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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氣勢

剛剛來到巷子外,她看到一輛驢車停在那裡,見到盧縈走來,黃嫂子的笑聲馬上從車中傳來。「阿縈!」一邊笑。她一邊爬下驢車來到盧縈身前。看著她不倫不類地打扮,黃嫂子笑道:「阿縈啊,聽說你去參加侍郎王府的聚會了?嘖嘖,我們的阿縈可真是有大福氣的人,那聚會連常府的人都沒有請呢。對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話中的,這個姑子,外表雖美,卻也不是世間難得的絕色,那樂音雖吹得新鮮,也不過是玩耍的玩意兒。她真正震住眾人的,卻是她那氣勢!聚在這裏的少年小姑,不過是靠著家族餘蔭享受富貴的人,還沒有真正成熟到,能夠無視這種對自身極度自信,相信自己可以操控一切的氣勢!
盧縈抬頭。
因著那不知名的人一句話,一時之間,看向盧縈的目光由先前的驚訝,又恢復成了蔑視。這是一種視若無睹的蔑視,甚至隱隱有姑子在說:「怎麼讓這種鄉巴佬踏入王府?」「離遠一點,看了讓我心煩。」
竹音慢慢止息。
盧縈微微眯眼,乾脆地說道:「我的性格,你們現在應該知道了。我不是隨人擺布的那種人,你直說吧,平老夫人,或者,我那三舅母,她們又想出了什麼主意?」
拿眼瞅著面無表情的盧縈。黃嫂子又道:「你剛才在王府中,是受了羞辱吧?哎。那些人就這樣,昨天常府的一個嫡姑子過去了,都被氣得哭回了家。何況是阿縈你?」
暗暗嘆了一口氣,盧縈想道:今www.hetubook.com.com天的事處理不好,自己和弟弟,也許永遠都會成為一個笑話。
倒是一個少年朝著莫遠說道:「怪不得你說她扮成少年,你們都看不出。這姑子,」他頓了頓后,點頭道:「好大的氣勢!」
于安靜中,嘴裏含著竹葉的盧縈,悠然走出,她顯然桃花林中站了多時,墨發上,白玉般的臉頰上,嫣紅的桃瓣點點相印。
這是一種真正的自信,彷彿於她的內心深處,她就覺得自己會擁有他們擁有的一切,甚至,還會凌駕於他們之上。
這樣的盧縈,會讓人無法想象她僅僅只是一個鄉下姑子,會讓人無法輕視於她。
信步走到一叢竹子旁,盧縈伸手扯散自己的姑子髮髻,然後兩下三下,把它扎了一個少年髮式。
平氏打的原來是這個主意。
想到這裏。她提步走向湖邊。
這平氏的人,消息真是靈通。自己的一點小事,都被他們盯得緊緊的。只怕這巷子外面,有人專門負責盯著她吧?
眾少年姑子正聚在一起談笑風生,陡然間,聽到湖邊角落處,飄來一陣悠揚的樂音。
盧縈沒有回答,而是笑道:「嫂子找我有事?」
黃嫂子連連點頭,喜顛了地說道:「阿縈有這份心就好了。行,嫂子這就回去稟報老夫人。」
湖邊桃紅柳綠。殘花凋落。
她想,她一定會強大起來。
不管她最後走得何等瀟洒,她等於是被眾人給逼出來的。回頭望著那高高的圍牆,盧縈抿著唇,暗暗想道:https://m•hetubook.com.com總有一天,我會不輸於你們。
盧縈也知道,他們確實是這樣認為的。要在這個世間受人尊重,從來不是這些或者,也許的看重。而是真真正正的地位,真真正正的一呼百諾。
她的身上,著的是姑子衣袍,頭髮卻是隨便挽上的少年髮式。要是攤在別人身上,定當不倫不類,可在盧縈身上。怎麼看,怎麼都透著一種自在。
不過她不敢發作,現在盧縈的性格,她們是領受了的,如今的平氏,還真不敢與她輕易翻臉。
盧縈走近后,湖風吹在她的臉上,身上,令得她的墨發向後披拂著。
她披散著長發,露出那雪白修長的頸項,她一邊緩步而行,嘴裏還吹著世間難得一見的樂音,那偶爾瞟過眾人的眸光中,卻由衷地透著一種漠然。
她朝著王尚,朝著眾人團團一揖,清冽地說道:「盧氏阿縈打擾各位了,告辭。」
一句又一句,開始時還有所顧及,到了後面,已是肆無忌憚。
而她所經行之處,無論姑子少年,還是婢僕佣從,都離得遠遠的,彷彿她的身上有什麼疫疾。靠近了便會傳染一樣。
頓了頓。黃嫂子又道:「依嫂子看來,那貴人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啊。你跟了他,不說別的,一個名分是會有的。等有了那個名份,你看那些姑子郎君的。誰敢看輕你?」
盧縈勾了勾唇,想道:倒是有長進了。
這樂音很別緻,清冽中透著飄逸。纏綿中透著幾分洒脫,不似尋常絲竹,可樂音一出hetubook.com.com,卻讓人彷彿看到了長空萬里,皓月無邊。雪山千疊。這是一種他們平素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大自在,以及。俯視蒼生。
這是什麼話?真是難聽!
不為別的,只為了這種嫻熟靈轉的樂音中,他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自在風流。
這聲音不大,可眾人還是聽得清。疏疏落落的樹葉,擋住了說話人的模樣。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聲音一落,四周的少年少女同時露出一抹笑容來。
四下漸漸安靜了。
所以,她一門心思只想把弟弟登上青雲之路,只有那樣,才是真正的改變彼此的命運。
「見我做什麼?」
這是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彷彿這個出自鄉村的小姑子,眼有山河,學富五車。
黃嫂子仍然在自顧自地說道:「阿縈你去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來了,定然是呆不下去。阿縈啊,你現在可想明白了?這人就是這樣,你啥都沒有,憑什麼人家要看得起你?你沒有家族親人相幫,你就不算個什麼東西!現在,你應該知道你外祖家為什麼想讓你接近那貴人了吧?」
黃嫂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
一陣沉默后,也不知是誰哧笑了一句,「那又如何?那人也許今日看重她,說不定明日便又把她當成玩物了……不過一小小村姑,難道還真能與我等平起平坐,成了個人物不成?」
——此時長空真如雪!
盧縈停步。
「是。」黃嫂子倒也爽快,她埋怨道:「上午來找你,你都不願。沒辦法,嫂子只好再跑一趟了。」頓了頓https://www.hetubook.com.com,黃嫂子說道:「阿縈。你三舅母要見你。」
說罷,她揚長而去。
愕了半晌,直等盧縈在房中忙活一陣,黃嫂子才咬了咬牙,走到盧縈身後說道:「表姑子,你三舅母的意思是,下次你見到了那個貴人,就代你六表姐向他美言幾句。」頓了頓,黃嫂子又道:「等你六表姐富貴了,不會忘記阿縈你的功勞的。」
盧縈提步便朝自家走去。
走到自家門外,把門打開后,盧縈迴頭,她打斷嘰嘰喳喳的黃嫂子,直接問道:「我外祖母想我幹什麼?」
這是一種真正的漠然,彷彿,眼前這個亦雌亦雄的少女,從來便不覺得,他們高她一等!
這是平氏商量的結果,他們覺得,盧縈這姑子可能沒有父母教養的緣故,性格偏激,行事粗硬而且任性,實在不像是個能守住富貴的人。那貴人現在因為一時新鮮而對她另眼相看,總有一天,她的性子會耗盡那貴人的好感的。
看著她一步步遠離,王尚大步走到盧縈身後,他長長一揖,低聲道:「阿縈可是要回去?我送你一程吧。」
對她來說,平氏不是通過陰謀或逼迫讓她答應他們的要求,而是直接開口,這就是極大的長進。
不一會,盧縈便出了王府大門。
見黃嫂子喜笑顏開,盧縈嚴肅地說道:「不過你們應當清楚,那人身份貴重,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六表姐雖生得好,他不一定看得上。因此,別抱太多指望。」
把頭髮隨意擺弄幾下后,盧縈扯下一片竹葉,放在唇瓣間吹奏起來。
眾人沒和_圖_書有回她的話,東方朔,那也是傳說中成了神仙的人物,學他,那也要學得像。
黃嫂子馬上跟上,她湊近盧縈,輕聲說道:「阿縈,你是被那些人趕出來了吧?」
在她的視野中,已看不到阿緹的身影。而另一側,王尚和莫遠等少年,已聚在一起談詩論文起來。
尋思中。盧縈迴了家。
因此,她想了想后,點頭道:「好。如今我見到貴人,氣氛合適,我會向他提起這事的。」
竹葉清冽中,盧縈已施施然的從眾中中一穿而過,轉眼間,然後,她越過花園假山,走向了王府的側門所在。
目送著盧縈離開的身影,一陣低語中,一個姑子格格笑道:「這算什麼?學那東方朔的浮雲王侯么?」
這是心照不宣的笑容,很顯然,在這些人心目中,都是這樣認為的。
盧縈迴過頭來,她看著王尚,一雙烏黑如寶石的眸子光芒閃動。慢條理斯地拿下那片竹葉,盧縈勾了勾唇,淡淡說道:「不必了。」
少年少女們府中樂師無數,有不少還是箇中高手,可這一刻,他們還是聽呆了去。
所以,平氏要富貴,還真不能在盧縈的身上賭太多。想來想去,他們決定推出平氏最美的六姑子。六姑子的性格,溫婉大方得體,人又美麗善解人意,她如果成了貴人的塌上人,肯定能在他的后宅里站住腳的。
其實,這感覺真是不好,說起來,她是阿緹叫過去的,而且那府裏面,王尚和莫遠也都是熟人,可在她被人排斥時,竟無一人替她說半句話。這種被人隔絕,被人孤立的感覺,簡直就是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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