾身安危,系與諸位!」
衛洛笑了笑。
那尖臉楚人怒了,他瞪著衛洛,吼道:「你這婦人,你,你,我必誅殺於你,以頭顱祭于先師!」
武急急地策馬靠近她,說道:「夫人,可逃之!」
感動得一榻糊塗的眾人都不知道,衛洛就算逃,以她這個重傷之軀,又能逃到哪裡去?走中山小道是可行,問題是她走不動啊,她連走平地也要緩緩而行,何況是山道?只怕她走不了半里遠,便會被楚人高手擒拿了。既如此,不如光棍一些,做得漂亮一些。
這時刻的衛洛,衣袂飄飛,絕美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笑,當真是華美無比,也勇悍無比。
相比於她,中山侯等人,卻在悄悄向後退去。
長達二里的車隊,在無數中山人的蜂擁中,緩緩向城門駛去。
楚人來了!
這還了得?
「夫人,你只要入得山中,便可易容得脫,請儘快離去!」
一個白著臉,尖下巴的中年劍師策馬走出。
現在,驛館外有三百中山劍客守護者,出出入入的人都要經過審查,她已安全了不少。
無數雙目光,同時盯向衛洛。
在中山人的歡呼中,車隊眾人在中山執政夼君的帶領下,同時躬身,朗聲叫道:「見過夫人!」
楚人在震驚,不敢置信后和圖書,便是查詢消息是否屬實。知道屬實后,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一次大戰,晉夫人實已受到了重傷。現在殺了她,只需要派一個宗師便能成功。
眾劍客出去后,衛洛揮手,令得兩個侍婢上前,為她梳頭化妝。
四位圍殺她的宗師已經死了,她怎麼能不死?
衛洛聞言,眉頭一挑,清笑道:「呶?君是四位宗師中哪個的屬下?你楚人也太無能,四個宗師也取不了我這婦人的姓名去!想來,你已無顏報出令師名號罷?」
晉夫人要離開了!
衛洛也順鎮眾人的目光看去。
她微微抬眸,櫻唇曼啟,正在按照大國貴族的習慣,不陰不陽地頂上幾句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衛洛咯咯一笑,聲音清脆地慢騰騰的繼續說道:「我立下如此功績,在史冊上留了千古美名。與我這婦人的美名相併者,是楚人之恥也。縱死又如何?」
衛洛抬頭一看,卻見自己所坐的馬車上,裝飾著一面由牛尾和各色羽毛組成的旗幟,其中有一些羽毛,色彩極為鮮艷,是衛洛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事實上,那種羽毛,是當時便極為罕見,後世已經絕跡的鳥類所有。
中山侯抬著頭,痴痴獃呆的看著衛洛,直到衛洛走下了馬車,眼神不悅的盯向他,他才反應過來。
這人的笑聲,又是響亮又是尖利,遠遠地傳盪開去。
笑著笑著,他聲音一提,尖嘎地叫道:「晉夫人,可是自知難免一死,欲跳城自盡乎?」
衛洛低著頭,笑容淡淡,直到這人笑得盡興了,她才悠悠地開了口,「我一婦人,令得楚昭自刎,楚失霸位,令得楚受世人唾棄,折損四位宗師!」
旌夏,在這個時代hetubook.com.com,是一種十分表現身份體面的物品,它相當於現代那些上流社會的富豪,擁有了一艘限量版的超豪華遊艇。
衛洛站起來,在侍婢們的扶持下,向外走去。
還是殺吧!在晉人得到消息之前,殺了她!
前一策,對衛洛來說,是權宜之計,她拖得了一時,也脫不了幾個月。這第二條,或可變通一下。
衛洛不由好奇地看去。
這,左是晉,右是楚,可如何是好?
她所料不差,這時刻,晉夫人沒有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遊俠們四處傳揚!
中山侯和夼君的臉色,清中透著白,白里透著紫。他們一臉張惶。
按照禮節,衛洛還要說一通感謝中山人招待的話。可是中山人是把她擄來的,中山侯對她如此不恭,她那感謝的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衛洛出來時,歡呼亂七八糟地響起。
聽到這些話的中山人,同時交頭接耳起來。一個秦國老者不無感慨地嘆道:「晉連婦人亦有如此擔當,莫非,代楚而霸者,必晉乎?」
夼君對上衛洛好奇的眼神,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那由牛尾和羽毛裝飾的旗幟,叫旌夏!
這一聲音,雄渾之極,響亮之極,遠震四野!
她是堂堂晉夫人,出城之際,中山侯和中山國的權貴,會親自送行。所以,現在她不但不能易容,還要盛裝出見。她只能出了城門后好,再在馬車中易容改扮好,再找準時機,混在眾劍客當中。
夼君自然知道這一點,他有點不自在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朝著衛洛再次一禮后,右手一揚,道:「請夫人上車。」他右手所揚的方向,刻意地指向車頭。
不一會,衛洛便站到了城牆上。
https://www•hetubook.com•com洛向夼君還了一禮,溫婉笑道:「有禮了。」衛洛是晉夫人,夼君是一國執政,不論國大國小,兩人在級別上,是平等的。
這是口水句,中山侯不知禮節,他說得很隨便,而且,他色相沒消。
眾劍客刷刷還以一禮,朗聲道:「夫人言重了。我等願以性命護得夫人周全!」
一聲又一聲,一句又一句。
「諸君,只待一出城,妾與諸君便各自尋小道向晉國回歸,二三人走一道,務必令得楚人無所適從!」
衛洛坐在房中,她的身前,站著十二個晉人和齊人劍客。
在視野的盡頭,官道上,灰塵瀰漫中,出現了一支浩大的隊伍。當然,隔得這麼遠,眾人能看到的,只有那衝天而起的煙塵!還有便是煙塵瀰漫中,閃耀著的寒光。
衛洛緩緩步下馬車。
眾晉人同時臉孔漲得通紅,他們齊刷刷向衛洛一禮,朗聲道:「謹遵夫人令!」
一千楚人,也許中山人可以一抗。可是,這一千楚人的身後,是橫霸一時的楚國啊!
那尖臉楚人大怒,他氣得一張白臉漲的通紅,卻長著嘴,愕愕不能言。
你等阻之?
她可是被四位宗師圍殺的人!
這一句話,當真氣概萬千!
「夫人,時已不久,請速速決策之!」
當車隊駛向城門時,中山侯帶著眾權貴們,正候在道路兩旁,恭送她出城。
衛洛緩緩回眸。
她的笑聲,清悅激昂,遠遠傳出。一襲白袍,飄立風中的她,是如此的神采飛揚!
中山城中滿城沸騰。
「諾!」
眾楚人大惱。
在一陣尖叫和喧囂鼓噪中,衛洛緩緩走下馬車,和中山侯見禮。
衛洛知道,那一晚來刺殺她的人,都是在中山本地的楚人劍客。他們和-圖-書刺殺不成后,見驛館守衛森嚴,自會向國內求援。所以她不可放鬆。
他們同時仰頭看向站在城牆上的衛洛。
中山人是通過在衛洛的車頭安上旌夏,來表示她們的敬意。當然,更重要的是,向衛洛取媚示好,希望她能忘記自己先前的不恭。對於不知道中原禮儀的中山人來說,他們只能做到這一步。
他盯著城牆的衛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雄厚的,磁性的男子聲音從遠處沉沉的傳來:「何人如此勇猛,欲取我夫人頭顱?」
衛洛穿上了一襲白色的外袍,裏面則穿著最普通的深衣。她的唇間,塗了一點胭脂,這使得她過於蒼白的臉,顯出了幾分艷色。
一襲白袍的衛洛,弱質纖纖,幾欲凌風飛去。可是,便是這麼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折騰得楚國,成了世人唾罵的對象!
十二個劍客,也跳下了馬。
他還真的無顏報出師門名號。
「去吧!」
在衛洛的馬車緩緩駛近中山侯時,她拉開了車簾,向眾人露出了她華美的面容。
折騰到現在,楚國為了一個婦人,里裡外外的面子都給丟光了。
轉眼間,一個騎士沖了進來,那騎士還在馬背上,便向中山侯急叫道:「君上,君上!前方五裡外,來了一千楚人!他們驅著戰車,揮著戈戟和劍,要君上把晉夫人獻給他們!」
「諾!」
衛洛臉一冷。
這人顯然威望極高,他喝聲一出,萬千楚人同時長戈朝空中一舉,齊聲吼道:「殺了妖婦,殺了妖婦!」
衛洛緩步向中山城牆上走去,眾劍客緊緊跟隨。
衛洛見他如此,頭一仰,哈哈大笑起來。
她看向眾人,徐徐說道:「我晉國,沒有臨陣脫逃之輩!我雖婦人,不敢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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