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一眼

這是他平生僅見的一種風流。驀然的,少年想起剛才聽到的那個人的四字評語,「風流有趣。」
他痴痴地望著端坐在大門后,姿態說不出的閑逸和自在的少女,直覺得心臟砰砰地跳得奇快!
她壓下怒火,轉過頭朝著門內的盧縈說道:「阿縈,有什麼話不能在屋裡說?你,你這般嚷嚷,是個什麼意思?」
三舅母的聲音一落,門內的盧縈似是一怔,轉眼她驚奇地叫道:「我弟弟的前程,不是讀好書做好人便能得到的嗎?怎麼三舅母拿它來說事?莫非,我今兒不開這個門,你們平府便會阻我弟弟的路,讓他求進無門?」
盧縈的聲音如此清徹響亮,這笑聲又是如此的悠然中帶著嘲諷。不知不覺中,三舅母對上兩個側門處堵著的人頭,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
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世間會有這麼一個少女,會這麼氣定神閑,瀟瀟洒灑地游刃其中。明明應該是屈辱的,痛苦的,她卻如一個最尊貴的貴族一樣,悠然地坐在和_圖_書塌上,含著笑,一派閑逸地應對著。縱是外面的人都氣得吐血,她的身上唯有風流。
不過是萍水相逢,相視一笑便各奔東西罷了。
這般兩兩相望了片刻,盧縈曼步起身,來到牆頭下,仰頭看向少年。
少年認真地看著盧縈,對上她的眼神時,他有點結巴,「我,我可以護著你,也會護著阿雲!」
看到堵在那兩個側門的人都要笑不笑的,三舅母更羞惱了。可她也知道,那兩府人家的勢力末必比平府差,再說人家是呆在自己的後門處發笑,她也沒有立場管。因此三舅母只是瞪了一眼后,便回過頭忍怒喝道:「盧氏阿縈!你,你膽子很大啊!你還不開門?別忘了,你弟弟還要前程!」
說到這裏,盧縈輕輕一笑,靜靜地說道:「現在三舅母前來,也是向我致歉的么?」
因昨兒那一鬧,她氣得吐了幾個血?她人都要倒地了?
「噗哧」一聲,門外笑聲不受控制地傳來。
她對上的,是再次爬到牆頭上m•hetubook•com.com,正目不轉睛地向她看來的陰澈。
盧縈聲音一提,以一種慢悠悠的語氣清聲說道:「三舅母!」
在少年猛然綻開的笑容中,她垂下雙眸,步履從容地朝房中走回,「如果我應付不來,我會向你求助的。」或許會或許不會吧……雖然不知道這少年什麼來歷,不過從他舅母的態度看來,他與她,是談不上牽扯還有幫忙的。
聽著三舅母的聲音落下后,門外紛紛而起的議論聲低語聲。
盧縈低著頭,對著陽光照著自己漂亮圓潤的指甲,聲音清冷的慢慢說道:「今兒早時,五表姐平因來了。她半月前搶走我定婚十年的夫婿,昨天傍晚又令僕婦來潑我髒水,因此她今早趕來致歉。」
在她的頭頂上,有一根榕樹枝垂下,透過那枝葉間落在她臉上的陽光,斑駁陸離,浮華如夢幻。使得這個明眸生輝的少女,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和美麗。
十五六歲的少年郎,目光是如此明亮,那如水墨畫暈開的眼眸和_圖_書底,甚至隱隱有晶瑩的,似血似淚的光華在流轉,令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如此的剔透。這種妖異般的吸引力,配上他那緊抿的唇,一絲不苟的髮髻和衣裳,給人一種明明他明明在向你走近,卻又距你于千里萬里遠的錯覺。
「你……」
如此近距離的對上盧縈烏黑如墨的雙眸,少年的耳尖更是紅得要滴出血來了。他抿緊唇,低聲說道:「你,你別怕。」
聞言,盧縈燦然一笑。她揚著唇,輕輕說道:「謝謝。」
想他自小生長於大宅門中,對那些陰陽怪氣的婦人手段,也是體會至深的。在那些手段中,他見多了眼淚,看到了不甘,也嘗過了忍耐,屈辱,還有沉默。
她的聲音有種特別的清徹,如泉似琴,解析度極高。因此聲音一出,外面便安靜下來。
恨恨地一咬牙,三舅母厲喝道:「好你個盧氏阿縈!走,我們走!」
這是威脅,這是赤|裸裸地威脅。本來這一招,三舅母是準備把盧縈接到平府,勸她聽話時再用的。可沒hetubook.com.com有想到她油鹽不進,只好先叫嚷出來了。
從來藏在黑暗中的東西,都是人人知道卻不可說出來。三舅母沒有想到,盧縈會把她秘不可宣的威脅赤白白地道出,她氣得一陣眩暈,身子一晃差點吐出血來。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她聽到身後圍牆處傳來一陣輕喚聲,「阿縈,阿縈……」
三舅母怎麼甘心回去,她冷著臉喝道:「盧氏阿縈,你也知道我是你三舅母啊?你便沒有個尊卑上下嗎?舅母來了連門也不讓進,你還想讓你弟弟舉孝廉?你還想要嫁人?還有,誰說三舅母是來致歉的?三舅母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盧氏阿縈,別把他人的好意當惡意!」
安靜了一會後,盧縈悠然地聲音再次傳來,她沒有回答三舅母一連串的質問,而是挺好聲好氣地說道:「實是抱歉了,舅母有所不知。因昨兒那一鬧,阿縈氣得吐了幾口血,現在人都要倒地了,實是沒有精神招待舅母……要不,舅母先回去,過個陣子阿縈再上門致歉?」
聽著那越和-圖-書去越遠的腳步聲,盧縈垂下眸子,屈起右手中指,慢慢地在塌邊上叩擊起來。
喝聲一出,一陣腳步聲傳開。
深深淺淺的陽光下,盧縈那清麗無比的五官,因這一回眸,折射出一種奪目的光芒。
陡然的,陰澈耳垂紅得要滴出血來。
不得不說,盧縈的聲音非常動聽,這是一種清徹的,冰冷的,無暇的音質,極有韻律,光是聽她說話,便是一陣享受。
在一陣安靜中,盧縈也不等三舅母回話,繼續清清冷冷地說道:「半個時辰前,外祖母身邊的趙管事也過來了。他之所以過來,也是向我致歉。因為數日前,把我喚回平宅的外祖母,聯合我曾經的公公,強行斷絕了我父母給我定下十年的婚約,並把原屬於我的夫郎,定給了我的五表姐。」
「沒什麼意思!」盧縈的聲音依舊清冷中含笑,因為太清冷,所以這笑聲透著冰寒,「只是阿縈想告訴三舅母,這打了人的臉又湊上前說抱歉的事,挺沒有意思的。三舅母還是請回吧。」
這聲音?
盧縈迴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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