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琴問

不一會,吹簫之人已到了大門口就在眾小姑好奇地回過頭定神望去時,只聽得簫聲止息,一個極清冷,宛如流泉的聲音緩緩傳來,「殿下在裏面?」
「什麼?」郭允好不失望,他仰頭憂傷地看著天空,喃喃嘀咕道:「主公的火性,真是越來越小了,都挑拔不起火花了……這世間,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盧縈所奏的這《逍寅》,曲中有出世之思想來再過一會,太子劉疆特意喚來盧文,讓他演奏《逍寅》的事,就會傳到陰氏一派人的耳中不管他們是信還是不信,可引起一番朝野猜測,引起某些人的適當鬆懈,那是肯定的。
眾小姑連忙回他一福,還不曾開口時,盧文已露出雪白的牙齒燦然一笑,姿態閑適優雅地說道:「諸位,盧文留在此處奏上一曲,諸位不會嫌棄吧?」
西苑中,正是笑語歡聲時,眾小姑散坐在花園中,由劉緩居中,正談笑風生著。
這些年少青春,對未來充滿著綺麗之思的小姑們,似是第一次這麼清醒地反省自己,似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詢問自己:自己這一二年來,參加過好幾次花宴,暗中相過不少的丈夫可那些丈夫,真是能橋自己的手,這般相伴走過一生的人么?
「為什麼?」郭允瞪向他。
這些小姑,也許在平素里,是個冷靜自持的,也許她們的家族觀念已然入骨,也許她們從來就知道,她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帶著和_圖_書利益色彩。
彼時民風還是開放,當下幾個小姑羞喜地笑了起來,一小姑更是說道:「無妨的,盧郎請便。」
盧縈這一提步,一直隨侍她左右的護衛們,各自抱著樂器也跟上了。
那護衛低聲道:「剛才主公離去時說了一句,她本是主母,既然趕上了,由她招待這些婦人自是應該。」
只見她朝著左右的小姑們笑道:「盧文風採過人,你們可要小心,別中了他的男色陷阱了。」在一句話說得眾小姑都笑了起來時,她轉向盧縈笑意晦澀地說道:「盧郎你說是不是?」
說實在的,除了個別野心大的,像她們這種要什麼有什麼的世家嫡女,一生長大深閨,平素循規蹈矩,還真是只有盧文這種行事獨立特行,長相俊美,為人風流有趣的少年兒郎值得她們追捧嚮往。
盧縈知道,她是在說鄧蘆的事那一日她與鄧蘆來會劉疆,自己給冒出來擋在中間,在鄧蘆剛剛有點好感時,便被惱怒的劉疆給帶到長安去了,自那以後,鄧蘆也沒有出現在劉疆面前過,自己當然也沒有再招惹過那個小姑。
一句話,說得眾小姑心中對她的綺思稍去,卻又另生出一種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惆悵的思緒后,盧縈右手一拉一拔,一陣清徹悅耳的枇把聲便飄然而出。
面對劉疆盯來的目光,郭允笑嘻嘻地說道:「剛才我瞅了下,嗬,裏面的小姑們都悵然若失的,看來www.hetubook.com.com她們從盧文的詢問聲中,發現主公你實非良配啊。」他繼續樂呵呵地說道:「至於另一雕,自然射的主公你瞅,盧文這麼巴巴地跑到你府中,都給你唱起詩經,傾訴起她的深情和歡喜來了這下,主公你總不好意思再去會別的美人吧?」
聽著聽著,他揮了招來一護衛,低聲囑咐,「快去叫主公過來。」
與郭允他們一道送走眾女后,盧縈跟在護衛的身後,在東宮中沐浴更衣,另換了一襲劉疆早就為他備下的白袍。
然後,她繼續抱著枇把,飄飄搖搖地朝著劉疆所在的書房走去。
枇把聲中,盧縈垂著眸,那張俊美冷峭的臉上,給斂去了三分銳利二分冷寒,增上了二分憂傷后,盧縈的聲音混在清冽的枇把聲中,低柔如輕語,「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也許,走過一生是可以的,可那溫暖呢?那死生契闊中的相楷相偎呢?這話,還真是想不得,一想,便會她們心中陡然湧出一陣悲涼,便讓她們對原本期待出現的太子殿下,頓時不再期待不再有綺思……
自從跟在清老門下后,盧縈的馬車中,便沒有少過樂器而清老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他身邊的好友中,也都是在各自行業內頂尖的人物這種人,世事經多了,一個一個的,也都有點了老頑童的性情,在某種程度m.hetubook•com•com上,白衣盧文既是他們共同的弟子,也是他們的好友了。
言下充滿了欣喜。
人總是容易被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所吸引所以雖然世間人都知道,門當戶對,生活氛圍自小一致的婚姻才能長久,可那些自由戀愛的人選擇的對象往往是那處與他們的生活氛圍完全不同立世處事也完全有異的異性這事無他不過一個新鮮而已。
迎上來的郭允聞言,馬上笑眯眯地說道:「這下主公可誤會了,她這次可沒有勾引那些小姑,她這次只是想用這段情話一箭雙鵰罷了。」
盧文還以一禮,從身後護衛的手中接過了一個枇把。
這一次,那聲音一落,幾個小姑同時驚喜道:
相比起不好女色,又不管對上什麼樣的美人,都不假辭色,冷酷無情的太子殿下風流有趣,有著別樣風採的盧文,實是要有魅力得多。
「居然遇到了盧文。」
陡然對上滿園的美人們,只見盧文先是一怔,轉眼他微微一笑,朝著眾女深深一禮,說道:「文還在大門處,便聽到此處笑聲動人,沒有想到是諸位小姑,失禮了。」
「是盧文。」
那護衛盯了他一眼,低頭說道:「下臣會把頭兒這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主公。」
看到他要離開,郭允奇道:「主公,你不進去?你不進去這怎麼可以?」
不等人回答,那清冷動聽的聲音又道:「聽聞殿下喜聞盧某昨晚所奏的那支《逍寅》,文觀此間不錯和_圖_書,有酒有香有傾國,便在這裏為殿下亦一曲如何?」
正笑著鬧著,突然的,她們聽到一陣十分動聽的簫聲傳來。
那護衛瞟了他一眼,搖頭道:「主公不會來。」
劉疆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在令得郭允一個畏縮后,他冷冷地說道:「等送走了她們,讓盧文去沐浴更衣。」
清冽平和的枇把聲中,她們漸漸失了神,原本熱鬧喧嘩的所在,也漸漸變得安靜起來。
在他瀟洒地朝前走去時,忝為主人的劉綏公主,自他進來后,便一直靜靜地看著,神態有點異樣的劉綏公主站了起來。
這麼一句普通的話,眾人聽著聽著,卻不約而同的悵然起來。
這簫聲她們是聽慣了的,吹得再好她們也不稀罕,真正讓她們留意的,卻是那簫聲就從院門處傳來,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是。」
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把這句話重複,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以一種似是憂傷,似帶憂思,似是多情,似是無情的語氣,這般纏綿的,低柔的,清冽地,把這句詩經上的話,反反覆復地傾訴出來。
心下暗暗嘀咕了一陣后,盧縈在一側盤膝而坐,她抱著枇把彈了兩下,笑容微斂,淡淡說道:「盧文很識相的,若是許不了鴛盟,耽擱不起他人,肯定會退避三舍,不再相見。」
本來盧縈在聽到鄧蘆另行定下了婚約后,還以為此事早就了結了,現在聽劉綏這語氣,至少劉綏還耿耿於懷?
就在劉疆www.hetubook.com.com大步離去時,裏面的枇把聲一轉,已變成了《逍寅》,聽著那飄然自在的樂音,聽著盧文唱出來的「伸手一兜清風滿袖,來雲飄然無拘無束……」郭允輕嘆著想道:這盧文確實是有才,這會跑過來趕走情敵的時候,她還沒有忘記給主公鋪路。
「別別別。」在郭允急急地圍著那護衛打轉時,西院中笑聲漸漸止息,劉綏帶著眾女道別而出。
劉疆聽到這裏,唇角一抽,他淡淡說道:「這隻有她才想得出這種招數來。」
就在眾小姑明顯亢奮起來時一襲白袍,手拿著玉笛的盧文,領著幾個各抱了樂器的大漢踏入了院落中。
陡然聽到那「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清吟聲,他俊美的臉一冷,沉寒地說道:「她這次又瞧中哪個小姑了?連死生契闊,與子成悅也說出來了?」
郭允事忙,他聽了一會便出了西苑忙了一會,當他再次回來時,裏面的樂音不見了,聽到的,是盧文與眾小姑們混在一起的打趣聲,還有小姑們明顯變得嬌嗔興奮的說話聲。
劉疆正在大步而來。
可是,這麼一刻,面對著這麼一個如月如玉俊美無比的美男子,面對這一句句溫柔地低問,她們卻不是忍不住向自己詢問:自己要握住的那雙手,真能給自己帶來溫暖,真能帶給自己由衷的歡喜快樂,真能伴著自己走過一生么?
說到這裏,他轉身就走。
而盧文,對這些小姑們來說,便是那麼一個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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